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沉默的鱼鹰
　　
　　我这个从来没有发表过文学作品的无名小卒，失去了勇气和信心，犹豫彷徨。后来桑迪网友鼓励我，又借了几两烧酒壮胆，才鼓足勇气发表这个不成熟的作品，因为它是我的处女作，主要是我的亲身经历和体会，书中问题较多；它谈不上叫小说，也许叫《战地日记》更确切些，主要目的想请各位老师给与指导，我将十分感谢，您的意见对我今后修改作品非常重要。同时也希望和有过同样经历的同志交流。许多珍贵的老图片首次公开。

　　内容简介

　　《血色木棉花》基本上是一部纪实性小说，作者根据本人的亲身经历，真实地记录了第一批轮战部队，奔赴老山前线作战的情况。书中以某步兵团三炮连和九连为主线，再现了官兵们从接受中央军委奔赴中越边界，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的命令到向前线开进途中，以及临战训练、挺进战区的动人事迹。反映了边疆少数民族的风土民情，热情好客的风尚。尤其塑造了三炮连指导员邹军在一.一五战斗、二.一一战斗、三.八战斗、五.四战斗中，带领全连官兵配合步兵英勇作战，多次打退敌人进攻的感人场面；同时也反映了邹军在战斗中的爱情观，和邹军的爱人柳芳怀念丈夫，克服种种困难，支持丈夫安心作战的高尚品质。又塑造了九连连长田成，多次带领连队执行拔点和攻坚任务，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从侧面反映了战争的残酷无情。书中还记录了战斗在最前沿的官兵，如何克服喝不上水、吃不上饭以及下体溃烂的困难；如何克服阵地前因尸体腐烂，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给身体带来的严重不适等。讴歌了全体官兵英勇作战，克服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战胜自我的奉献精神。

　　由于本人初次写小说，难免会出现这样和那样的问题，请各位读者谅解并多提宝贵意见。

　　目次

　　第一章　受 令
　　第二章　开进途中
　　第三章　临战训练
　　第四章　挺进战区
　　第五章　11.5战斗
　　第六章　2.11战斗
　　第七章　3.08战斗
　　第八章　对 峙
　　第九章　5.04战斗
　　第十章　战 后

　　主要人物表

　　指导员 邹 军
　　连 长 赵国伟
　　副指导员 侯天顺
　　副 连 长 朱学文
　　一 排 长 姜 山
　　二 排 长 张海涛
　　三 排 长 李延来
　　司 务 长 刘宏林
　　一 班 长 郭天喜
　　三 班 长 徐 明
　　六 班 长 王喜来
　　八 班 长 张 敏
　　文 书 曹学军
　　九 连 长 田 成
　　邹军妻子 柳 芳
　　越军特工 阮文惠
　　
　　第一章 授　令

　　 “哧——”，一辆墨绿色的三轮军用摩托的紧急刹车声，划破了皖南某山村寂静的夜空，营部通讯员灵敏地从车上跳下，迅速敲响了一个山村农民的房门。

　　 “邹指导员！团部命令你参加紧急会议。”

　　 指导员邹军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深夜11时20分，他跳上摩托车，一溜烟地消失在夜幕中。

　　 邹军走进团指挥所，看到团长、政委和参谋长已专程从杭州赶到安徽省广德县。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团首长严肃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邹军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

　　 王参谋向团首长报告，参加会议的人员已全部到齐。

　　 “同志们！”团参谋长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中央军委命令我们，从即日起我师进入二级战备。师进攻演习由南京军区导演改有中央军委直接导演，演习区域由南京战区扩大到全国各地，所属部队必须24小时内赶回杭州待命。”

　　 王参谋把部队返回杭州的具体计划、注意事项和行军路线进行了部署。

　　 团石政委最后说：“刚才参谋长已经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命令，这是中央首长对我们部队的信任，把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你们回去后要立即召开会议，逐级动员，调动大家的激情，稳定战士的情绪，把部队安全的带回营区。”

　　 路上，邹军陷入到深思中。

　　 部队野营训练已经两个多月了，前天炮兵刚进行实弹射击考核，昨天连长随师里100多辆车返回营房接步兵连，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的步兵师进攻演习的合成演练，现在却空车返回接我们回去，可见任务非同一般。最近中越边界形势紧张，老山、遮荫山刚发生过战斗，莫非开赴战场？有可能！

　　 邹军一到驻地，马上召开干部会议，传达中央军委的命令。他要求大家记住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1984年7月12日。各排做好动员的同时，做好出发的准备，接我们的车辆还有几个小时到达。要求晚上六时前赶回营房；并命令司务长马上敲开村代销店的门，把所有能吃的东西，统统买来，确保路上用。

　　 部队一踏进营房，就看到一片热闹气象，车辆来回穿梭，人员来去匆匆，一脸的严肃相。

　 晚上七时三十分，团召开全体干部和党员大会，石政委作动员讲话。他说：“中央军委命令我师作为第一批轮战部队，将要开赴中越边界，担任自卫还击作战任务，这是中央首长对我们部队的信任，同时也是对部队多年来，训练成果的一次实战检验，各级干部和共产党员要发扬不怕牺牲，勇敢作战的精神，严惩越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保卫祖国的领土一寸都不能丢，为全国创造一个安静的生活环境。同志们！这是党和人民对我们的考验，希望你们回去后，做好部队开赴前线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把部队安全顺利的带到前线。”

　　 7月15日上午8时，团召开了“奔赴边疆，严惩越寇”的全体军人动员大会，团长、政委分别进行了战前动员。

　　战争让女人走开。三炮连指导员邹军，把其他家属都动员走了，唯有一排长姜山的爱人丽丽说什么都不走。

　　 部队正在紧张的进行着训练，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一名女青年。她那披肩的长发不断地被微风吹起，弯弯的眉毛下，一双又大又亮活灵活现的眼睛格外迷人，粉白色的脸蛋，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红，不时的有汗珠从上面流下，修长的脖子上，带着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米黄色的短袖衬衣下，两个乳房显得格外挺拔，衬托的腰部是那么的细小，各种线条更加分明，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西裤，脚上穿着一双休闲鞋。看上去是一个非常纯洁的女人。

　　 昨天她出差路过这里，本想来部队看一下爱人，不巧正赶上部队要开赴中越边界，执行作战任务，她说什么都不愿走，要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人，登上远去的列车，作最后的告别。

　　 邹军内心也真不想让她走，大老远的来啦，多住几天，对军人也是一种安慰。军人的妻子本来就失去的太多，他不想让她的心里有太大的压力和痛苦。但部队的规定又必须执行，作军人难！做军人的妻子更难。他还是决定在和丽丽再谈一次。

　　 邹军径直向她走去，“你好！”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那双纤细的小手，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丽丽，说：“实在对不起，本来应该让你们小夫妻好好团圆一下，正巧赶上部队要执行作战任务，不但不能团聚，按部队的规定，你应该马上离开。”

