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ALIGN=center][SIZE=4] [SIZE=5][B] 老山的呼唤(报告文学)
[/B][/SIZE][SIZE=3][/SIZE][/SIZE][/ALIGN][/P][P][/P][P][P][ALIGN=left][SIZE=4][SIZE=3] 作者:乔宗镇[/SIZE]
前 言
[SIZE=2][/SIZE]朋友,你听过狼的嗥叫吗?想知道有关头狼的故事吗? 儿子小时候喜欢《狮子王》,现在早已热衷于扣篮王、射手王了,而我学龄前就听大人描述的头狼长啸的情景,至今还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头狼长有一身黑白相间的毛、一双万兽俱畏的眼。一只老虎趁头狼不在,抢食群狼的猎物。头狼正好返回,它疯狂地咬断那虎的尾巴、喉咙,又率领众狼片刻将那厮活剥生呑! 有位猎人打伤了头狼。到了晚上,那狼在山顶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嗥,惨不忍睹的状况发生了:狼群从四面八方袭击了那猎人所在的村庄,哭叫声弥漫整个山野,全村男女老少没有一人幸免! 抛去我们的“有色眼镜”,劈开对狼的偏见、对人的同情,你自然会与现在的我走近,对头狼的不屈不挠肃然起敬,对群狼的所向披靡赞叹不已! 二十年前,一群群血气方刚的军人听从母亲的召唤,义无反顾地奔向老山前线,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大显身手。 战友们以身躯作笔、热血为墨,描绘了李代桃僵、前仆后继的兄弟情意,刻画了赴汤蹈火、一往无前的亮剑精神,以黄河的汹涌、长江的澎湃,向世人宣告中华民族的神圣不可侵犯,向苍天展示中国军人用血肉筑起的心的长城! 军人,是用鲜血浇灌玫瑰的人,作为橄榄枝,时刻准备折下,插入祖国最边远的土壤。特殊的时期、特定的场合,往往使极为普通的战士作出动天地、惊鬼神的壮举,一朵朵壮美的兰花扎根在岩石之隙,怒放在老山之巅! 当年挺进西南,随着战区的临近,我感受到老山的呼唤愈发强烈;撤离休整时,我感到整个身心都留在了老山,竟没有一点凯旋而归的期待;回到杭州后,我才开始感到后怕,甚至见到红酒、豆腐就恶心;十年以后,我又隐约听到了老山的呼唤,开始主动提及那场不堪回首的战争;随着岁月的流逝,老山的呼唤越来越清晰,我时常追溯留在祖国南疆的青春年华! 长眠在老山的战友,你在老山找到了归宿,得到了永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老山归来二十年后,我找到了老山兰,从此如鱼得水,与这里的战友相濡以沫,日夜聆听老山的呼唤......
(一)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1984年夏,我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宿愿,作为陆军见习官,回到老部队一师二团,准备赴滇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 熟悉的马头山就在眼前,可爱的小西湖碧波荡漾。在军校两年一直牵念着的山水如今已不再重要,我的心早已飞到了祖国的西南边疆,飞到了每一个军人始终憧憬的战场。连日来,我经常感受到一种召唤,迫不及待地从安徽贵池赶到浙江杭州。而现在,这种召唤愈发强烈:尽管刚刚接任二营炮兵连司务长,尽管已来不及剃光头、写血书,尽管一周以后部队就将开赴前线,可我还是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到祖国最需要我们的地方! 夜深了,草丛中、河塘里夏虫的声音更加明晰。山岗上的兽类也不甘寂寞,令人联想到杜鹃啼血的情景。 兵马未动,粮早先行。我凭窗眺望西南的星斗,深感司务长这个连队后勤管家的份量,决心在血与火中实践军校所学的课程,检验自己战勤保障的能力。 “司务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炊事班长陈荣安是79年入伍的福建兵,心直口快,为人热情,“怎么样,饿了吧?到炊房吃碗面条吧,刚刚下好,待会儿就不好吃了,走,去吃一碗!” 我还没回答,就被他拉出了门。说也奇怪,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来了胃口。