(二)
不过,战争必得留给我们一些东西:它使我们有了“战友”而不是别的什么。他们和你 一起在黑夜出发,一齐在紧张中赶赴战场;一齐挖掩体,一齐护着头听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年青的士兵们一齐用稚气的眼睛,突然间看到血的面孔,瞬间走过他们一生的残 酷,一夜之间从孩子变成大人。你说,你能不记住他们和她们吗?
现在,我常爱看那些满面稚气,背着书包出入校门才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出神回想当年和他们差不多一样大,经历却不相同的人们的往事。是的,你不会轻易忘掉他们:向华, 重庆兵,我的付副班长;小李子,郑州兵,在坑道里只和我们呆过一夜的男兵,记得他才十 五岁;王利君,来自丹东,我的好朋友,当时和我分在同一个手术组;小赵,北京兵,我的好朋友,当时 跟齐付院长当通信员;夏所长,总爱把我们叫做“娃娃”;李燕,四川兵,漂亮得像个明星,抬起伤员却像个男孩子一样舍命;北京兵刘大伟,我们都叫他油子兵,平时吊儿郎当,那会儿也不声不响只知老实干活儿的家伙;李管理员,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炮弹飞来总是拼命吹哨子通知大家最后一个进掩体的人;......好多的人,一下子真是不能说完。 还有,我尊敬的首长们,如今都在哪里?唔,齐老头子,真是已经在2000年的某一天,离 开我们大伙而去了吗。。。。
齐付院长,其实他那时不老,只因为那时我们太年轻,所以才这么说。他中等身材,有 一张极严肃,也极慈爱的面孔,就象影片《英雄儿女》中的王文清政委,令人起敬让人感动,我一直想要我的爸爸就像王政委;他去得太早了。而我,想去看他动作太迟了; 即使是现在,他的年龄也不能算老,真的不太算老。所以,让我忽视了生活中时刻会有 例外发生这种事情。
之所以首先想到他,是突然想起件让人发笑的事。这好象和要说的故事很不相称,我想这就是战争带给人的另一件东西:你会装得对残酷的事情视而不见,或者对刚发生过的事情假装已经忘记。这个变化的过程很不容量,但是有时候快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其实残酷的战时,人更可能笑。因为你必须让自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