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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3战斗.战地士兵日记(53)
    [SIZE=3][/SIZE]作者:中国战神战地士兵日记(50)
    八五年八月二十九日,晴。

    138师侦察连的弟兄们上来了。
    侦察兵就是侦察兵。侦察小分队都是清一色的迷彩服,和我们身上的粗布作训服相比,就让我们羡慕的不得了。
    特别是他们的装备更是比我们普通步兵牛B得多,都是清一色的小口径微型冲锋枪。这种枪重量轻,装弹量大,可折叠,因此携带十分的方便。这种枪的射程不是很大,但考虑到侦察兵的作战特点一般是近距离作战,这款微冲就非常适合他们使用了。我们普通步兵使用的冲锋枪,侦察兵只作极少量的配备,在我们看来,应该是弥补微冲的火力不足吧。
    侦察兵的微冲让我眼热的不得了,很想拿过来打上一梭子过过瘾,但想到别人是执行任务去的,多一颗子弹或许就多一份生命的保障,就没好意思开口。我又盯上了侦察兵的另一件装备——一把多功能匕首,听说功能十分的齐备。从小我就对刀具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喜好,战争电影里我军侦察兵用匕首杀死敌哨兵的镜头根植在脑海里。要打仗了,我渴望也有一把这样的匕首,在古木镇搞战前训练时,那里市场上的刀具款式十分的丰富,我特意挑了一把刀柄上刻有"自卫还击"字样的匕首挂在身上,因为做工精细,战友们十分地羡慕,但现在和侦察兵们的匕首一比,我引以为豪的匕首只能算是一把刀子了。
      侦察兵的任务是抵近越军阵地,摸清越军的防御态势。
      我们的侦察兵终于主动出击了。
      我和二机连一个新兵的任务是潜伏在侦察兵出击的通道上,接应侦察兵的回撤和阻击越军特工队利用通道潜入我军阵地。当离开战壕进入丛林的时候,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里的每寸土地下都有可能埋藏着地雷。开辟通路的工兵万一没有排除干净呢?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早先我就听说过在开辟好的通路上,通行了多次却仍然有人触雷的先例。
      我紧紧跟在侦察小分队的后面,保持着和侦察兵完全一样的行进姿态。这样做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脚,可以不偏不倚地和前面的脚步完全吻合,也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意外触雷的不幸发生。
      离开战壕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上,小分队停了下来,分队军官确定了我和那名新兵的位置,说明了他们返回的大概时间和接应的注意事项后,就和他的小分队一起消失在了浓密的丛林里。
      我和新兵分别在两棵大树下选好潜伏位置,我望着小分队消失的方向,他们会不会像我初上阵地时一样害怕?他们会不会遇到越军特工队?他们会遇到新的雷区吗?他们是不是都能安安全全地回来?我开始为这些索不相识的战友担起心来。
    早晨的雨林里散发着或浓或淡的雾幔,树影朦胧而且高大,人在这蟒蟒雨林里就显得格外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了。我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的感觉,感觉自己被抛在了茫茫大海里,飘过的雾幔犹如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我无奈地爬在潮湿的地面上,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蟒蟒雨林吞噬掉,虽然有一名战友就在自己的身边。
      我不再睁眼去看这怎么也看不透的雨林,干脆闭着眼睛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以至于新兵以为我睡着了,当他张口叫我时,我赶紧抬手制止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新兵都有些困了,我示意他先睡一会,我则用随身携带的风油精涂抹在眼睛和太阳穴上。强迫自己不能睡了过去。
    突然,林子里传来清脆悦耳又欢快的鸟鸣声,我已十分困倦的神经一下子就被这鸟叫声拔弄得十分的兴奋。我循声望去,却看不到鸟的踪影,但欢快的鸟鸣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欢快。越来越悦耳了。我欠身去看,没有看到,我干脆坐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是一对体型很小却十分好看的鸟儿。它们的体型真的好小,小到可以用袖珍两个字来形容。它们欢快地上下追踪,嬉戏打闹着。我想,它们肯定是一对情侣,悦耳的鸣叫应该是它们对美丽爱情的表白。
    我沉静在鸟儿音乐般美妙的鸣叫声中,感受着袖珍鸟儿的美丽爱情,不由得勾起了我对美丽爱情的向往。
    一发炮弹在41号阵地上爆炸,鸟儿受惊飞走了。
    置身热带雨林几个月,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鸟类。而这里原本就是鸟类的天堂,战争,炮火,让鸟儿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在漫长的等待中熬过了七个多小时,侦察小分队终于安全返回来了。