我平时吃饭特慢,可不到五分钟一大碗面条就下了肚。 老班长这才没了声音,一边递上毛巾,一边一个劲地憨笑。我激动得泪水在眼里打转:有如此好的战友,真是我的福分啊! 当晨曦撩开云幕直面热情的红土,枕戈待旦的人们早已开始了新的一天。营区里战士们严阵以待、摩拳擦掌;操场上指战员精神振奋、斗志昂扬。 看,马头山愈发雄伟,小西湖更加秀美。听,连队俱乐部传来了嘹亮的歌声,指导员刘礼全正指挥大家唱《战友之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马上就将奔赴火热的战场,大家自然加深了对“战友”的理解,唱起来格外卖力。 “再唱一首,看谁唱得最响,把房顶的瓦片唱得竖起来,那才叫二炮连的作风!”连长任宏杰走了进来,“彩霞飞舞,预备——唱!”…… 又过了两天,一切就绪,但我难以午休,伏案提笔,准备写封家信。儿行千里母担忧,年迈的父母十分牵挂我这个最小而唯一的儿子。在军校期间,我再忙再累也坚持每周给二老写信。如今两周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得到只言片语,惦念之心可想而知。 亲爱的父母,你们的儿子即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为了捍卫中华民族的尊严,将和战友们一起,在硝烟里冲锋,在血雨中搏杀!你们也为我感到骄傲吧?父母千万别担心,你们的儿子一定能凯旋而归,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 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把心里话掏给父母啊!然而,我却这样写道:“亲爱的爸妈,最近部队将赴安徽三界进行军事演习,我可能很少有机会写信。请爸妈多加保重身体,不必为我担心!” “好你个小子!回来也不告诉我。”特务连工兵排的刘成骏一拳打上来,夺过我的信,“都什么时候了,还写情书?你这是重色轻友啊!”他是个英俊而玩世不恭的大个子,满腮的胡子比两年前更浓了,显得愈发成熟和刚毅。 “我可没资格写情书,你是白马王子,排队的小姑娘都好组成娘子军连了!”我反守为攻。“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刀子嘴了?那都是老皇历了,早就一刀两断了。现在脑袋都系在裤腰带上了,还去谈情说爱,那不是害人家吗?还是光杆司令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他笑得有些勉强,那口气至少大我十岁。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和这位“比我大一天却小一年”的自命不凡的家伙舌战到底,然而想到年迈的父母,我选择了沉默。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本正经地拿好我的信,又清了清嗓子:“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别瞎编了,我根本想不到那么悲的诗。”他马上移花接木,“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好家伙,两年不见,我当刮目相看! “小乔,你我是知心朋友,现在又是战友,我们定个君子协议如何?”没等我开口,他又接着说,“假如有谁光荣了,生存的人要把死者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一言为定,但我坚信,我们都会胜利归来!”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没有歃血,没有盟誓,苍天作证,大地为凭,乔宗镇、刘成骏从此结成了兄弟!
