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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六章:转移指挥所[/P][P] [/P][P]部队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伤亡很大,剩下的将士们没吃没喝。天公不作美又淅沥沥地下起了中雨,雷响、电闪,对于受伤的干部战士们来说,真是雪上加霜,雨水浇灌在伤口里,加重了伤口的感染几率。向坤山看到这些倒在雨里,泥水里的二十几具遗体和三十多名瘦削、脸色苍白的伤员时,一行热泪潸然而下...........[/P][P] [/P][P]21时10分,报话机里传来了上级的指示,为防敌反扑,今夜停止进攻,立即组织部队就地转入防御。[/P][P] [/P][P]向坤山马上和营长刘年光布置各连剩下的残余人员开挖工事,设置障碍,作防御准备。[/P][P] [/P][P]23时30分,报话机里传来了团长刘永新的声音:“你是老向吗?,五连和八连攻打老山主峰战果辉煌,你们一营打的是什么仗?三连打错山头,一连谎报军情,汪斌几个人下落不明,我要审判你们几个干部!要审判!我命令你们营指挥所马上向76号高地转移!”[/P][P] [/P][P]向坤山不加思索地回答道:“是!”[/P][P] [/P][P]放下话筒,他才觉得这是有点蹊跷,既然已让部队停止进攻,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时候让营指挥所转移?他立即召集几个主要干部研究。可是,当他把敌我情况、地形、气候等条件进行了分析,发觉立即转移营指挥所是非常不利的。[/P][P] [/P][P]他立即抓起话筒报告刘永新:“请允许我向你报告转移中会遇到的困难:[/P][P] [/P][P]一、伸手不见五指,转移不易到位;[/P][P] [/P][P]二、有的高地还有残敌阻击,途中可能会遭敌炮火阻拦,营指挥所转移怕要遭到更大的损失;[/P][P] [/P][P]三、转移途中还要过一道深沟,无线电联络容易中断;[/P][P] [/P][P]四、这里的伤员、烈士没有人看管………[/P][P] [/P][P]“别说了,我不听!七九年打那一仗,你不是这样嘛!你是不是…….”最后两个字像是在缠在舌头上打转的东西。[/P][P] [/P][P]向坤山很清楚那最后两个字的含义。他两眼发黑,觉得周围的一切——树林、阴霾、夜雾、人的脸都浮动旋转起来,他晃了一下,随后又镇静下来,紧紧抓住话筒喊叫起来:“我要对一营负责!”[/P][P] [/P][P]“住口!是要你负责!等打完了仗要找你算账!”刘永新吼了一声。[/P][P] [/P][P]向坤山冷笑了一下,对话筒吼道;“只要部队能坚持到胜利,我们的战士不在被敌人打死,我还能活着下来让你算账,要怎么处置都可以。”[/P][P] [/P][P]“你敢违抗命令?”刘永新又平静了下来。“算了,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的事是你执行命令!”[/P][P] [/P][P]这样一营也许就会全部完蛋了。向坤山觉得仿佛是十万大山压在了他的背上,压的他喘不过气起来。他的血压在升高,心脏跳动在加快。他几乎是哭着说道:“同志………我们…….不能不管我们战士的死活呀!”[/P][P] [/P][P]“你们一营原来有多少人?”刘永新高声喊道。[/P][P] [/P][P]“五百二十九”[/P][P] [/P][P]“还剩多少人?”[/P][P] [/P][P]“不到二百…….”[/P][P] [/P][P]“那你还不采取措施?“[/P][P] [/P][P]“我…….我…….”[/P][P] [/P][P]向坤山他们是采取了不少措施。部队也打得很英勇顽强,只是不如原来计划的那么顺利。穿插计划是经过军首长制定的。这个计划一是没有考虑到穿插的道路上荆棘丛生,灌木纵横,没有给足够的时间实施穿插。二是没有考虑到越军会进行炮火覆盖。[/P][P] [/P][P] [/P][P]这种地形内地很难见。