    八五年九月一日,晴有雾。

    连续的这几天里,侦察兵们都在不停地活动,有时是上午出去,天黑前回来,有时则是下午出去,第二天才回来。侦察兵是指挥员的眼睛,他们必须尽可能地接近敌人,这就增加了付出生命的风险,每次我都仔细地看他们的脸,希望把他们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但他们总是在我眼前一晃而过,让我来不及细看第二眼,都是黑而瘦的脸,都是坦然而坚毅的表情,都是那么敏捷的身手。凭这敏捷的身手和优良的装备,他们或许是无敌的,但我总是想记住他们的脸,万一他们当中有人不能回来了,我希望我还能记住他是一张怎样的脸。
    昨天小分队在返回途中有一名侦察兵不幸触雷,听陈成利讲,被炸的侦察兵右腿膝盖以下齐刷刷地没有了,看了让人心寒。其实我们对于死亡都是能够坦然接受的,不能接受的就是失去肢体和眼睛失去光明。
    陈成利强调说:他能感受到侦察兵撕心的疼,豆大的汗珠从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腊黄的脸上滚落,活生生失去了右腿的侦察兵硬是闭着眼睛一声没吭,双手紧紧地抓住担架,汗水湿透了他的军衣。
    陈成利说,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往后送,让他尽可能快地接受基本的救护。
    侦察兵的主动出击,表示我军的防御从被动防守变成了积极主动的防守。
    我去背水的路上,在副34号阵地过来一点的战壕里遇到了一群穿着干净的军装但都解开了风纪扣的军官,凭感觉他们应该是很高级别的指挥员,我没理会他们,快速地向34号背后的水池跑去。
    在水源处有人说,总指挥廖锡龙上来了。廖锡龙我从《解放军报》上读过他的报道,他是一个从士兵成长起来的将军,七九年他以副团长的身份参加了越战,因仗打得好受到了表彰,选送进国防大学深造并当上了师长,指挥部队攻打者阴山和老山的战斗中表现出色,得到军委主席邓小平的赏识,当了三个月的副军长后便成为军长。据传只有四十岁左右,是当时最年轻的军长,这样一位传奇将军竟然与我擦肩而过,我在心里后悔刚才没去仔细地看看那群军官。
    廖锡龙现在是成都军区的副司令员,兼任云南前线对越作战总指挥,他的亲临一线,不知道和侦察兵的频繁出动是否有直接的关联。
    我在水源处无心逗留,背上水顺着原路返回,期望能和他们再次相遇,我崇拜将军,更崇拜像廖锡龙这样的传奇将军。
    可是我没有再遇到他们,却遇上了越军猛烈的炮击,一发炮弹就在壕外爆炸,掀起的泥土落了我一身,我顾不上泥石砸在身上的疼痛,背着水袋飞奔着回到了自已的洞中。
    下午,43号阵地上传递着一条消息,说廖锡龙一行也遇到了猛烈炮击,他在一分钟前呆过的哨位被炸毁,警卫员履行职责用身体盖住了廖锡龙而被弹片击中负伤,随后我军大炮猛烈还击,压制了越军炮兵,廖锡龙这才安全地撤离了下来。
    注:廖锡龙现为中央军委委员,总后勤部部长,上将军衔。