　　 “指导员！我是来自西安市的一名青年女工，接受党的教育多年，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既然我选择了军人作为爱人，就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决不拖他的后腿，我可以不和他一起吃住，只想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多看他一眼，亲眼看着他登上开赴前线的列车，这也许是最后一眼。”说着她用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一下流出的眼泪。邹军心里也一阵酸楚。

　　 邹军是位擅长做思想工作的政治工作者，可是，面对眼前这位通情达理的女人，在和自己相恋多年的爱人生死离别的时候，唯一的要求就是多看一眼自己心爱的人，这能叫过分吗？他无言相对，只说了一句：“你不愧是一位伟大的女性。”

　　 从此，无论部队战前动员、训练、物资准备，远处总有一位美丽的女人，在深情地注视着绿色海洋中的他。

　　 几天来，部队一直在进行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检查武器装备，补充弹药，试装车量。在地面划了许多火车车厢，研究军马、弹药和人员的装车方法，以便在装载汽车和火车时能用最短的时间完成。

　　 由于人员缺编，从兄弟师抽调了大批人员补充到A师。邹军所在的三炮连补充了十五名战士，同时上级从兄弟部队，抽调了一名司务长刘宏林也同时到任。

　　 接??出院，随部队开赴前线。某连一名战士，出院后给连队首长留了一封信，内容为：敬爱的连首长，我今天出院，因身体不好，不能随部队到前线作战，我现在回老家看望一下父母，希望你们出发时不要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请安排我留守好了。

　　 这是严重的临阵脱逃现象，部队还没有出发，就出现了逃兵，在战士中将造成很坏的影响。某团政治部立即电令当地武装部，火速将该战士送往部队。

　　 当这名战士风尘仆仆一进家门时，当地武装部的两名同志，立即迎了上去。

　　军令如山。这名战士到家后，水没喝一口，凳子没有坐一下，也没有来得及和父母说一句话，就在武装部的同志押送下，送回部队，交给军事法庭，按临阵脱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南京军区、集团军、师首长先后看望了部队。

　　 军区首长亲自给部队官兵作参战动员。

　　 他说：“同志们！今天我代表南京军区的领导来看望大家，并对全体官兵进行慰问。几年来，越南不断在我们边境制造事端，进行武装挑衅，炸毁村庄，杀伤村民，侵占我国领土，使边疆人民无法进行正常的生产和生活。为了给全国人民创造一个安静的生活环境，保卫祖国的领土寸土不丢，同时给越南一个教训。中央军委决定在全国抽调训练有素的部队，开赴边疆，执行轮战任务。检验部队的训练成果，是长期处在和平时期的军队，得到实战的锻炼。你们部队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是贺龙元帅两把菜刀起家的部队，无论是在红军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抗美援朝时期，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出现了许多“硬骨头六连”式的英雄连队，曾被称为“天下第一军”。这次你们作为第一批轮战部队，是中央军委对你们的信任，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这次作战任务。我们在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等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我再来和大家一同喝庆功酒”。

　A团政治部召开政治工作会议，研究部队开赴前线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宣传股长、保卫股长、组织股长分别发言，政治部主任作了总结讲话。他说：“今天参加会议的都是政治干部，你们回去后要深入到战士中去，了解战士的想法，及时做好思想工作，激发大家的参战热情，绝不容许出现逃兵，把部队顺利地带到前线。”

　　 各连在进行保密教育和安全乘车教育。

　　 为了使各级干部熟练地掌握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团司令部要求，所有干部都要学会步兵团装备的各种武器操作技能，并能完成实弹射击，在紧要关头，能随时利用身边的武器投入战斗。在紧靠山地的训练场上，枪炮声响成一片，各级干部正在进行实弹射击。

　　几天来，邹军和干部们一起，在进行轻重机枪、高射机枪、迫击炮、无后坐力炮、火箭筒等武器的射击。胳膊都震麻了，活动一下；耳朵嗡嗡响，就用棉花塞一下。

　　7月22日上午，三营召开党委扩大会，批准了三炮连班长张敏、徐明第一批火线入党。

　　 　下午，连队集合进行最后一次动员，连长赵国伟传达了上级下达的开进战区的命令：明天我们营乘坐的军事专列，将按计划从杭州出发，向战区开进，途中各班要加强管理，严格要求，确保部队顺利到达。

　　指导员邹军讲了开进途中的思想政治工作，要求大家遵守群众纪律，模范地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同时讲了乘车开进途中的注意事项，以及有关规定。坚决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

　　 会后副连长朱学文和副指导员侯天顺，带领四辆装载着作战物资的汽车，向杭州市南星桥火车站出发，装载火车。

　　 晚上三营召开全体军人大会，营长下达了明天早上，部队开进命令和顺序。教导员组织第一批火线入党的同志，进行入党宣誓。

　　第二章 开进途中

　　早上7时30分，三营已做好出发准备，人员全部登上汽车，开进顺序按七、八、九连、机枪连、炮兵连，车辆一溜排在营区大道上。

　　 7时40分，车队开始出发。

　　营区大道两旁，干部家属和子女，自觉地站在路边。家属们脸上挂满了泪花，顾不得擦，她们伸长脖子，想从众多的军人中，找出自己心爱的人，多看上一眼，也许是最后一眼。孩子们追逐着车辆跑，不停地向车上的叔叔们挥动着小手。

　　 营区外，中村街道旁，老乡们挥动着手中的花束，欢送这支英雄的军队。

　　 沿途路上，一切车辆都停靠在路边。司机和公交车上的乘客，不停地向车窗外挥动双手。

　　 “解放军同志！你们要多打胜仗，我们欢迎你们早日凯旋归来！”“你们要打出国威，打出军威，为我们老百姓出口气”的喊声不断传来。

　　 　杭州街道旁，欢送的人群连成了行，所过路口一路绿灯。

　　 　军车上，官兵们个个剃光了头，带着钢盔，肩背着冲锋枪，向外挥动着手。他们被欢送的人群所感染，被热情的市民所感动，个个热泪盈眶。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勇敢作战，对不起全国人民；不打胜仗，无脸回来见杭州的父老乡亲。

　　 8时30分，部队顺利地到达南星桥车站，开始装车，因为平时训练了多次，装车的速度非常快。一切准备妥当，静静地等着发车。

　　 这时，指导员邹军突然发现一排长姜山的爱人丽丽，站在铁珊门外，焦急地向车上望着。她是等军车通过后，乘出租车赶过来的。

　　邹军马上向营首长请示，让一排长姜山和爱人见一面说句话。营首长担心见面后，怕影响他参战决心，不同意见面。邹军以军令担保，决不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请示被营首长批准后。邹军把一排长姜山叫到跟前说：“你马上去和丽丽告别一下，时间要快，听到叫你后马上返回，不许影响部队出发，否则以军令处罚。”

　　 一排长姜山，快步向铁珊门跑去，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睛直直地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眼泪哗哗地流着。这时，丽丽突然把手从铁珊门中伸了过来，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姜山，炙热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互相亲吻着，舌头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互相搅动着，这时丽丽用力吸了一下，姜山的舌头被紧紧地吸住，不得动弹。她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肺都吸进自己的肚里，带回老家去。