一面面坡,都在六十度以上,当晚下雨,土质泡软,一蹬一滑;上去后又是密密的竹子,藤条、刺芭丛;然后下崖,崖下是万丈深渊,只能抓住藤条一步步往下蹭,泥山上,边走边挖坑,脚上都带铁码子,码齿抠住坑再往前……林子里,尖兵先用刀子割竹,再挤过去,等一行六七百人都过去时,这条挤出来的路就成了两米宽的泥浆沟,沟里是尖角石、竹根签。前面的人两手全是血,后面的人不知有多少胶鞋底被扎穿,有的连鞋子被泥浆拔掉,只好光脚走。[/P][P] [/P][P]我们后期准备工作是充分的,但过了头。战士们都决心吃大苦,流大汗,但对自己从地图上看,这段距离一小时足够了。实际上的距离,多十倍也不止。[/P][P] [/P][P]那体力承受的限度估计过高。尽量多背东西,一是怕不够用,二是怕落人后,结果是人人超负荷。为了行军时无声响,天光亮,大家又把刺刀、铁镐、铁锹、水壶等等用布包扎起来,这些东西沾上泥水,又加重了份量。[/P][P] [/P][P] [/P][P]为了黑夜行军不掉队,我们想出了在每个人钢盔后点上一点或几点磷光粉,再在每一个人被包上拉一根细绳,由后面的人牵着……但这些办法后来证明不多管用。进入森林后,林中朽木到处发光,还有莹火虫一飘一飘的,这些与钢盔上磷光粉相混杂,加上战前训练太紧张,许多人眼睛不行了,不仅没跟上前面的人,相反被朽木与萤火虫引错了方向。途中有的人昏倒,有的抓不住藤条滚落下去,种种原因使部队出现掉队现象。[/P][P] [/P][P]假若,我们的穿插时间再提前两三小时,我们也许能全营到达目标,也许还能在敌人阵前歇息一会儿,喘过气来。那样,当我们向老山主峰开始炮击时,敌人在1072是那点兵力火力,用不到三分钟就能捶平![/P][P] [/P][P]人家二营、三营已经拿下老山主峰,而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时能说什么呢?向坤山的脸绷得紧紧的,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总之转移是不利的……”因为他心里明白,刘永新终归是要强迫他执行命令的,因为这是在打仗,是在前沿阵地上,上级的命令就是法律。[/P][P] [/P][P]“请副师长对你讲!”刘永新不耐烦地说。[/P][P] [/P][P]向坤山把指挥所转移的利弊又重复了一遍。陆豪和其他干部都提出了同样的看法。但是,不管向坤山的建议,还是其他人的呼声,这位首长都置之不理,他训斥了向坤山,然后清清楚楚地说:“你把命令重复一遍!”[/P][P] [/P][P]向坤山用袖子擦了额头上的汗珠,他看到事关原则,上级绝不会收回命令,只有服从。“是!,营指转移到76号高地!”[/P][P] [/P][P]不必犹豫了,一营指挥所作了研究:陆豪带领一个班看守烈士、伤员;向坤山负责营指挥所转移。[/P][P] [/P][P]24时许,向坤山被请到电台前。[/P][P] [/P][P]“喂,老向吗?”这是团参谋长杨工力的声音。[/P][P] [/P][P]向坤山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几乎停止了,这当然是团指来检查他执行命令的情况了!他冷冷地答道:“是!”[/P][P] [/P][P]他准备好了如何回答;我们马上就转移,一切工作都布置就绪了。[/P][P] [/P][P]杨工力不讲话,这使向坤山感到烦躁不安,他以为联络中断了,对着话筒吹风。[/P][P] [/P][P]“别吹了!”杨工力开始发话:“听说你对不对的防御部署、火力计划作了安排,你看指挥所转移不出就不要转移了。”[/P][P] [/P][P]“什么?”向坤山怕听错。[/P][P] [/P][P]“转移的命令撤销了!”[/P][P] [/P][P]向坤山长长地出了口气。[/P][P] [/P][P]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向坤山根据实战需要,将营指转移到了76号高地。[/P][P] [/P][P]他非常清楚,白天转移比晚上的危险性更大一些,一旦被敌人发觉将会遭到炮击,他让陆豪负责烈士、伤员的工作,自己带着四十多名干部战士向76号高地悄悄地转移。