    八五年九月九日,阴雨雾。

    昨天副班长下山接增补到我们九班的兵,是我们九班第五个下阵地的人,前四个是因为负伤而被抬下去的,下去的很悲壮。第五个是走下去的,不知道班副是个怎样的心情,特别是到了安全的二线,走路不用弯腰小跑,不再担心炮击和狙击手时,不知道他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和体验。
    班副下山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是个信使,把我们要发走的信带下山,把山下后方亲人写到前线的信带上来,这点我们不交待他也会做到的,相信他和我们一样渴望来自家书里的温暖。
    我交待班副把我的书带上来,有书看就不会无聊了。陈成利要带裤子,郝爱要带裤头,我们的要求五花八门,大家都怕把自己的那一件给忘了,说得班副答应了前面忘记了后面,写份办事清单就顺理成章了,特别强调了帮每个人买两代牙膏,是我们一致的要求。
    班副带回了我期盼已久的浙江姑娘喻红的来信,这比带上来的书更让我兴奋。
    喻红的信总是那么热情。不看内容,拿到信封就已让我热血沸腾,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天堂里的美景,没有了雨季的阴霾,没有了阴暗和潮湿,没有了流血和死亡。
    平常我是一个不善张扬的人,对于张扬的行为大多不太喜欢,陈成利和收到信的战友都高兴地跳了起来,突然觉得他们的行为特别地可爱。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享受着喻红带给我的精神大餐。
    喻红说她生在湖北的武汉,因她的父母都是浙江金华人,因此他们在三年前举家迁回了金华,湖北因此是她的第二故乡。我是她故乡里的哥哥,她更爱湖北,更爱她的第二故乡了。
    我被喻红从信封里流淌的热情溶化了,我莫名地爱上了她,因为她的热情,因为她的直率,更因为她是第一个给我写信的女孩子,也因为她叫我哥哥。
    虽然我还不知道她长得是美还是丑,是胖还是瘦,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值得我爱。或者确切地说,是我需要爱,而她给了我需要的爱。
    读信的时候和读完信以后,是阵地上最沉静的时刻。
    信中流淌的温情会溶化所有的人,想念父母,思念亲人,那是一个十分温馨的时刻,而那份温馨通常会延续很久。亲情在心底涌动,对亲人的思念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得更加善解人意。我们会刻意而且小心地去维护这个氛围,因为家书能更多地唤醒我们的思念,唤醒我们对亲情的渴望。


    八五年九月十日,雨雾。

    又是一个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下雨带给阵地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冒险去背水。我们把雨衣摊开铺在战壕里,用木棒将四周架起,凹陷下去的部份就能收集并能保存雨水了。收集到了一定的量的时候,我们会很高兴地从洞里爬出来,小心地将雨衣提起来,把水倒进战备盆里,然后灌进水袋里保存起来备用。
    雨量大的时候,通常能收集到很多的雨水,这时遗憾的就是没有足够的储水工具,水壶和战备盆装满后,钢盔和小小的牙缸也会利用起来盛水。
    前两天班副下山带回了十分珍贵的牙膏,拿到牙膏的第一反应是马上去刷牙,我有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有刷过牙了。回到洞里却找不到牙刷了,因长期没用,可能被老鼠拖走了。
    天黑后趁余双看不到的时候,用余双的牙刷痛痛快快地刷了一次牙。昨晚天黑后,我又偷偷地用了一次,但我担心余双会看到,只能离开哨位去偷偷地刷。
    今天我悄悄地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没有多余的牙刷,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跟我一样没了牙刷,没准他们是采用同样的方法在解决刷牙的问题。
    能刷牙了,也能简单地擦一擦身体,我和余双的心情都不错,在洞里哼起了流行歌曲。
    其实让我和余双高兴的不是刷牙和洗澡,而是班副带上来的书。每个人都会说晚上站岗的时间不好熬,其实白天的时间更不好熬,没有电影电视,没有报纸没有新闻,更是没有活动的空间和环境,而我们又处在一个最不安份的年龄段,然而无处不在的危险迫使我们整日整夜都必需呆在洞里,唯一和外界的联系是和亲人的通信,而这远远不能满足我们的心理需求。
    值得庆幸的是,班副帮我带上来的书,我在几个月前向八里河东山徒步开进时,因不堪重负和劳累,差点被我扔掉了,没想现在却成了打发寂寞最好的工具。
    其中有一本书叫<<素描技法> > ,看到这本书时我有一些遗憾,如果不是参战,我素描的水平应该可以给战友们画像了。被迫停笔之前,我临暮的报刊封面和照片,已经得到了战友们广泛的认可。特别是在烟台,得到了房东姑娘特别的关注和青睐,因而得到了不少苹果和山楂的奖励,也许还有少女初开的情窦,只是木呆的我慑于部队不许在驻地找对像的纪律约束,不敢和她有进一步的交流。
    素描的技能光看书没有用,只有反复地画,才能掌握和提高。我知道,我已不能画出我停笔前的水平了。
    跟余双讲完我的这一段自学经历,余双十分地欣赏,他说等打完了仗,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我心里却溢满了从未有过的伤感,不知是因为被迫停笔的绘画,还是因为不敢设想我能平安地走出这片随时都能吞噬我生命的亚热带雨林。