　　 这时，丽丽突然推开了姜山，说了句“你等一下”。转身跑了。

　　 姜山正在纳闷，她干什么去了！军列就要开了，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地登上了列车。

　　 丽丽满脸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手里领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香烟、罐头和零食。她发现姜山不见了，只见列车已经缓缓启动，呆呆地站在那里，塑料袋掉在地上，香烟、罐头、食品撒满了一地。泪水挂满了脸庞，眼睛不停地向车上寻找着自己心爱的亲人。

　　为了保证军列顺利开出，上海铁路局在短短几天内，从全国各处调来大量的列车，杭州南星桥车站对外停业三天，专门调度军用车辆。

　　 地方公安局调动大量警力，凡部队经过的道路交叉口，一律有警察把守，路途一切车辆靠边停靠。火车站内外站满了岗哨，其他散杂人员，一律不能靠近。前面一列军车刚刚开走，另一列空车紧接着进站，汽车、火炮排着长长的队，缓缓向列车上开进。车辆停好后，战士们马上拿来三角木支在车轮下，用钉子订牢，然后用绳索把车、炮固定在火车上。

　 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仅A师就发出军列20多列，平均三个多小时一列，杭州市南星桥火车站圆满地完成了军运任务。

　　 闷罐车里，铺着芦席，战士们靠两边坐着。中间放着一个洗脸盆，里面装了半盆沙子，供解大便用。车门开着，系了几道绳子，解小便时，手拉住绳子，防止人掉下去。

　　 每个排一个车厢，连部和后勤人员一个车厢。

　　 火车运行已经进入第二天，上午各排组织唱《战士上战场》、《谁英雄谁好汉咱们比比看》、《第二故乡》等歌曲。战士们群情激昂，放声高歌，从心底里发出，谁英雄谁好汉，咱们战场上比比看。下午各班组织学习，主要内容是山岳丛林作战的特点。

　　 中午在鹰谭市兵站吃饭，晚饭在南昌市。

　　 沿途车站，当地政府组织支前人员，为部队送来了西瓜、赤豆水等。

　　 车辆正在运行，三炮连却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八班长张敏和战士李石头同志因在车上晾衣服，发生争吵，互相动手打了起来。八班副班长，因分西瓜顶撞副连长朱学文，连长赵国伟前去制止，不但不听反而继续顶碰。

　　 指导员邹军考虑到，部队才刚刚出发，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不马上制止，后患无穷，将影响部队能否安全到达作战地区和作战任务的顺利完成，必须采取果断的措施。他和连长赵国伟商量一下，决定立即在车上召开了支委扩大会，扩大到全体干部。

　　 邹军讲：“这件事在平时看，是件普通的小事，通过批评教育，只要认识到错误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不同，我们肩负着中央军委交给的重任，这样下去，部队怎么带，没到战区部队就要垮了，军心就会涣散，为了防止类是事情发生，我建议必须采取纪律措施”。

　　 最后决定，给以上三人警告处分一次，三排长李延来和他们一起写出书面检查。并在全排军人大会上作深刻检讨。各排长回到车厢后，迅速传达支委扩大会议精神，对所属人员进行一次遵纪守法教育，严禁类是事情再次发生。

　　列车运行进入第三天。

　　上午，各班组织学习越军的基本情况和越语，有越语翻译教大家学习战场基本用语。如：出来、跟我走、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等。

　　 下午5时30分，当列车到达湖南省安化县萍口车站，列车刚刚停稳。一千多名老区人民把火车围得水泄不通，老人们住着拐杖，手里拿着煮熟的鸡蛋，往战士手里塞；年轻的妈妈，拎着从自家的树上刚刚摘下来的水果往车上送，背上竹篓里的孩子挥动着小手，跟着妈妈不停地笑，他仿佛知道今天有大事在这里发生；小伙子推着装满西瓜的小车，不停地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往各车门推，脸上挂满了汗珠也来不及擦；年轻的姑娘们，手里提着水桶拿着毛巾，说：“解放军同志，请擦一把脸吧，好解除您一路上的疲劳”。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在老大娘的掺扶下，来到车前，手里捧着茶杯说：“解放军??现在又为你们支前来了，请你们接下老区人民的心意吧！一定要替我们，好好地教训教训越南鬼子”！小朋友们跑来跑去，拿杯送碗，嘴里不停地喊着：“解放军叔叔，我们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整个车站像一片欢腾的海洋。

　　 据当地领导讲，接到上级让他们组织支前的任务后，各乡农民非常积极，他们奔走相告：“老红军、老八路又回来了”。这里是革命老区，有支前的光荣传统，但交通非常不便，周围都是大山，购买生活用品都要翻几座大山往回背，生活非常困难，当听到支前后，热情很高。他们背着从家里带来的食品，扯儿带女，翻了几座大山，走了几十里山路，早早地来到这里；有的老人，过去是支前模范，考虑到他们年老体弱，不让来，无论怎么劝，都劝不住，硬是背着背篓提前几天就出发了。

　　 这就是老区人民，这就是人民的力量，这是对人民军队的最好支持，也是老区人民对新一代军人的爱戴；真是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此时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人民的力量是多么伟大。

　　 火车开动了，战士们的心在佛腾，他们流着泪，从心底里发出喊声，“再见吧，安化人民！放心吧，父老乡亲！我们是人民的战士，祖国的卫士，一定要多打胜仗，来报答你们对我们的关怀，一定要用安宁的生活环境来报答你们对我们的支持”。

　　火车进入贵州省。

　　 这里群山起伏，隧道、桥梁占了整个路程的百分之五十。

　　远处山坡上，只见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芦笛，在悠闲地放牧，牛群慢悠悠地吃着青草，在山坡上散步；稻田里大人们忙着收割水稻。一片繁忙的景象。一座座深灰色的房屋上，铺着老乡从山上采集来的薄薄的石片，多少年来他们把石片当瓦，盖起了世代居住的房屋。

　　 天气越来越热，战士们坐在火车里，像蒸笼一样，热得喘不过气来。几天来，他们光着背，穿着短裤，仍然汗流夹背。只要火车停下，就跳下去，抓住车站上的水管，就往身上冲个不停，然后向车上猛冲，火车上的水也哗哗地往下流，只能暂时降低一下温度。

　7月27日上午10时，列车经过四天多的运行，终于到达了铁路运输的终点站，云南省曲靖车站。全体人员下车后，开始卸物资。昆明军区来接的运输团已经等在那里，汽车很快装完。

　　 10时40分，我们到达曲靖地区烟草公司，全营五个连队住在一个库房里。

　　 上午安家，整理内务，下午整理物资后休息。

　　 团召开连长、指导员会议，布署摩托化行军任务。

　　 曲靖市组织的支前服务队，来到驻地，送来了开水，蔬菜和猪肉。年轻的姑娘们，帮助战士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她们还拉来了缝纫机，缝补衣服。