[/P][P] [/P][P]第七章:兴师问罪[/P][P] [/P][P]4月29日深夜,攻打老山之战已接近尾声。[/P][P] [/P][P]此时,团政委王映州突然接到上级电话;“赶快组织工作组,由你带队,去清查一下一营穿插中的问题。”[/P][P] [/P][P]第二天一早,由政委王映州组织股长、保卫股长组成的工作组到一营把向坤山、刘年光、陆豪“请”到了营指挥所。[/P][P] [/P][P]王映州把他们几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他们总是军容严整,着装整齐,精神抖擞。可是现在衣服厂撇开着,身体佝偻着,下嘴唇搭拉着,眼圈发黑,每个人的脸上说不清是黄泥、血水还是烟尘。连续行军作战后的饥饿和困倦,把这三条硬汉子累垮了。[/P][P] [/P][P]“把你们的战斗经过写写吧!”王映州低声命令道,他觉得有点惨不忍睹。[/P][P] [/P][P]刘年光不想写:“我大老粗,副团长是行伍出身,只有陆豪在机关里耍过笔杆子,要写他最合适。”[/P][P] [/P][P]王映州把烟蒂狠狠按灭,一脸严肃:“哪个让你们这样做?个人写各人的!”[/P][P] [/P][P]于是,他们这才明白,自己被入了审查对象。[/P][P] [/P][P]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向坤山虽然满腹牢骚,还是掏出笔来,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老老实实地写了起来。[/P][P] [/P][P]陆豪在翻他的作战日记,边看边想,这一仗到底打的怎么样?[/P][P] [/P][P]刘年光说他拉肚子,一溜烟钻进老林里再不出来,原来他又继续寻找一营的伤员和烈士去了。他寻找到了陈洪远等几个伤员,把他们送到了救护所,医生们把他从死亡线上抢救了回来。[/P][P] [/P][P] [/P][P]第二天,王映州再次来到了一营。他摊开地图命令向坤山讲述他们穿插和作战时,几点几分在哪个位置?向坤山他们干了些什么?[/P][P] [/P][P]向坤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向王映州政委详细叙述了敌人如何以剧烈的炮火拦截他们;部队如何伤亡惨重,在部队伤亡较大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指挥部队向人发起进攻的。在打错了高地后是如何继续完成任务的……..[/P][P] [/P][P]“我不要你讲这些!我问你,为什么把营指放在穿插部队中间?为什么不攻打1072高地?为么营指接到命令不向前推进?为什么不积极寻找收拢伤员、烈士………”他吼完了,才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拿起一只烟揉了揉,掐断,又拿起另一只烟,猛劲地抽了一口,两眼紧紧盯着向坤山。[/P][P] [/P][P]“老刘,你说说!”向坤山在尽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P][P] [/P][P]刘年光对政委提出的问题一一作了解答:怎样得到团长的允许,才把营指改在行军序列中间:当一连几次向1072高地发起冲击,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他们是怎样组织力量去支援,要指挥所转移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样积极寻找烈士,收拢伤员等等。[/P][P] [/P][P]刘年光冷冷地说:“我们问心无愧,我们是尽心尽力组织战斗的。敌人还没有消灭,可不要打起自己人来呀!”[/P][P] [/P][P]王映州眨了眨眼睛,有点蒙了,如果刘年光讲的是实话,那么责任就不在一营。然而,他来之前上边给他交待有话:对向坤山要追究责任。刘年光、陆豪也不在适合在一营担任职务。他考虑了片刻,只得宣布:“向坤山跟我走!”[/P][P] [/P][P]是拘捕?还是撤职?在场的干部战士全傻眼了。