    八五年九月十六日,晴。

    太阳出来了,连绵的阴雨天终于告一段落了。

    连绵十多天的阴雨,洞里洞外没有一点干爽的地方,因为压抑,我们的情绪特别烦躁,总有一种要发泄的冲动。如果不是班副带上来的书起到了很好的调节和蔬导,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地挺过来而不至于用子弹和手榴弹去发泄。因此我们特别渴望阳光的普照,只有阳光能让洞外产生一点干爽的地方,只有阳光才不会让我们压抑。

    下半夜是我的岗,虽然停了雨,却不敢期待艳阳高照。天亮了,我仍然闭着眼睛半躺在哨位上。雨后的丛林有着如梦幻一样的美景,无数遍凝视的结果是,这雨后的美景已深深烙在我的心里了,不睁眼看,心中也有千种风景。

    “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二机连的那个新兵狂喜地叫喊着,像是一辈子没有见到过太阳的样子,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走出哨位,天空真的好美。我不禁深吸一口气,心也豁然开朗了。

    今天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灰蓝的天空挂着几块白色的立体云块,纹丝儿不动,像是一幅静止的画。没有云块的地方一点云丝儿都没有,纯净而透明。我也禁不住仰天大喊“太阳出来咯”!

    余双和一班长听我们这么一叫喊,也从洞里爬了出来看那久违的太阳,他脱掉背心,身上却刻着一件背心的图案,他拍着胸脯说:“好好晒一晒,身上都长绿霉了”。我从哨位出来穿着棉织的作训装,阳光这么一照,马上就有了躁热的感觉,脸上也有了灼痛感,余双也说晒得皮肤疼,穿上背心躲到哨位上看书去了。我则钻进洞中脱去了作训服,重又打起了赤膊。太阳出来的喜悦,伴随着高温和闷热,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就这样过去了,阵地上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大概十点多的样子,副班长通知我和陈成利,叫我们收拾战斗装具去40号阵地,我知道一定是40号阵地出现了伤亡。其实我们二连九班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哪个阵地上有伤亡了,我们就补到哪个阵地上,而且要绝对服从别人的指挥,我们没有上报战果的权力,因我们是补充到别人的建制中,产生的战果自然也是别人的,我们只有守住阵地的责任和义务。

    40号阵地的二号哨位我呆过一个月,虽然紧邻43号阵地,却比43号危险许多,43号是个独立的山头,环形设防,地势陡峭,属易守难攻型的阵地。而40号阵地是线状设防,哨位独立分散,确切地说是各哨位各自为战,因距离越军阵地近而且地势平坦,很容易受到偷袭,我在几个月前的二号哨位上,越军的偷袭就差那么一点得手。

    因我在二号哨位呆过一个月,这次又回40号阵地,我就主动要求去了二号哨位。却没见到那位古怪而且刻板的老乡,我问我的新洞友,他说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因我说不出名字,还因为他也是一个星期前从其他阵地上调过来的。