7月23日凌晨,中村的老百姓还沉浸在梦乡,一辆辆军车已经悄然离开驻地,消失在夜幕中...... 南星桥火车站,长龙般的军列早已迎候多时。四年以前,也是这样的闷罐车把我带到部队,如今老朋友又将引我们奔赴渴望已久的战场。就要离开杭州了,战友们的感慨胜过当初离开家乡。内心涌动的惜别之泉千万别流露,军人的眼泪往往带着血! 离开浙江,进入江西;越过江西,到达湖南。已是黄昏,小车站依旧人声鼎沸。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爷,一手提着铁水壶,一手拿着一摞碗,肩上还搭着几条毛巾。他小心翼翼地为战友们送水、擦汗,那慈祥的眼神,让谁都感到是自己的亲人! “战马离不开鞍呀,钢枪离不开栓呀,战士上前线,人民是靠山……”大家在连卫生员朱松青的指挥下,正在唱《人民是靠山》。两天来,在铁路沿线和临时兵站,我们深深感受到子弟兵和老百姓的鱼水之情。一片片通红的西瓜吃在嘴里甜在心里;一顿顿可口的饭菜胜过玉盘珍馐和金樽清酒;一道道关切的目光赋予我们神圣的责任、必胜的信念和无穷的力量! 我埋头啃了两片西瓜,又去拿第三片。“哈哈——”是军容严谨的六连通信员在偷笑我吃相难看。后来才知道,他叫王守华,仿佛是为了这场战争而起的名字。 军列浩浩荡荡开始穿越四川和贵州。我们大都生活在平原地带,从未见识过奇峰林立的山地,壮美的景色令我叹为观止,甚至忘了置身在行军途中。然而,接踵而至的山洞又使人生厌,一副牌还没有抓完,就再次进入黑暗。我干脆闭目养神,而几组没过牌瘾的战友则点亮吊在车顶的马灯,或将明烛放在平躺的水壶上,哪怕还有一丝光亮,也继续战斗不止。 27日上午,部队抵达云南省曲靖市,受到车站工作人员的热烈欢迎和热情接待。整个营都集中在一个大厅休息,场面好不壮观。我们长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四天四夜的“铁窗生涯”。 第一次来到西南,一切都感到新鲜,仅在车站附近转了一刻钟,就让我大开眼界:三七、田七等珍贵药材应有尽有;竹器、云绣等民族工艺琳琅满目。“一碗米线半碗辣椒”,别具风味的传统小吃则让我们谈虎色变。最吸引战友的当属香烟了,什么大重九、阿诗玛、红塔山、红山茶、云烟、画苑、田七……许多牌子从前闻所未闻,现在立马凑前闻它一闻。还是多买些烟吧,待上了前线有钱也难买。我虽然不会抽烟,但也买了一包阿诗玛、一包红山茶。 “夜幕低垂,红灯绿灯,霓虹正耀眼,那钟楼轻轻回响迎接好夜晚……”五班副班长卞祯祥算是位“一等烟民”,他买了三条“大重九”,吃罢晚饭,就开始呑云吐雾,还津津有味地哼起了邓丽君的《香港之夜》。“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他的神情充满了悠闲和快乐,丝毫看不出即将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次日的太阳还没有上岗,我们就登上卡车组成的青龙,继续向西南挺进。 我负责押运连里的物资车,车上还有炊事班的全体同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我精神抖擞,仿佛正操纵装甲车驰骋在广阔的战场……最引以为豪的是,我这个抛头露面的抢功者,还不时为战友们接受“英雄”的待遇,每经过一个山寨,男女老少都争先恐后地往我手里送鲜花、梨子和鸡蛋。远处的老乡则向我们频频招手,有的还向驾驶室扔山梨,要么投不进,要么就命中我的脸。来吧,多多益善!虽然有些痛,但我还是贪得无厌。身边满是慰问品,我欣喜若狂,恨不能像梨子一样兴奋地翻几个跟头!真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洋洋得意还不足两小时,崎岖的山路便和我玩起了心跳。卡车的右轮似乎在腾空运行,下面是陡峭的悬崖。有几次我吓得闭上眼睛,心里不停嘀咕:假如长眠在这里,那可太不值了,还没有听到枪炮声,闻到火药味呢!没那么短命吧,我肯定没问题!经过几个回合,我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眼睛也不再闭上,而是不失时机地欣赏司机的娴熟车技:昆明军区汽车团的同志真了不起,悠然自得的样子简直如履平川。如果换上我们的司机,恐怕早就……不,决不可能,前方正需要我们! 就这样在山里转了三天三夜,31日中午,部队抵达风景如画的砚山县龙潭寨,乡亲们自发地夹道欢迎,男女青年载歌载舞,老人们端茶送水,孩子们欢呼雀跃。我就像回到了自己的久别的家园,倍感亲切,思绪万千。 沿途老乡的深情厚谊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我们有何德何能,赢得老百姓的如此关爱?我恍然大悟,在祖国古老的大地上,屈原、岳飞、刘胡兰、黄继光那样的英雄儿女为何层出不穷?是老百姓崇高品质和博大情怀的感染和激励!老百姓是天,老百姓是地,巍峨的黄山是他们坚实的脊梁,奔腾的黄河是他们热情的血脉,老百姓的一言一行都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能得到这样的爱戴和信赖,此生足矣!