一个个像个泥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P] [/P][P]“不许抓他!“不许抓他!”警卫员华明峰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拼命地喊叫着。[/P][P] [/P][P]“不能随便抓人!不能随便抓人!”刘年光的警卫员,陆豪的警卫员也大声喊叫着冲了过来,一时间整个空气都凝固了。一方是保卫股长、组织股长慌忙拔出手枪。营部的战士们得知情况后也把营指围得水泄不通。[/P][P] [/P][P]团政委王映州猛然间怔住了,一营伤亡这么大,仗打的这么“窝囊”战士们怎么不恼恨负责指挥的向坤山?[/P][P] [/P][P]“你们不许胡来!”向坤山大声吼了起来。[/P][P] [/P][P]这种涉及到个人的事情,他不在乎,大不了上军事法庭,坐牢、砍头。而作战则关系到战争的胜败,士兵的生死。在这种时候,要特别注意控制自己的感情,感情用事会把问题搞得更加复杂化。[/P][P] [/P][P]“你们都回去吧!好战友!好同志!”像是哄小兄弟一样,向坤山含着泪水劝说道;“都回去吧,战场要打扫,部队要休整,还有些伤员没有抬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去干!王政委也是奉命行事,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对吗?相信组织,相信我向坤山会把事情讲清楚的。”[/P][P] [/P][P]“他是去说清问题,又不是去坐牢,你们激动什么!回去吧!”王映州也害怕把事情闹大了。[/P][P] [/P][P]战士们木呆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小雨还在下个不停,思维、生命、空间…….凝固了,一片真空。[/P][P] [/P][P]向坤山和大家一一握手道别,相互还沾着战火硝烟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长久地难以松开,这一去时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在一起共事尽管时间不长,但是,共同战斗的生死情缘足够终生享用。是战火的硝烟把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P][P] [/P][P]走到刘年光、陆豪跟前向坤山停住了步子;“你们好生地工作,有什么事情,我全包了。”[/P][P] [/P][P]“你包的了吗?”陆豪抓住他的手不放,心如刀绞。[/P][P] [/P][P]有的人把脸埋在了肩上,眼泪从脸庞上淌下来,顺着胳膊流。[/P][P] [/P][P]刘年光怒目横眉,他的心里燃着火,一团愤怒的火。[/P][P] [/P][P]向坤山反而安慰他:“老刘,别火,会搞清楚的!”[/P][P] [/P][P]陆豪把挎包使劲摔在了地上,那上边有被敌人子弹打穿的洞和打穿的手电筒。他气愤地哭泣着,掏出笔记本开始写遗书。他对政委提出的几个问题逐一加以解答。他最后写道:“首长及父母,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决不受这份窝囊气,我随时准备着死……”[/P][P] [/P][P]向坤山被保卫股长他们一行带走了,前方还在不时地打着冷枪冷炮……[/P][P] [/P][P]向坤山被带到了师前指曼棍,被关进了一间又黑又暗的破房子里面。他连又脏又破的衣裳裤子都没有脱,就一头栽倒在铺上,一动也不动,象死了一般睡着了。[/P][P] [/P][P]十六个小时以后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对于四天四夜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合过眼,在炮火下苦战了那么久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最美的享受了。他暂时忘记了耻辱、委屈、审判、坐牢。