    八五年九月二十三日,阵雨,雾。

    二十二号晚上八点钟左右,越军对五连和六连的防御阵地进行了猛烈的炮击(我现在所在的40阵地是六连的防御体系),整个八里河东山一线和对面的越军黄泥坝一线,枪炮声响成了一锅粥,我不知道是越军在袭扰我们,还是我们在袭扰越军,到处都是炮弹在爆炸,到处都有响动,分不清是有部队运动引起的响动,还是爆炸引起的响动,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哪里有响动就向哪里投手榴弹,这样的混战,一直持续了大半夜才慢慢平息下来。
    二十三号清晨六点左右,刚刚平静了几个小时的一线阵地上突然万炮齐鸣,是我军强大的炮群在向对面的黄泥坝越军阵地猛轰。加农炮,榴弹炮的爆炸憾天动地,一批批的弹丸从我的头顶上飞向对面的越军,发出刺耳的撕裂空气的怪叫声,摄人心魄。火箭炮的爆炸是铺天盖地的,发射的声音却很有几份音乐的节奏感,让人兴奋,并有随着节奏和律动起舞的冲动。
    我军炮击越军产生的兴奋赶走了因昨晚的混战留下来的困倦, 我和现在的洞友都钻出猫耳洞,想看看如此猛烈爆炸的壮观场景,可浓密的雾让我们什么也不能看到。越军的炮弹无暇顾及阵地上的我们,大概是认为我军将发起攻击,将炮弹倾泄在了可疑地域,我们才得以安然地在战壕里欣赏这炮火交响曲。
    大概三十分钟后,所有的炮火都转向了实攻的方向,详攻的小分队也和越军接上了火,43号阵地上的高射机枪也配合详攻小分队,向对面的越军阵地猛烈射击。我们不再听到弹丸撕裂空气的怪叫声,但我军炮群发射炮弹的声音清晰可闻,越军的炮兵也将炮口转向我军实攻的方向轰炸,密集的炮火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上午的十一点多,估计双方发射的炮弹超过两万发。
    随着炮火的渐渐平息,这次出击作战的战果通过电话迅速地传遍了各个阵地,我方阵亡八人,负伤人数不详(保守估计,最少有五十人负伤),一举攻下越军多个阵地,俘虏越军一人,全部击毙这些阵地上的守军(保守估计,至少有四十人以上),我军夺取阵地并炸毁了所有屯兵洞后,有序地后撤,放弃了所有夺取的阵地,干净彻底地解除了越军对我军阵地的实际威胁。


    八五年九月二十六日,晴有雾。

    二十三号的战斗中,大家都盛传出了个滚雷英雄,我明白之所以盛传,是因为大家心中都有的英雄梦。作为一个最前沿的士兵,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当有英雄出现时,英雄就成了我们最崇敬的人,并渴望英雄的奇迹能在自己的身上出现。
    我现在所在的二号哨位,位于40号阵地左侧一点突出的位置上。由于40号阵地的地形特点是半环形的防御态势,哨位与哨位间的距离都比较远,除了和一号哨位能相互支援外,右侧的三号哨位要离开二号哨位二十多米才能看到,这就增加了防御的风险,而40号的正而就是越军阵地,为防越军直瞄火炮(就是用大炮当枪打,瞄准后直接开炮,炮弹不飞曲线,因此叫直瞄火炮)的打击,不论白天还是晚上,我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呆在洞里或是哨位上。
    尽管我向家人把前线描绘的跟内地只有少许的区别,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父亲知道战争的残酷和血腥,认为我只是在以这种形式宽他们的心,哥哥来信提出了全面质疑,要求我给他写信说明真实的状况。可不论如何,我不能说出我所面对的战争是一个什么样子。亲人们可以想像战争的残酷,但我不能实话实说,就像今天,二炮连连长和两名战士的死,还有一名重伤的士兵,我相信他们在生前给亲人的信里,关于战争的描述与我没有太多的区别。因为我们不能选择生死,但我们一定能够选择让亲人们少一些担心和牵挂。
    这几天里,越军对我们进行了近乎疯狂的炮击,想必是我军的攻击惹恼了越军,二炮连连长和两名战士是呆在一个洞里被炸身亡的。我所在哨位右侧几米远的战壕里炸开了一个口子,利用雾多的时机,我和现在的洞友快速地抢修好了。
    现在的洞友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二炮连的,就如他只知道我是二连的一样,我们说话很少,是缘于40号阵地确实比43号阵地危险许多,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着我们,当前面临的危险淡化了其他的一切。过去的经历从来没人提起,也无须提起,经历虽不尽相同,但我们都太清楚彼此作为一个士兵的生存状态,熬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左右着我们的灵魂。不了解却胜过了解了一切;不熟悉却把对方当作了最可信赖的人。有没有沟通已经显得十分多余,知不知道姓名更是无关紧要。面临的死亡让我们更多地思念亲人,忏悔自己曾经有过的过错。
    整整一个下午,他呆在洞里没有出来过。我明白是因为他的连长和两名战友的死,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一起吃过那么多的苦,也受过那么多的累,甚至也吵过闹过,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战友间的情意,中间突然有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就死了,无论是谁,他的心里都不会平静,不论是谁,都会为这些年轻的生命惋惜。


