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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宋体]
[FACE=楷体_GB2312][SIZE=3]“我们不能用和平环境里的想象，去感知硝烟中的老山的事物……”[/FACE][ALIGN=center][SIZE=3]文/黄  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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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0000ff]战场上，我可能会倒下……我向往甜蜜的生活，我渴望美好的未来，我留恋生我养我的家乡，但我更爱我的母亲——祖国。[/COLOR]
[COLOR=#0000ff]                                         ——老山战士格言[/COLOR]
我从老山采访归来。周围的朋友，连珠炮似地向我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回答他们的问题时，我总爱重复一句话：“我们不能用和平环境里的想象，去感知硝烟中的老山的事物……”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也许可以注解我的回答：老山部队的连长马全兵有次去昆明乘坐飞机，当他通过安全检测器的时候，铃声突然大作，机场保安人员请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再重新通过，铃声还是响个不停。保安人员又请他脱下军服，直到他只穿着一条短裤，铃声仍旧响个不住。马连长这才想起自己的眼眶里，还残留一块弹片，医生说它不碍事，就没对它动手术。这不，就这样一件在老山前线极为普通的事情，引起昆明机场保安人员的一阵忙乱。真相大白以后，机场的守卫者们又感动又激动，一个劲儿地给老山的守卫者敬礼…… [/SIZE][/FACE][TABLE][TR][TD][SIZE=3][IMGA=0,absMiddle]http://shang.cnfamily.com/images/198707/198707sh05.jpg[/IMGA][/SIZE][/TD][/TR][TR][TD][FACE=楷体_GB2312 ][COLOR=#0080ff][SIZE=3]        老山炮战[/FACE][/SIZE][/COLOR][/TD][/TR][/TABLE]
[SIZE=3]在和平环境里，我们久已不习惯说什么豪言壮语，仿佛它们有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之嫌。然而，当我走进老山，目睹绿色伪装网掩盖下的每一个炮位，每一座洞穴、坑道口，乃至堑壕，都写满了战士们的豪言。这些发自战士内心的话语，穿过战争的硝烟，逼视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我记得有一句的下联是：“贪生怕死别进这个门”。上联怎么写我记不清了，可当时乘北京吉普冲过暴露地段，在隆隆炮声中看见这副对联的心情，是怎么都难以忘怀的。
不到老山去，确实很难理解什么叫老山人。那儿的气候炎热、潮湿，蹲猫耳洞守前沿的战士成年累月处于垠险的环境中，既要打退敌人的偷袭，又得与蛇鼠蚊虫为伍。我去的那支部队，别人告诉我说是红军某著名旅的新一代。我看到他们出版的一本叫《老山魂》的挂历，十二个英雄披着硝烟向我迎来，或肩背重负，俯身汲饮山崖淌下的清泉，或肩扛火焰喷射筒奔赴火线；或已经负伤，双目失明坐在轮椅上，由护士们给他点燃生日的18支蜡烛……“老山魂”，多么好的名字!这使我想起这支部队的郑武军烈士。他是一名报话员，在一次战斗中，他两次负伤，报话机破炸毁，敌人大约一个连的兵力就在这时向阵地发起反扑。这位出生于军人家庭，从小就憧憬着将来能象父辈一样扛起钢枪，威武地走在队列中的男孩子，想起了用旗语呼唤炮火。然而在这距敌人只有几米远的山顶上，打旗语将是怎样一种后果呵。郑武军拖着负伤流血的躯体向阵地主峰爬去，在滚滚的硝烟中，他突然站起，似一座丰碑，挥动红色的手旗。越军一发炮弹在他脚下爆炸。当战友们将他残缺的尸体找到时，他炸断的右手还紧握着那面染血的手旗。这位年仅22岁的中国军人在出征前曾经说道：“我是一个普通的战士，普通得象小草一样，绿色的军营使我变得更加成熟，使我懂得了人生的真正价值。”