他顾不得满嘴的泥土,满脸的泪痕,端起三个小时前卫兵送来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即使枪毙了也不能做饿死鬼呀。[/P][P] [/P][P]“还要吗?”好心的卫兵在门外问。[/P][P] [/P][P]向坤山这才抬起头瞅瞅,两个眸子罩上了一层雾,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漂浮,这室内的窗、墙壁,还有自己的身心……..警卫员换成了卫兵,副团长变成了囚犯,就这样完了吗?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P][P] [/P][P]突然,他听到了门口有人吵架“不经上级许可谁都不准进来!”这是卫兵的声音。[/P][P] [/P][P]“妈的,我让你们师保卫科长立正,他就不敢稍息,你信吗"这是军作训处的一个参谋的愤怒吼声。[/P][P] [/P][P]卫兵只好让他进来。[/P][P] [/P][P]“老兄,你莫愁!”这位参谋还没有走近他就大声说,“上有上的帐,下有下的帐,何苦你一个人背着?”[/P][P] [/P][P]向坤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位参谋怕惹他伤感,而且这地方也不便于谈话,甩上几包烟就出去了。[/P][P] [/P][P]他想,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就急匆匆拘押一位副团长,这是为什么?遗弃烈士、伤员,不打1072高地的那些问题,他们真的搞清楚了吗?[/P][P] [/P][P]明明穿插路线是上级制定的,“营指”的行进序列也是经他们同意的,却硬要往下推。1072高地已被一连拿下来了,只不过比原计划完了一些时间,他们却说没有打下来,这是为什么?[/P][P] [/P][P]第八章:团政治委员哭了[/P][P] [/P][P]王映洲考虑再三,终于接受了刘年光、陆豪的建议,到一营的穿插路线上走一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许能搞清楚一营的功过。[/P][P] [/P][P]王映洲真的要去,刘年光他们又慌了手脚。因为这片森林里还响着冷枪冷炮,敌人埋的地雷也还在,没有清除,越军特工队更象幽灵一样猖獗。要是团政委报销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可是,为了救出向坤山,这些他们都不管这些了。[/P][P] [/P][P]陆豪带上一连长和几个战士,亲自作陪。[/P][P] [/P][P]在这稠密的森林里,王映洲走得很累很累,他觉得不是走,是在挣扎,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一个钟头过去了,他们才走了几百米。上下坡还互相拉着,抽着,搀扶着。看着烧焦的杂草,炸断的竹林、老树、藤条,他想,部队穿插时,肯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找。而现在………他是沿着别人的脚印走的,还这么艰难,不过要小心,稍不留意,就会踩着地雷和烈士的尸体。[/P][P] [/P][P] [/P][P]王映洲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这鬼地方,地图上看的,跟实际地形相差那么大。”78号高地前沿有个陡坡,坡上有个深槽,王映洲出生在云南山区一个盛产木材的地方,他知道,这种深槽是放木时滚压出来的。他漫不经心地问:“这里,也有人代木?“哪里哟,”一连长说,“这是那晚上穿插时,我们连滚出来的。”[/P][P] [/P][P]王映洲站在坡顶,向下望了很久。这儿,杜鹃、兰花谢了,野海棠花正在开,小小的红花不起眼,那刺棵上挂着的黄破布片却在风雨中飘荡,染着血一样的斑点。据一连长介绍,那晚上从这个槽里溜下来的人,有的裤裆擦烂了,有的摔断了腿………[/P][P] [/P][P]王映洲渐渐放慢了脚步,每经过一具尸体,他都要站一站。