    八五年九月二十八日,中秋,晴有阵雨,雾。

    昨天下午,我们得到了军工们辛苦背上来的月饼,这才知道了今天是中秋节。

    每人只有两块月饼,我的心里有些失望,两块太少了,只能算是尝一尝月饼的味道。得到月饼后的第一时间,来不及去想像月饼的美味,我立刻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个。只可惜月饼太小了,没用上三口,嘴里还没品出味来,一个月饼已经没有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把另一个月饼揣进衣服口袋里,这才去细细品味刚才吃下去的月饼的味道。

    月饼的味道特别地好,这是我上一线阵地四个月来,第一次尝到如此的美味。我突然渴望着,要是家中的父亲和母亲也能吃上月饼该多好啊!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只有春节这一个节日是属于他们的。

    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因为我在前线,不知是否能唤起父母对于这个象征团圆的节日的记忆。从而在他们的生活中多一个节日,尽管这个节日会带给他们更多的牵挂和担扰,但我希望,也更是祈祷我能好好地活着回去,让一年到头都在艰辛劳作的父母过上没有担扰,没有牵挂的中秋佳节。

    由于海拔高的原因,这里的白天都有常年不散的雾,晚上更是浓雾迷重,在这样一个十五的前夜,天上的月亮应该很圆也很明亮了,可是因为雾,本应是皎洁而温馨的月夜,现在却是漆黑一团,似有无数狰狞的死神瘾藏在其中,窥视着我们年轻的生命。

    我能想像得出,家乡的月夜是多么地温馨,或许父亲和母亲忘却了劳作的辛苦,沐浴在皎洁而柔和的月光下思念着我,牵挂着我......。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你守在婴儿的摇篮边,
    我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
    你在家乡耕耘着农田,
    我在边疆站岗值班。
    啊!收获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
    军功章呵,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啊啊啊。。。。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相馆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孝敬父母任劳任怨;
    我肩负着全家的重任,
    啊!祖国昌盛有你的贡献,也有我的贡献;
    万家团圆,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啊!啊-…
    也是你的心愿
    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董文华的这首《十五的月亮》,这是一首我们唱过无数遍的歌,可我并未深刻理解其中饱含的深情。想到死亡会随时光顾,想到孝敬父母变成了祈祷。眼泪又不可扼制地涌流了出来。

    想念父母,思念亲人,其实是我能够支撑下去的巨大精神支柱。

    上午九点多的样子,团政委带着警卫员来到了我的哨位,让我十分吃惊和感动,要知道这些天来越军的炮击一直很疯狂。政委给了我们一根大重九香烟,并亲自给我们点上。我是不抽烟的,政委说一定要抽一支,他是代表团党委,更是代表他个人,特意上来对我们的坚守表示由衷的感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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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一军炮九师十六团二营六连侦察兵YW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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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老山参战兵上传精彩的9.23战斗回忆,作为战斗亲历者,有两处描述是否有误?
      一、原文“八五年九月二十八日,中秋,晴有阵雨,雾”,我们记得当年的中秋节应为九月二十九日,9.23战斗的第六天,我们坐在山头看着月亮,想着9.23战斗中离去的战友,月饼一口也吃不下;
      二、原文“二十三号清晨六点左右,刚刚平静了几个小时的一线阵地上突然万炮齐鸣”事实上是先有一排齐射从我们头顶掠过,后来证明是听错口令的误射,之后10来分钟才是万炮齐鸣,师里并未处分误射的弟兄们,甚至有人提出要给他们请功,呵呵!138的战友们应该都知道是为什么。[em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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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平淡总监[/u]发表的内容:[/b][url]./a2.asp?b=124&ID=275862&DispForm=0[/url]

          感谢老山参战兵上传精彩的9.23战斗回忆,作为战斗亲历者,有两处描述是否有误?
          一、原文“八五年九月二十八日,中秋,晴有阵雨,雾”,我们记得当年的中秋节应为九月二十九日,9.23战斗的第六天,我们坐...[/QUOTE]
          我百度了一下,85年中秋节的确是9月29日。平淡战友记得清楚一些,作者王辉可能记述有误。
          我记得84年的中秋节是9月10日,那个晚上我没看见天上的月亮。我还记得,吃月饼时眼里噙着泪水,一边擦一边往天上望,那一夜,战场很平静,没有听到枪声,吃了两个月饼,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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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册2008-02-27
            不错,真实,没有加工过,是我们下阵地后你们上去的,战场的形势已经发生的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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