　　 晚上看电影，《英雄儿女》。

　　 7月28日上午，三炮连召开军人大会，邹军讲评了铁路运输的情况并对下步摩托化行军提出了要求。他说：“经过四天多的铁路运输，我们克服了天气炎热等许多困难，虽然途中出现了个别不团结现象。但是，大多数同志顾大局识大体，能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团结友爱，模范地执行了部队的各项规定，圆满地完成了铁路运输的任务，顺利地到达预定地区。下步我们要转入摩托化行军，计划三天时间，完成500多公里的行军任务，途中山路多，道路窄，各班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军马运输，车速一定要平稳，班长担任车长，要和配属我们的昆明军区运输团的同志配合好，安全地到达目的地。”

　　 下午，全连开始装车。

　　 连长召开车长会议，明确了分工和职责。

　　 晚上，看电影《上甘岭》。

　　 7月29日6时10分，部队进入第一天的摩托化行军，从曲靖市出发时，各路口、街道旁，到处都是欢送的人群。公安局的车辆跑前跑后，一路护送，每到一个县界，公安局长要亲自签字交接，确保行军安全，路口都拉上绳子，地方上的一切车辆一律靠边停靠。

　　 当部队进入陆良县境内，各地人们都等候在道路两旁，不断地向战士们招手，有的农民扔掉手中的工具，奔向公路；老大爷挥舞着长满老茧的双手，苗族、布依族等少数民族的姑娘们，穿着艳丽的民族服装，跟着汽车跑，头上、项上带着白银做成的首饰，哗哗作响。他们拿着用自己的心血做成的鞋垫，上面绣着美丽的图案，不停地往车上扔；有的姑娘还把写着充满热情洋溢的求爱信，往战士们的口袋里塞，表达她对战士的爱戴和敬意。就连树上的喜鹊，都围着军车不停地歌唱。

　　 在部队停车休息的地方，陆良县组织的支前队，把战士围得水泄不通，少先队员们敲起了洋鼓，吹响了号角，小学生挥舞着花束，翩翩起舞；当地政府送来了油、盐、材、米、肉，就连军马用的草料，都送到跟前；欢呼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汇成了一句话“祝你们多打胜仗，消灭越寇，多立战功”，“我们等着你们凯旋归来的胜利消息”。

　　 祖国的重任和亲人的委托，使多少战士感动的流下了热泪。祖国的信任和人民的期待，他们能不勇敢作战吗！放心吧，祖国人民，您的战士不会贪生怕死，不会辜负您对他们的期望，一定要用胜利的喜讯，报答您的一片热心。

　　 晚上，到达师宗县。水电局的职工，早已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当战士刚刚放下装具的时候，她们就把美味可口的饭菜送到手中。大礼堂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上铺上了席子，供战士们休息。

　　 早上6时10分，部队从师宗县城出发，送行的群众喊着“解放军同志！请多保证身体，这里晚上天气凉，注意盖好被子”。这些普通的语言，体现了父母心和对儿女的爱，使出征的战士感到父母就在身边。

　　 当部队路过五龙公社时，有一个60多岁的布依族老大妈，天不亮就起床，背着一篓桃子，走了20多里山路，守候在路旁，当车队走到时，她抓住桃子就往车上扔。沿途路上，不断有欢送的人群送这送那，中途短暂休息时，男青年围着战士吹起了芦笙，女青年跳起了美丽的舞蹈。

　　下午3时45分，车队路过师宗县鲁古乡时，三炮连一名班长带车时，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在同伴的拥挤下，倒在车前，司机处理不当，车轮从腿上压过，造成大腿骨折。

　　指导员邹军闻讯赶到后，抱起女孩放在自己的车上，一边让她的同伴通知家长，一边用电台和团卫生队联系，因山高再加上车队拉的距离太长，电台联系不上，邹军决定就地找医院医治。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找到了乡卫生院。公路边三间民房，一个医生和一个司药，根本不具备治疗条件。

　　邹军正在着急时，师宗县公安局的负责同志赶到，当他们了解了情况后说：“这是我们的问题，没有尽到护送你们的责任，把伤员交给我们，由地方政府处理，你们军情要紧，把部队的番号留下，赶快出发吧！”

　　邹军内疚地看了一下公安局的同志，说：“麻烦你们了，谢谢！”就追赶部队去了。

　　 晚上，部队到达丘北县城，县商业局长、贸易公司经理，带着全体职工的心意，给三炮连送来了罐头、饼干、鸡蛋等。

　　 在商业局的院子内，邹军正在召开班长会，他说：“今天我们按计划完成了行军任务，却发生了一起不该发生的事故，虽然昆明军区运输团的同志，主动的承担了责任，但是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车长精力不集中，没有及时发现道路上的情况，提醒司机注意，是造成了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对不起沿途欢迎我们的云南人民，给伤员和他们的家庭带来了痛苦，给地方政府带来了麻烦。明天是摩托化行军的最后一天，各位车长要高度负责，观察道路情况，及时提醒司机，确保部队安全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因为是最后一天行军，路程不远，9时30分，部队从丘北县城出发，当地政府组织了许多群众欢送。许多青年男女高兴地跳起了舞蹈，年老的不停地向战士们挥手，年轻的姑娘把绣好的手帕和鞋垫，往车上扔；多情的女孩，把自己对子弟兵的爱，化成一封封热情洋溢的诗篇，倾诉对子弟兵的热爱之情，不停地往战士的手里塞。在这种场面的感染下，战士们心情非常激动，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部队进行曲，排与排拉起了歌，战士和老乡拉歌的浪潮，也一浪高过一浪，战士的嗓子唱哑了，喝一口支前同志送来水，继续唱。

　　 下午1时30分，部队经过9天的行军，横跨四个省，终于到达这次行军的终点----砚山县团结农场。三炮连住在大礼堂里，连部住在农场会议室里。驭手班住在农场外的小山包上，两个军用帐篷和军马分布在松树林中。（待续......）

第三章　临战训练

　　部队进入临战训练阶段。

　　部队临战训练初期，主要以体能训练为主，每天进行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战士们肩挎冲锋枪、军用水壶、四颗手榴弹，扛着火炮，负重四十多斤，至少要翻越三座山头。往往一趟下来，军衣没有一点干的地方，全都湿透了。南方天气闷热，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难行，有的从山上滚下来，有的身上被树枝挂的一道道血印，他们没有怨言。肩膀被火炮磨破了，换一下肩膀继续跑。大家牢牢记住一句口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山坡上，战士正在进行多能训练，炮手与炮手互换，瞄准手与炮长互换。要求战士们都要学会每位炮手的技术，在出现战斗减员时，任何一位都能顶上去，确保战斗正常进行。