沉思、默哀。当他闷路过一斜坡时,这里有五具尸体,全都握着冲锋枪,眼睛愤怒地睁着。[/P][P] [/P][P]那个滑落在树根上的小胖子,呈坐姿,胸前凝着一滩血,脸已是血肉模糊了,树干上有几小堆血灰色的脑浆,王映洲嘱咐跟随来的人把这几具尸体收好,叫附近打扫战场的人抬回去。[/P][P] [/P][P]前面是一棵大枯树,也象尸体一样躺在陡陂上,大概年代久了,树皮已经脱落。树干上长满青苔、木耳、树菌。下面一层叶子变黑、变腐,踩上去软乎乎的。一名小个战士精神猛地一振,抓住垂下的藤条,机灵得象个猿猴,荡了过去。随后,其他战士也一个接一个荡了过去。“政委,上!”一连长说,“我们打穿插时,就是这样跳涧过沟的。”王映洲也抓住藤子,试了试,身子悬不起来,反而从藤条上滑了下来。[/P][P] [/P][P]为了提神,他叼了支烟,嘴角上的炽卷不时地冒着烟雾,随风拂动着他前额上散乱的黑发。他想,要不了几下子,就会越过去的。但是,一连几次都滑了下来。陆豪扫了他一眼,好象在说:“怎么样,知道小锅是铁打的了吧!”传来一声轰响,敌人又开始冷打炮了,警卫员迅速把王映洲按倒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P][P] [/P][P]炮声一停,他们又继续往前穿行。[/P][P] [/P][P]王映洲走得气喘吁吁,全身快要散架,腿似乎也不在自已身上。[/P][P] [/P][P]他踩到一滩已变污黑的血。[/P][P] [/P][P]陆豪含着泪说:“这是张学成上吊的地方。当时他被炸断了一条腿和一支胳膊,用腰带吊死在一截被战火烧糊了的树干上。”[/P][P] [/P][P]后来从他口袋里找到一个烟壳,上面写道:“对不起。对不起首长及家里人。我被越寇炸断腿走不动了,有人来给我包扎。我不要,叫他们赶快去完成任务,和我在一起的都牺牲了,怕落到敌人手里,才走这条路。我不算好战士,但是,不是叛徒………”[/P][P] [/P][P]一棵炮弹又在附近爆炸,王映洲听着陆豪的讲述,看着一株在风雨中,炮火中开放的小花,呆呆地出神。[/P][P] [/P][P]风呜呜地吼着,象哭泣。寒雨纷纷扬扬,使人打颤。[/P][P] [/P][P]这里有许多弹坑,前后左右都是。许多树干和枝叶都被削断了。看来这里的火力很猛。他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地从一群尸体中穿过。[/P][P] [/P][P]他记得,这是三连的战士,出征的时候,还到岔路口去送过他们。可是如今却默默地躺在这里,他们都还年轻啊!他们才只有十八、九岁,就这样告别了父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P][P]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触着他的脚,吓出他一身冷汗。[/P][P] [/P][P]“首……长……前……边……敌……人……打炮……不……得……走”声音微弱无力.。[/P][P] [/P][P]一个伤员整个脑袋上都落满了土。[/P][P] [/P][P]王映洲连忙蹲下,把耳朵贴近那位战士的口边:“哦,你还活着!”[/P][P] [/P][P]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铁打战士,他在丛林中躺了两天一夜,不知流了多少血,晕迷了多少次,雨水冲刷着他,寒冷侵袭着他,饥饿威胁着他,但他毅然默默凭意志和死神搏斗。这就是一营的战士,就是向坤山和一营的干部们率领冲锋的士兵。[/P][P] [/P][P]“呜呜呜……”这个活到四十岁多岁还很少掉过眼泪男子汉,现在竟哭得那么伤心,哭的那么让人心碎,哭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P][P] [/P][P]一阵痉挛遍布全身,我的心……心怎么这么痛?[/P][P] [/P][P]他的腿变得重如千均。他走不动了,不愿走了。