(二) 临战训练即将开始,而明天又是建军节,我责任重大,一定竭尽全力解决战友们的后顾之忧。 衣食住行,当务之急是食和住。炊事班正忙着搭灶、担水,各班排在组织安营扎寨。硕大的粮仓是我们二炮连的新家,楼上、楼下,外加宽敞的内院(打谷场);可人的花草树木是我们南国风味的大花园,部队老营区的绿化就实在相形见绌了。 呵,上司买菜回来了,同志们争先恐后帮着搬运。不行,通往河塘的路又远又滑,运水小组请求增援!连里立即抽派两个班加强力量。战友滑倒了,赶紧上去搀扶;有人太累了,马上劝他休息;开饭了,战友们虽然很饿,却很谦让,先为别人盛饭菜,就连平时专门“吃饭打冲锋”的人也不见了踪迹…… 面对如此秀美的村寨和可爱的战友,我甚至怀疑眼前的情景是电影镜头。路遥知马力,烈火见真金。在特殊的环境下,纯真的战友之情一览无遗!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佩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吃罢晚饭,一路欢歌笑语送我们一行人去河塘洗澡。目的地比专作饮用水的河塘还要远一公里,我们非但不抱怨,反而更加快乐。自然是最美的,沿途虽没有名胜古迹,但一树一石、一沟一坎都特别自然,特别美丽。 不知不觉,已听到了战友的嘻戏,闻到了河水的清凉。大家都迫不及待投入水的怀抱,要不是连里三令五声不让游泳,不知要生出多少水中蛟龙!置身于一幅古朴的水墨画,虽然没有夏娃,但大自然的爱已足使我心旷神怡…… 库房的楼上已打好通铺,睡上去颇感舒适。回想连日来游击队般的风餐露宿,我仿佛回到了家。尽管建军节前心潮起伏,但熄灯后不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8 月1日到了,往常部队放假一天,还要组织联欢、会餐。但今天一早,一排长李绍平、二排长陈中平就领着无座力炮排出去搞临战训练;三排长王治政也在打谷场指挥迫击炮排合练;指挥班则在班长黄启云、副班长包锁远带领下,分别进行方位标定和有线架设训练。 炊事班的任务更加艰巨,除正常保障连队的一日三餐,还要练习挖无烟灶、避光灶,白天、晚上都忙得热火朝天。好在有许多战友主动放弃休息,来炊事班运水、帮厨,同志们倍受鼓舞,干劲十足。 到龙潭寨已经一周,这天我从砚山县城回来,路过团直驻地,便找到特务连,准备将几瓶水果罐头和在曲靖买的两包烟送给刘成骏。他训练还没有回来,我只好耐心等待了。 手里无聊地摆弄着香烟,眼前浮现出在军校时刘成骏写给我的香烟诗: 哦,香烟,一点火红,一缕青烟, 伴随我度过多少寒夜,多少不眠? 那微弱的火光,曾点燃我的灵感; 那袅绕的烟雾,緾绵着我的哀怨。 不是我偏爱它,为它申辩, 它确是我寂寞中的唯一侣伴。 也许有一天,我会把它抛弃, 但愿尼古丁不曾渗透我的余年。 我不慎坐到了他床单下的小本子,是日记!有趣,他什么时候开始写日记了?我好奇地翻开: 军人,是用鲜血浇灌玫瑰的人。作为橄榄枝,时刻准备折下,插入祖国最边远的土壤。 这难道是他写的吗?即便不算豪言壮语,也属至理名言。平时不爱表现,甚至有些稀拉的兵,怎么会有如此崇高的境界?但铁定的事实不由我不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祖国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每个热血男儿都作好了牺牲的准备! 刘成骏还没进门,一只小黄狗就欢快地跑过来迎接主人。 他又瘦了一些,一米八五的身高走起路来有点摇摆,但从未象现在这样特别高大,而且格外顺眼。没顾上和我招呼,他就忙着找东西喂狗:“要是肉罐头就好了,来,小黄,将就着吃吧。”他用弹匣熟练地撬开了罐头盖,小狗居然一本正经地吃起了糖水桔子。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那狗却亲热地朝我直摇尾巴。 “怎么样,这小家伙不错吧,吃了东西还会道谢”他这才正面和我说话,“喜欢吗?那就带走吧,它跟着我太委屈了。小黄,我看你就跟他吃香的、喝辣的去吧,每天还有肉骨头啃。” 那狗象是听懂了主人的话,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看我,又眨巴眨巴地看看他。 “你舍得?”我良久才挤出三个字。 看得出,他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感情,装出满不在乎的腔调:“不舍得还送你?哈哈,水往低处流,狗往高处走嘛!” 我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客气:“那我就先带走了,待你反悔了再归还。” “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那狗跟我走了几步,又调头一溜烟地跑到主人面前。我怕惹他伤心,硬生生将狗抱走,哪顾得小可怜“汪汪”求情。 上了路,我开始后悔了,不忍心看那狗一双湿润的眼睛。 回到连队,就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两小时前,任宏杰连长在外组织投弹时,为掩护新战士,胸部被弹片击中,现已在去安远医院的途中。
尚未闻到硝烟,主帅已经退出,实乃二炮连的重大损失!连长,我们明白,此刻最遗憾的是你,你内心的苦闷远远胜过肉体的伤痛!然而,你千万别过分伤心,你的壮举,不仅使新战友免遭伤亡,而且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大家,什么是军人,什么是战友之情!你一定要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归来!