　　团结农场广场上，三营五个连队整齐地坐在地上，听天宝农场王主任和归国华侨讲越南反华、排华的罪行。

　　 天宝农场王主任说：“我们农场在麻栗坡县，紧邻中越边界，是我国第二大橡胶园，橡胶树离边界线最近的只有几公尺，橡胶产量占全国三分之一，多年来为我国橡胶制造业，做出了较大的贡献。自从1979年中越战争以后，越南军队每天向农场打枪打炮，只要工人一出现在橡胶园，他们就用机枪扫射，打死打伤工人多人，造成橡胶园五年没有割胶，每年损失50多万元人民币。我们国家适合种植橡胶树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多，橡胶原料基地更是少得可怜。天宝农场无法正常生产，给我国橡胶制造业造成了重大的经济损失，影响了社会主义建设速度。越南军队还炸毁了我们的房屋，造成工人无家可归，到处流浪；学生无法上课，扰乱了大家的正常生活。因此，我们农场全体职工，迫切希望你们打大仗，打胜仗，狠狠地教训教训越南鬼子，夺回我们失去的家园，让我们有一个和平的生产、生活环境，过上老百姓正常的生活。解放军同志！我们在盼望着你们的胜利消息。”

　　 一位在越南经商多年的归国华侨讲述了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说：“我五岁那年就和父母来到越南河内，在那里生活了五十年。刚开始经营一家百货店，后来开了三家贸易行，主要经营百货、布匹、粮食等。经营规模、资产，在河内私人企业中排在前列。为繁荣河内经济和越南的抗法战争、抗美战争做出了贡献。只从南北越统一后，越南在苏联的支持下，自称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开始和我国产生磨擦，吃着中国生产的大米，用着中国生产的枪炮，却反对中国。排斥长期生活在越南的华侨，哄抢货物，焚烧商店，象赶牛羊一样地驱赶着我们。弄得华侨无法生活下去，我只得带着全家，在他们的驱赶下，走走停停，渴了喝一口山泉水，饿了挖一根木薯充饥，走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下，晚上睡在大树旁，下雨了摘几片芭蕉叶，披在身上。就这样一直走了二十多天，当回到阔别了五十多年的祖国时，已经身无分文，破衣烂衫，从富翁变成了叫花子。党和政府关心我，爱护我，安排了住处，送来了粮食，我们全家又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因此，我要感谢中国共产党，感谢伟大的祖国，她没有抛弃自己的儿女，我衷心地希望自己的祖国强大，使我们长期生活在海外的中华儿女，始终受到??激起了大家对越南的仇恨，激发了刻苦练兵的热情，树立了保卫祖国，捍卫领土完整的决心。

　　漆黑的夜晚，三炮连被拉到山上，进行夜间训练。

　　 邹军带领一排进行无后坐力炮固定目标和移动目标射击训练。前方二百米处，一个战士拿着一个手电灯泡，不停地来回走动，其他战士跟随着灯光，不停地瞄准、击发。

　　 连长赵国伟带领二排进行轻武器和投弹训练。树丛中一个小小光点在不停的移动，光点时隐时现，不断地被树木挡住。战士们隐敝在树旁，双手紧紧地握着冲锋枪，牢牢地盯着前方的光点，抓住目标出现的瞬间，瞄准射击。晚十一时，每人发十发子弹，二颗手榴弹，进行实弹射击和实弹投掷。由于是第一次在这样复杂的地形进行实弹射击，大家没有经验，成绩很不理想。最担心的是手榴弹投掷，怕战士投在树上，距离太近，造成误伤。总的情况来看，还比较顺利，除成绩不理想外，一切平安。

　　 副连长朱学文带领三排开展夜间构筑工事训练。三排主要装备是八二迫击炮。难度是在无灯光情况下，构筑座钣坑，装定射击诸元。在微弱的光线下，装定射击诸元，最容易出现差错。要求炮手连续构筑五个符合标准的座钣坑，瞄准手连续装定五十次射击诸元无差错。其次，每人构筑一个猫耳洞。

　　 副指导员侯天顺，负责炊事班和驭手班的训练。炊事班训练内容是夜间避光野炊。从夜间构筑灶台、寻找水源、捡柴火、避光做饭，逐项练起。最后要达到夜间在四十五分钟内，做好供一百人吃的一饭、四菜、一汤。做饭时在五十米外，看不到任何火光。

　驭手班主要进行夜间军马负重训练，有大班长赵跃进带领三个驭手班，在丛林地带行进，确保马蹄无声，军马不叫。他们用麻袋片和牛皮包把马蹄起来，军马走在石头上，也没有响声，驭手的手扶在军马头上，只要军马仰头想叫时，他们就扶摸一下马的头，军马就不叫了。

　　昆明军区司令员，在军首长的陪同下，到A师看望参战部队，他看到战士训练热情高，纪律严明，非常高兴，在师召开的连以上干部会上，他说：“今天，我受中央军委的委托，来看望大家，要求你们树立长期作战，长期坚守的思想，不打几仗不走，不打胜仗不走，没有部队来换不走。要尽快熟悉战区的地理环境，适应云南的天气变化，了解越军的作战特点，有针对性的搞好临战训练，随时做好参战准备。你们的作战区域是老山地区，现在хх军正在那里战斗，他们打的非常出色。从今天起，你们军的番号暂时封存，以хх军甲的名誉作战，这是对外政治宣传的需要，因为这场战争目前只是边防部队的冲突，而不是全面战争升级的开始。”

　　 按照A团的工作计划，各连队利用一天时间,对全体官兵进行政治教育，传达昆明军区首长的讲话精神，组织干部战士讨论两个问题：一是你是怎样认识我军长期作战、长期坚守的指导思想；二是怎样才能做到长期作战长期坚守。在这次教育中干部是重点，主要解决干部的事业心和责任心问题，要求干部树立服从命令听指挥的自觉性，要以身作则，为人表率。

　　热带雨林中，几缕稀疏的阳光透过参天的大树，洒落在地面，感觉特别阴暗，凉爽，只有南方才有的植物，遍布在树林从中，那些不知名的花朵，交相开放，像走进了天然植物园。
　　
　　 树林中，指导员邹军正在和他的连队，进行穿插训练。按照训练科目，要在下午五时前，完成三十公里的穿插任务。这次穿插的路线非常复杂，要经过原始森林、灌木丛、竹林、河流，翻越几个山头，困难可想而知。
　　
　　 连长赵国伟和指挥班长，走在部队的最前面，他们一会儿铺开地图对照地形，一会儿用指南针，寻找前进的方向。驭手牵着军马，驮着火炮，紧随其后；副指导员侯天顺，带领炊事班，走在后面；邹军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不停的照顾着部队。

　　 原始林里，地面上树叶有一尺多厚，脚踩上去软绵绵地，像走在棉花上一样。越走树林越密，军马驮着火炮过不去，驭手牵着马绕来绕去，有时实在过不去，只好把武器卸下来，扛过去。

　　 部队穿过密林，来到山下，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挡住了去路，无法通过。连长赵国伟命令一排长姜山，组织战士开辟通道。战士们从背包上拔下砍刀，一人一段，砍起了灌木丛，为部队开辟前进的通道。