22岁，是怎样一种人生呢?在我们这里，这两天找听见广播说，广州市个别营业性舞厅，无视规定向中小学生开放，已经造 [/SIZE][TABLE][TR][TD][SIZE=3][IMGA=0,absMiddle]http://shang.cnfamily.com/images/198707/198707sh07.jpg[/IMGA][/SIZE][/TD][/TR][TR][TD][SIZE=3]   [FACE=楷体_GB2312 ][COLOR=#0080ff]《家庭》杂志记者在老山战壕里采访[/SIZE][/FACE][/COLOR][/TD][/TR][/TABLE][SIZE=3]成了一些社会问题……我真为我们的城市出现这种事情感到羞愧。虽然，我相信这种为了赚钱不惜损害青少年的事情，在我们国家只是个别现象，而且它一定会被纠正，但我还是想，这些早已过了22岁的管理人员们，还有这些还没到22岁的娇纵任性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想到过我们国家的边境线上，有一座为我们挡住了炮火、挡住了硝烟的老山么?老山上的将士，倒是时刻想着我们，他们把后方的和平和幸福，视作他们誓死捍卫的圣碑。人活着究竟为什么?在我们许多的文艺作品里，小说家们编造着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他们为找到或终于找不到人生的终极意义而发出美妙的叹息，他们为什么不找我们的老山将士聊一聊呢?在老山，人的一切是那么单纯，又那么美丽。一似年仅17岁的小战士在战斗中牺牲了。战友们替他整理遗物，发现他定下的纸条：“谢谢你们为我收拾遗物，请抽烟!”视死如归，难道不是源于我们久已生疏了的理想主义?老山上有一副对联使我难忘：
“唯英雄将士承当炮火风雨和艰险，
让祖国大地充满鲜花阳光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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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0000ff]祖国万事连我心，无私奉献为人民。[/COLOR]
[COLOR=#0000ff]                     ——老山前线部队的誓言[/COLOR]
17岁的新战士骆牧渊，穿上军装才七个月。他怀着当一名英雄的自信，来到了老山战场。
老山战场，布满了越军遗留下来的地雷。据排雷的工兵估计，由于连年战事，双方不断埋设的地雷恐怕有60万颗之多。大大小小的死神在丛林里、草丛中威胁着我前沿战士的生命安全。面对敌人的挑衅，骆牧渊无比愤慨：“越军在我境内埋设地雷，是对我们工兵的挑衅!”“必要时，我可以用身躯为战友开辟一条通路!”
骆牧渊，这位工人的儿子 [/COLOR][TABLE][TR][TD][SIZE=3][IMGA=0,absMiddle]http://shang.cnfamily.com/images/198707/198707sh06.jpg[/IMGA][/SIZE][/TD][/TR][TR][TD][SIZE=3]  [FACE=楷体_GB2312 ][COLOR=#0080ff]战士在坑道里看《家庭》杂志[/SIZE][/FACE][/COLOR][/TD][/TR][/TABLE][SIZE=3]，是一名技术过硬的工兵战士，他在10天内11次深入前沿，冒着生命危险，开辟通路1200米，只身炸毁敌人三个机枪工事，成功地排除、引爆了615颗地雷。就在他排爆第616颗地雷的时候，意外的事故发生了。这颗地雷因埋设年月太久，击针簧严重锈蚀，在骆牧渊的探雷针刚接触它的时候就爆炸了。
这次爆炸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使小骆失去了一双眼睛。一个17岁的男孩子，他今后的大半生都要在黑暗中度过了。在医院里，骆牧渊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句话是：“我还没有完成任务，我要回老山!”
战友们来看望小骆，他反复说：“排雷针角度千万不能超过45度，否则就有危险!”
医院来了新的伤员，他总要问问：“是不是地雷炸的?”
这位17岁的排雷大王伤还没好，就在病床上口述他没有写完的《老山战区排雷经验》。他说：“我们再不能让战友被地雷炸伤了……”
在老山上，我碰到我们解放军一位高级将领的儿子，他是前沿部队的一位团长。这位将门虎子爱看《巴顿将军》，爱看惊险电影，还爱看小人书。他结婚三年，才探家3天。那3天探亲假，还是部队开拔来老山之前他才享受的。3年来的家庭生活，就是妻子每年来部队探亲1个月。他告诉我说，他的孩子出生1年多了，还没见过父亲呢!他说，打完仗，他就回去给孩子起名字。
在老山前线，有许多还没有见过自己孩子的年轻父亲。他们刚度完婚期(还够不上蜜月呢!)就开赴前线了。孩子呱呱堕地，妻子寄来了照片，有的战士还来不及给儿子起个名字，就把一腔热血洒在了南疆的红土地上。
面对着这些纯洁的灵魂，我想起我们这个城市曾经有过的一场争论：“‘一切向钱看’好还是不好?”有的人竟认为这句口号是社会的一大进步，因为“钱”换了“权”了。似乎人在世界上只能有这两种选择。如果我把这个问题告诉老山的战士，他们是会怎样地不屑一顾啊。老山前线某部战士与军委办公厅张立纵讨论国家大事。猫耳洞里，战士们在摇曳的烛光下，用罐头商标纸，香烟纸盒，写下他们对祖国的纯真的希望。战士韩群飞从《人民日报》上看到某省由于机构臃肿，每年办公经费要花4000多万元的消息，便想起曾经看到一所小学的课桌坑坑洼洼，学生写字十分不便。他给张立纵写道：“机构减而复肿的根子究竟在哪里?如果我们能尽快解决机构臃肿问题，省下一些钱发展教育事业，使每个孩子都有一张平整的课桌该有多好。盼望你把这个问题探讨一下。”这封信，韩群飞在猫耳洞里写了3天，在炮击和暴雨的间隙，他用匕首在石壁上记下自己的想法，后来又揭下一张“糖水桔子”的罐头商标纸，向送给养来的战友讨了几滴墨水，才把这封信写成。在这些好样的战士面前，你会觉得一切时髦、庸俗的想法，追求享乐的念头是那么渺小。你的灵魂将会得到洗礼而净化，你的心将不再只为自己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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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0000ff]理解万岁![/COLOR]