整个龙潭寨寂静得出奇,只看到低头不语的芭蕉和婷婷玉立竹林,甚至能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感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安排好晚餐,勉强咽下几口饭菜,顾不上漱洗,就早早回到住处。我这才发觉那只小黄狗,两双湿润的眼睛良久对视,各有各的痛苦和无赖。 连长住院对临战训练丝毫没有影响,在指导员和副连长张先祥、副指导员郭峰带领下,战友们夜以继日地忙个不停。 太好了,我连的那匹枣红马,驮着两只沉甸甸的麻袋,从营部方向奔过来,一定带回来许多好吃的,这下我们可以改善伙食了!不对,我怎么没得到过通知?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麻袋里是啥,这么重?”“是两块大石头,我也希望是好吃的。为了实战需要,而又防止火炮受损,副指导员想出了以石代炮遛马的好办法!”驭手班的黄瑜春无不自豪地说。 可不是,自从副连长代理连长,副指导员整个后勤一手抓,分管连部、炊事班、驭手班,还要组织自救互救训练。他尽管起早贪黑地忙里忙外,工作却抓得像他的名字那样牢靠而有高度。 每当夜幕降临,各班排就组织夜视器材训练,炊事班则继续挖制避光灶。几天下来,灶是挖得既快又好,可方圆两里布满了“战壕”,就连自己也被捉弄得步履蹒跚。我们只好忍痛割爱,填实先挖的灶坑,然后更进一步,再创新作。 这批来自远方的生龙活虎的将士,在祖国南疆的这片热土上厉兵秣马,令日月耳目一新。战友们勤学苦练,以身体为笔、汗水为墨,抒发着报效祖国的豪情;以本领为枪、信念为弹,迸发出征战沙场的壮志! 转眼又近满月,一年中最美妙的季节、中华儿女团圆赏月的日子——中秋节即将到来。“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每次中秋节不能回家团圆,我便请出“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的诗句来安慰自己和家人。可今年大不一样,我的主要心思则是,在坚难困苦的场合,如何让全连战友“吃得好,不想家”。 然而事与愿违,中秋节那天,营部并没有采购过节食品,我连上司买来的菜与平时没有两样。“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看来今天是吃不到月饼、聚不上餐了,我可如何面对全连的战友?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芭蕉林的那边,传来了熟悉的歌声。战友们又结束了一天紧张的训练,就要回来了。 今天的“内花园”收拾得特别干净,圆月也早早地升上了天空。炊事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副班长唐修清和裘国安抬上来一大锅香喷喷的大米饭,老战士周根宝和徐礼祥也送上一大锅白糊糊的面粉汤,孙国宁和帮厨的吕继红则端上一红一绿、一晕一素两盆菜。 奇怪,班长哪儿去了?装满水的脸盆整齐地排放在内院两侧,那不,陈荣安又独自拉着空水车上路了。真有他的,战友们看到脸盆里的明月,一定会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我赶紧追上他,一起向河塘迈进。 银色的月光洒在清澈的水面上,准确地说,我只感到眼前一片光亮,已分不清哪是河水,哪是月光了。当我们走近河塘,水底那只剔透的银盘,刚映入眼帘,就走进心田。我从未见过如此明媚月亮,没有一丝阴影,没有半点瑕疵。 月亮慢慢移进床头的木窗,不断洒下迷人的光泽,照亮了我的红五星和红领章。那只小黄狗今晚也格外兴奋,第一次听到动静就跑到路口,亲热地迎接我夜训归来。回到楼上,它一会儿趴在我脚头装睡,希望我抚摸它几下;一会儿又跳到米袋上拨弄,提醒我米里的芭蕉熟了。看来它已淡忘了原来的主人,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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