　　 部队走走停停，到了山崖下，山石陡峭，军马上不去，只得卸下火炮，由战士们先扛上山。然后，驭手在前面拉着军马，两个战士在后面扛住马的屁股往上推，终于上到山顶。下山时更困难，驭手在前面扛住马的脖子，后面的战士拉住马的尾巴，一点一点往下走。突然，一匹马的脚下一滑，马和两个战士都滚下山坡。邹军心里一惊。幸亏被山腰一棵大树挡住，几个战士迅速拉住灌木滑下去，抢救战友和军马。一个战士头被磕破，一个胳臂被划伤，立即进行了包扎；军马一只腿碰瘸了，背划破了十几公分的口子，已经无法驮火炮了，战士们只得扛着火炮走。

　　 翻过山，来到一片竹林边。一条小路从竹林中穿过，因为路太窄，只得把武器卸下，由战士扛着走。

　　 　穿过竹林，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河水很急，深不可测。指导员邹军和连长赵国伟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部队休息一个小时，炊事班做饭，部队做过河准备工作。每排制做一个竹筏子，饭后准备渡河。

　　 　渡河开始了。首先挑了两个水性好的同志，带一盘绳子游过去，把绳子系在河岸两边的树上，邹军上去拉拉绳子，看系的是否牢靠。然后战士们把竹筏抬到河里，用绳子捆住竹筏，另一头套在河面上的绳子上，把火炮扛上了竹筏，几个战士跳进水里，拉着绳子推着竹筏，把火炮运到了对岸。最后该军马过河了，驭手把马缰绳加长，先游过去，把其它的马缰绳连在一起，两个人在对岸用劲地拉，就这样把一匹匹军马都拉上岸。全连终于渡过了河。圆满地完成了穿插任务，三十公里的路程，竞走了十个小时。

　　砚山县东方红剧院，A师正在召开连以上干部会，主要请第хх军B团参谋长，介绍了他们团在七月十二日，打败了越军师规模进攻的情况。B团坚守在老山拿拉地区，十二日凌晨，越军向老山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大批的炮弹倾泻在他们的阵地上，前沿阵地被炸的一塌糊涂，敌人顺势冲了上来，他们把敌人打下去，敌人一批批地往上冲，他们一次次地往下打，越军不甘心失败，组织了多次进攻，都被打了下去。几天的战斗，他们团歼敌1200余名。
　　
　　A团四连指导员，介绍了他们连在四月二十八日，攻占老山主峰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四连一名新战士，在一次看电影中，因玩弄冲锋枪走火，一颗子弹打伤了六名战士，其中一人死亡，被军事法庭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刑满后回到了连队，被团列为重点对象，要求必须复员回家。这名战士听说后，跪在指导员面前，说什么都不走。他说：“我当兵三年多，在监狱里待了三年，还没有给部队做过一点贡献。您让我留下，我决不会给部队找一点麻烦，那吧让我喂猪种菜，在干上两年，体会一下当兵的生活，一辈子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他的真诚感动了指导员，指导员向团首长担保留下了他。两个月后，部队接受参战任务，团首长指示让他留守。那名战士把枕头包扯下一块，咬破食指，在白色的布上，用鲜血写下了“坚决要求上前线”交给了指导员。连首长研究后，决定让他随部队开赴战区，并分配在炊事班工作，他不怕苦不怕累，样样工作干在前。上级命令四连在四月二十八日，攻占老山中，担任尖刀连。为了顺利完成战斗任务，四连要组织一支突击队（敢死队），为部队开辟通道，任务艰巨危险。那名战士第二次写下血书，送到了连部，要求参加突击队的心情非常强烈。最后，这名战士终于如愿，参加了突击队。四月二十八日凌晨，攻打老山的战斗打响了，他把生命置之度外，冲在最前面，他决心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洗刷以往的耻辱。当他冲到山腰时，隐藏在岩石中的A型工事内的越军，向他射出了猛烈的炮火，他抱起了炸药包，利用地形地物的掩护，爬到A型工事前，拉响了炸药包，为后续部队扫清了障碍。他一会儿用冲锋枪扫射，一会儿扔手榴弹，第一个冲到老山主峰。荣立了一等功，由罪犯变成了战斗英雄，并被破格提拔为干部。这件事例充分体现了思想政治工作在战斗中的作用和威力。

　部队正在进行单兵战术训练，要求战士要学会利用地形地物的掩护，在敌人的炮火下，更有效地保护自己，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火力。

　　 开阔地上，战士们一会儿百米冲刺，一会儿匍匐前进；当听到指挥员下达“遭到敌人炮火袭击”时，迅速来个左右翻滚，避开炮火，继续前进；同时要求战士学会利用弹坑的掩护，从一个弹坑跳到另一个弹坑，因为实战中炮弹不会落到同一个弹坑里。在岩石裸露的地方，战术训练，有所不同，只见战士们在岩石之间来回穿梭，遇到大岩石时，他们弯腰快速通过；遇到小岩石时，匍匐前进；观察敌情时头要向右弯九十度，然后慢慢向上移动，左眼露出岩石观察敌情，这样只露出半个脑袋，缩小了目标，更有效地保护了自己。丛林中的战术训练，主要是如何利用高大树木掩护，选准目标，快速到达，根据地形可采取高姿和低姿，从树的右侧快速出枪。

　　 战术训练结束后，部队进入下一个训练科目。火炮支架被打坏后，如何进行简便射击。八二无后座力炮手要学会肩炮射击，炮手把炮管扛在肩上，跟随目标移动，扑捉战机，及时击发；通过训练要解决肩扛不稳，瞄准不准，击发时机难掌握的要领。

　　八二迫击炮简便射击难度更大，在没有支架的情况下，炮管尾部放在地上，炮手的左手小臂充当支架，目测目标距离的远近，自我调整炮管的角度，右手拿一发炮弹，感觉良好时，把炮弹放进炮管发射；主要解决炮手目测距离不准，炮管的角度难掌握。因为战场上的情况是千变万化，火炮支架打坏是很正常的事，平时不掌握这门技术，战时就会吃大亏；所以，三炮连的领导把这项训练科目看的非常重，干部在训练场亲自指导，反复示范，直到大家理解和掌握基本要领为止。

　　中秋节到了，砚山县人民政府，给部队送来了月饼、苹果、葡萄等。晚饭给部队加了几个菜，每人一瓶啤酒。邹军要求各班在吃饭的同时，战友之间相互交流一下感情，回忆家乡美好情景和自己最难忘的事情，展望今后的幸福生活；畅谈我们将以什么行动，来捍卫祖国的尊严，让全国人民有一个我们勇敢作战的思想。

　　 吃饭期间，邹军到各班看了一下，和战士们碰了一杯酒，并对大家几个月来的表现进行了表扬和鼓励，他要求同志们发扬成绩，再接再厉，在给父母去信的时候，代他向自己的父母问好，并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全家幸福。

　　 饭后，邹军在农场外的路上转了一圈。路上他陷入了深思中。几个月来，他心里很矛盾，一直没有给家里去过信，不是他不想念自己的亲人，实际上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为儿女吃苦受累了一生，而今白发苍苍的父母；思念心爱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儿子。但是，他却不能给她们去信，不想让亲人们为自己的处境担惊受怕，增加不必要的精神负担，能瞒一段算一段吧，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在去信吧！