[/P][P] [/P][P]我错了,错怪了一营的同志,他们打得好,打得勇敢,历尽艰辛,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多少汗……我要回去向上级反映,不能逮捕向坤山,不能怨怪一营的同志……[/P][P] [/P][P]第九章挥泪相送指挥团[/P][P] [/P][P]回到团指挥所王映洲立即起草了对一营在穿插过程中所遇到实际情况的汇报提纲。[/P][P] [/P][P]天气闷热,风儿都有点烫人,王映洲解开风纪扣,继续想着汇报的事。[/P][P] [/P][P]上级一再催促,要他们明确表态:对向坤山该不该追究刑事责任?[/P][P] [/P][P]这天晚上,王映洲在不到九平方米的掩蔽部里召开了团党委会。党委们的意见就是统一不起来。到会的六名常委,三人赞成王映洲的意见,不同意逮捕向坤山;一人不置可否;刘永新和杨工力则认为向坤山的问题严重。[/P][P] [/P][P]王映洲只好把团党委的矛盾上交,请求上级决定。[/P][P] [/P][P]他对汇报工作非常在行。先讲什么?后讲什么?团党委的意见是什么?上下级之间有什么分歧?这些,他已经打好了腹稿。[/P][P] [/P][P]越军不断地向我前沿阵地及纵深地域进行疯狂炮击,炮弹不断地在公路两边爆炸,为了尽快救出向坤山,团政委王映洲急忙乘座一张挂有伪装网的越野车往“前线指挥部”驶去,去见军政委谢振华。[/P][P] [/P][P] [/P][P]见到谢振华。王映洲稳了稳情绪。他想,只要如实汇报,会得到这位首长的支持。[/P][P] [/P][P]“我代表团党委,把对向坤山的处理意见向首长作个汇报。”王映洲抬起眼看了看对方的脸。[/P][P] [/P][P]“我不是要你汇报!”首长不悦地说。[/P][P] [/P][P]糟糕!他要我讲什么?王映洲心里乱成了一锅粥。[/P][P] [/P][P]“贪生怕死,遗弃伤员烈士,他该不该抓?”[/P][P] [/P][P]王映洲急忙解释:“不能说他贪生怕死,一营的干部战士个个都勇敢………”[/P][P] [/P][P]“就凭遗弃伤员烈士这条也该抓!”[/P][P] [/P][P]师保卫科长姚宗林插道:“什么算遗弃伤员烈士?我们保卫部门是有规定的。”[/P][P] [/P][P]“什么规定?”首长一脸的怒气。[/P][P] [/P][P]“上级不准用攻击部队抢运伤员烈士。”王映洲接上话,“在这方面,一营的干部是尽了力的。他们不顾几天不吃不睡的疲劳,刚打完仗,就派出人员到处去找。三连长虚脱了,仍坚持着带部队去寻。二连的两个新兵,背着负重伤的连长下来,走了两天两夜,连长断了气,他们又背着他的遗体回来………..”[/P][P] [/P][P]“三公里的地幅,翻也翻过来了。”谢振华不耐烦的说。[/P][P] [/P][P]王映洲很想说:“你没走过,哪知行路难。”但他咽了回去。[/P][P] [/P][P]“你这个王映洲是怎么搞的?原来责成处理向坤山,现在又反口……”[/P][P] [/P][P]谢振华不高兴地两手交叉着放在明显凸起的腹部,两个白嫩嫩的大姆指互相打着圈儿。[/P][P] [/P][P]王映洲还想汇报一下他走穿插路线的见闻。首长哪里肯听,他只好忐态不安地退了出来。[/P][P] [/P][P]向坤山还没正式逮捕,倒先把王映洲这位团政治委员处理了——调到东川县武装部当政委。[/P][P] [/P][P]老山主攻团的政委调到武装部,从“正规军”到了“民团”,算是平调。军内外,人们议论纷纷,谁都明白,他犯了上。[/P][P] [/P][P]王映洲被限期十天内到新单位报到。许多干部战士流着泪来送别。一营有个干部写了张条子悄悄塞到他口袋里,上面写道“突闻政委调离,犹如睛天霹雷,你是被整走的,我们含着眼泪来送您……”[/P][P] [/P][P]“部队刚转入防御,就让我向后转,有何脸面去新单位报到?”[/P][P] [/P][P]汽车卷起一路风尘,风夹着叹息,远远地、远远地丢落在车轮遗弃的大路上。[/P]
袁暑红
原一师三团八连四班战士
1984年7月赴老山前线541 140 101等高地主要战斗经历115与211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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