[COLOR=#0000ff]  　——刻在堑壕里的声音[/COLOR]
没有到过老山，没有听说过以下这些事情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解放军战士会呼喊：“理解万岁。”
在老山主峰，长相酷肖“瓦尔特”的何参谋长和我谈起他的家庭和他的恋爱史。他很爱他的妻子，因为上前线，他和她分别一年多了。他说起他妻子还没随军之前，他去她那里度探亲假，可是她的工厂却说什么也不肯借出一间房子。不过是一个月的探亲假!那间工厂的领导说：“除非你的军龄和婚龄加起来够50年，我们才能借房子给女方!”一个才35岁的共和国的军人，哪里来五十年的军龄加婚龄?何参谋长只好和妻子一块去租旅馆住宿。如此之蛮不讲理的领导，实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作为一个公民的良心!在老山上说起这些事情，何参谋长淡淡地对我说：遇到这类事情的人，也不单他一个。当军属确实不容易，一个女人，丈夫不在身边，既要工作，又要管孩子，有时地方上的人还不理解，竟对她们说：“谁叫你嫁当兵的!”难道当兵的就不是人?就没有对祖国作出他们的奉献?如果谁都只顾自己，还有什么人去当兵、去守国门呢!
在一些人大叫大嚷“个人价值”的这个年代，这些话我们都开始生疏了……一位女大学生写信给她那在老山战斗的男朋友：“我从心里尊重解放军，但实际的东西我实在受不了。我们还是同学关系。”轻轻的几行字，就抹掉了5年的恋情。在老山上被女朋友“吹灯”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个。这些讲求实惠的姑娘，在她们今后的一生中，会不会有哪怕是一天的天良发现而悔恨不已呢?
刚从西北民族学院艺术系毕业的苏园，到老山当上了一名侦察兵，他写了一首在战士中流传很广的诗——《这里从不生长悲哀》
[FACE=楷体_GB2312]这里从不生长悲哀[/FACE]
[FACE=楷体_GB2312]即使是刚刚击退又一次反扑[/FACE]
[FACE=楷体_GB2312]收到一封用红字写成的信[/FACE]
[FACE=楷体_GB2312](我多么想在信封里发现一颗泪滴啊)[/FACE]
[FACE=楷体_GB2312]我也只是笑一下[/FACE]
[FACE=楷体_GB2312]随即把那页纸咽进肚里[/FACE]
[FACE=楷体_GB2312]纵然有一天我会在一阵訇然中倒下[/FACE]
[FACE=楷体_GB2312]我也要狂吻这发烫的红土地[/FACE]
[FACE=楷体_GB2312]然后，让翻起的烟尘把我覆盖[/FACE]
[FACE=楷体_GB2312]将我的身体与微笑浓缩在一颗弹壳里[/FACE]
[FACE=楷体_GB2312]因为啊[/FACE]
[FACE=楷体_GB2312]我血管里奔涌的情愫[/FACE]
[FACE=楷体_GB2312]已注进南疆的心脏[/FACE]
[FACE=楷体_GB2312]而在一个晴朗的时辰[/FACE]
[FACE=楷体_GB2312]定会冒出一片翠绿[/FACE]
[FACE=楷体_GB2312]这里从不生长悲哀……[/FACE]
是的，这里不生长悲哀。然而，我们凭什么给共和国的战士造成某种伤害!从老山战场撤下去的伤员，有的竟在后方遭到我们一些年轻人的污辱。战士胡立强在战斗中失去左腿，他在西安治疗期间乘公共汽车，几个小伙子非但不让座，还取笑他：“怎么这些从前线回来的人都缺胳膊断腿呀!”在老山负责接待我们的老陈说，有一次，他们一个截了一条腿的伤员去百货商店买东西，那里的售货员非但没有尽职服务，还嫌我们的伤员啰嗦，把他推倒在地。为这事，商店的负责人还到我们部队道歉呢!老陈万分感慨地说：“前方的将士在流血战斗，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为的是什么!”我们这些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人，怎么能只关心自己眼皮下的一切呢!当我离开老山的时候，我听见炮声又在响了，双方每天的炮击象闷雷一样在群山迴荡。如果有谁问我，这一趟西行最强烈的感受是什么?我就会告诉这位没有经历过枪林弹雨、正在拈花微笑的朋友：西线有战事!

[/COLOR][/ALIGN][/COLOR][SIZE=3][FACE=宋体, MS Song](黄 茵)[/SIZE] [/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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