　　 最近部队违纪现象逐渐增多，长期的临战训练，使战士们当初的参战激情有所下降，事故逐渐增多，不服从管理现象有所抬头。B团在训练中翻了三辆汽车，C团两个战士发生矛盾捅了刀子，副指导员去解决时，不但不放下刀子，反而抱住这个战士，继续拿刀子威胁，副指导员开枪，把持刀战士打伤等。

　　 A团三炮连也出了不少事：六班长王喜来去师部修理瞄准镜时，路上不小心丢了；驭手骑马时把老乡撞伤，自行车碰坏，找到连队要求赔偿；两个战士打架，其中一个吃亏后，去其它连队叫老乡报复；一排长姜山不服从连队人员调整方案，公开和连长顶撞；一天早上十个战士不起床出操，邹军把全连战士带到床前进行现场教育。

　　 更为严重的是一次吃中午饭前，连长赵国伟点名批评了上午三名同志参加爆破训练时到处乱跑，其中被批评的李石头同志和连长吵起来，连长当时就宣布给他们警告处分，李石头冲上去抓住连长就打，被在场的战士拉开。这时李石头趁人不注意端起菜盆，泼在连长身上。又抓起冲锋枪喊着找连长算账,邹军上去制止无效时，伸手打了李石头两个耳光。这是邹军当兵以来第一次打战士，他乘李石头发愣时，顺势夺下冲锋枪。

　　随后,邹军把李石头拉到一边，进行长时间谈心，讲如果这一步走下去后，会给他和家庭造成一生中不可饶恕的错误，在战场上牺牲是英雄，犯不应该犯的错误连狗熊都不如，怎么向父母交待，怎么回去见父老乡亲。

　　最后这位战士留下了愧疚的眼泪，拉住邹军的手说：“指导员我错了，这一跤摔的好，我要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请组织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让我戴罪立功吧！我给咱连抹了黑，对不起你和连长，我要重新做人，请千万不要抛弃我。让我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向连长做检查，保证今后认真遵守各种纪律，出色地完成作战任务，争取立功受奖。”邹军决定要和李石头交朋友，他决不会把犯错误的同志抛弃掉，要重点帮助他，如果这个战士转变不过来，说明自己是不称职的指导员，只有向团党委提出辞职。

　　这件事很快汇报到团里。团长、政委、军务股长来到连队，对连队干部进行了批评：“你们作为连队干部，工作抓得不实，没有做到家，对事件发展制止不力，最近接二连三地出问题，能怨战士吗?要从你们干部本身找问题，首先是管理方法简单，态度粗暴，缺乏爱兵思想；其次是没有深入班组和战士们打成一片，干群之间存在隔阂；第三是对部队要求不严，过于迁就，助长了个别战士的违纪行为。希望你们吸取教训，改正问题，努力工作，把部队带出一个样子来。”

　 邹军代表连队干部做了检查，并对首长的批评表示虚心接受。随后，召开连队干部会，针对连队最近出现的情况，研究具体应对措施。最后决定：对连队进行作风纪律整顿，要求干部要树立爱兵思想，连队四名领导，从农场办公楼搬到大礼堂，每人重点抓一个排，要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严格管理，严格要求，全体干部要起表率作用，与思想落后的同志交朋友，力争在短期内连队要有大的变化。

　　 操场上，三炮连正在进行作风纪律整顿。这次整顿在各班学习教育的基础进行上，采取战士自由发言的方法，对事不对人，抨击连队近期的违纪行为造成的危害，作为战士应如何维护连队的荣誉；如何严格遵守军纪，团结协作；如何树立吃苦思想，搞好临战训练，做到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

　　第四章　挺进战区

　　出殡时，亲属一个接一个，爬在门前的路上，后者双手抓住前者的双脚，众人抬着棺材走在他们两边，棺材从他们身体上方经过。

　　随后，他们很快爬起来，跑到棺材前方，一条长长的白布，拴在棺材上，每人一段，双手抓住白布两边，并顶在头顶上，就这样前面有亲人拉，后面有众人抬，全村人在悲痛中，一直把死者送到坟地。

　　 阮文慧在十岁时，父母在美国侵略越南的战争中被美军的飞机炸死，成了孤儿，她小小年纪就参加到抗美战争中，她们天资聪明，作战勇敢，完成任务出色，多次立功受奖，得到越军部队领导的赞扬，后来被送到河内军事院校学习。毕业后，被分配到越南北方军区特工大队，担任特工，多次深入到美军阵地侦查，获得重要情报，多次立功受奖，职务也一次次升迁。

　　中越战争发生后，她多次带领特工窜到麻栗坡边防部队阵地，刺探军情，破坏重要设施，屡屡得手，获得上司的赏识，现在27岁的阮文慧，已经是越南北方军区特工大队上校队长。
　　
　　 阮文慧为了刺探х军换防后的兵力部署情况，她经常带领几个特工，身穿彝族姑娘的服装，深入到A师后方的山村到处乱逛。她们大多数都生长在中越边界地区，每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民族语言和汉语，很少引起人们的注意。

　　 她们经常利用女性的特点，深入到х军后方，多次出色地完成侦察、爆炸、抓俘虏等任务，干扰中国边防军队的战斗部署。同时也给当地农民造成心理上的恐慌，虽然人数不多，却给作战部队带来很大麻烦，多次组织抓俘虏，她们都一次次地像泥鳅似地溜走。
　　
　　 晚上，南温河乡某矿山组织放映电影，对矿区周围的老乡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很少看电影。所以十里八乡的人，三五成群，天不黑就早早地来到放映场，不大的篮球场坐的密密麻麻。

　　 阮文慧和她的队员们，每人搬着一个方凳子，凳子下方用透明胶粘着一个烈性炸药包，分散坐在人群中，当电影演到一半时，她们又分别走出放映场。在放映场外的山坡上阮文慧亲自按下遥控器，引爆了炸药，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血肉横飞，人员倒下一大片，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邹军接到命令，带领连队跑步赶往出事地点，三公里的山路，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只见电影场上的人已经散开，轻伤员坐在周围，捂着伤口痛哭，重伤员爬在地上边呻吟边挣扎，炸死的血肉模糊，有的腿和胳膊被炸的飞向旁边山坡。
　　
　　 邹军和战友们一边给受伤人员进行抱扎，一边把死的人清点后放在一起。这时，A团派来拉伤员的汽车也赶到了。他们先把伤员抬上车，送往附近的医院和部队的野战医院。已经死亡的交给地方政府处理。最后确定死亡27人，受伤100多人。

　　 阮文慧利用熟悉的地形，在混乱中逃走。

　　部队一边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工作，一边帮助老乡收割甘蔗。三炮连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厕所，要求所有战士必须到自己挖的厕所里“方便”，严禁入老乡的茅房。

　　他们从山上挖来花草，栽在自己住的门前，每天帮助房东挑水，打扫卫生。村口路边的山坡上，用锹铲出平平的一片，用白石子摆出了“今日共建，明日共战”。

　　 上午，三炮连在山上配合九连搞合成训练，团石政委来了解情况，通信员跑去把邹军叫回来，邹军向石政委汇报了连队近段的情况。他说：“目前战士们参战心情迫切，士气高涨，研究战术、了解敌情，学习和尊重民族风俗已成为大家的习惯，概括起来有‘四化’，即：一日生活规范化，作风纪律战斗化，内务设置标准化，军民共建经常化。同时成立了敌军研究组，战术演练组，技术攻关组等。”

　　 石政委听汇报后非常满意，他在邹军的陪同下，到各班住的地方看了看，不停的点头。

　　 同时，石政委通报了近几天前线的战斗情况：“几天来，敌人利用大雾的掩护，不断地向A师前沿阵地进攻，并发射了大量炮弹。B团20日、21日先后7次打退了越军二个加强营的进攻，歼敌130人，打伤100余人。部队开始出现伤亡，预备队已经投入战斗。A师伤亡68人，其中亡15人。A团配属B团的军工连（一连）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师部已命令你们三营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支援和接替B团的防线。”

　 邹军迅速向全连传达前线的情况，要求大家提高警惕，随时做好参战的准备。战士李石头写出血书请求参战。

　　 晚上，召开支委会，研究发展三班长徐明、八班长张敏为预备党员，报上级审批。

　　中原地区偃师县岳滩乡某处伊河大堤上，一位66岁的老人，他头发花白，古铜色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并且有点驼背，吃力得拉着装满土的架子车，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河堤上爬着，后面一位老太太，在用力地推着，她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当车子拉不动时，赶快把砖头放在车轮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取下搭在肩上那条分不清颜色，散发着汗臭味的毛巾擦一下满脸的汗水，喘一口气，继续吃力的拉着。

　　 他们就是邹军的父母，在替前线参战的儿子还债。

　　 因为夏季雨水太多，伊河、洛河暴涨，严重地威胁到当地人民的生命财产，小麦种上后，当地政府要求各村组织农民加固河堤。并把任务分配到村里，村干部又把任务按人头分到各户，邹军的妻子柳芳和儿子共分到二十方土。

　　 柳芳一直为在前线打仗的丈夫担心，一到晚上便无法入睡，泪水经常打湿枕巾，白天更无心干活，整日精神恍惚。

　　 当她得知自己家分到二十方土后，便找到村干部说：“我儿子他爸到越南打仗，也不是为了我们一家人，是为了全国的老百姓，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和能力拉土，能不能把俺家打堤的任务给免了？”

　　 村干部说：“不能免，按村里规定完不成任务就要收地”。

　　 柳芳说：“那我干不了，我儿子他爸如果打仗没有死，从战场上回来后替他儿子干，假如牺牲在战场上了，让我儿子长大后替他爸干”。

　　 邹军的父母为了不再让儿媳伤心，保住活命田。两位老人一声不吭，悄悄地拉着架子车走上伊河大堤，用他们那苍老的身躯，来完成本应该有儿子自己完成的任务。

　　 漫庄村现在仍然没有用上电，多少年来村民们一直靠煤油灯照明。部队驻扎后，和地方政府协商，帮助他们架电线，解决用电问题。最后决定，从山下的南温河架线过来，电线由南温河乡负责，电线杆从漫庄村山上砍树解决，部队负责施工。

　　 各种物资准备齐全，施工的任务交给了三炮连，五十米距离一根电线杆，他们挖坑、栽杆、架线，忙活了几天，上午通电正常，全村人像过年一样高兴，到处奔走相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从此结束了祖祖辈辈点煤油灯的历史。

　　 下午部队休息，各班包饺子，老乡一下子把战士围住，“这是什么，怎么包的，如何吃等，问个不停”。

　　 邹军马上通知炊事班，多做点饺子馅，让老百姓尝尝咱北方的饺子。老乡说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饭后，一个老乡走到邹军面前说：“你们当兵的聪明，什么都会干，黑石头也都能烧火做饭。晚上我让儿子偷了几块，怎么烧，都不会着火，俺们真是太笨了。”

　　 邹军说：“那不是石头，是煤炭。”

　　 老乡说：“什么是煤炭？”

　　 邹军见一俩句话说不清楚，就含糊地说：“煤炭是一种物质，在地下经过许多年的演变后形成的。”

　　 实际上，部队在烧火做饭时，先把煤炭放在柴火上点燃后，在鼓风机的作用下，火焰才能窜出很高；而老乡没有鼓风机，只是在草上点燃，当然无法着火。

　　 1984年12月26日，下午二时，三营九连奉命开赴前线，邹军和其它连队的干部，为九连的官兵送行，他们一一握手，难舍难分，在一起摸爬滚打多年的战友，就要提前接受战火的洗礼，真是千叮咛万嘱咐，握着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也许是最后的告别。人越走越远，邹军还在不停的向他们招手。

　　这里仍然保留着母系社会的传统，平时女的上山砍柴种地，男的在家带小孩，他们只有个别人穿着草鞋，大多数光着脚丫子，走在山路上如走平地一样。

　　 邹军的房东是个木匠，一直在外做工，前几天刚回来，晚上，他想找房东拉拉家常，便来到他们屋里。

　　 刚坐下，房东便热情地拿起用竹子做的烟筒，递给邹军让他抽烟，邹军本来不抽烟，只是到云南后，训练任务重，精神压力大，地方政府平价供应部队“大重九”、“红塔山”、“阿诗玛”，他便开始抽上了烟。可是老乡用竹子做的烟筒，却从来没有抽过。便说：“不会抽”。

　　 房东拿起砍刀，在竹子上刮下一团竹屑，说：“抽这个，味平，不咳嗽”。

　　 邹军接过用了多年，已经黑红的烟筒，嘴贴上去，抽了几下，因不得法，就是抽不出烟来。

　　 房东说：“平时我看你们，饭前饭后碗洗了几遍，怕显俺脏，水都没有让您喝一口，今天咱俩喝一次寡酒”（寡酒就是没有菜的意思）。他拿来一只白色的小碗，里面落了一层草木灰。因为，他们做饭烧水，都是用三根铁棍搭起一个三脚架，用铁链吊着锅做饭，下面烧木材，所以烟灰到处乱飞。

　　 邹军看着倒满酒的碗里飘着一层灰，正在犹豫喝不喝，房东端起碗，一仰头喝了下去。原来少数民族有个习惯，第一杯酒必须自己喝，想让客人看一看，酒里没有毒，让客人放心。

　 老乡把第二碗酒递给邹军，这是他们自己用玉米酿的酒，虽然度数不算高，但后劲很大。根据少数民族的风俗，不喝等于看不起他，什么事都不帮你办。喝了说明才够朋友，愿为朋友两肋插刀。

　　 邹军端起碗喝了一口，他实在不会喝酒，脸憋得通红，顺便说了一句：“没有菜，真的喝不下去”。

　　 房东七岁的女儿跑过来说：“爸，有菜”。端来一碗萝卜丝咸菜炒辣椒。

　　 邹军尝了一下，辣得要命，不停的咳嗽。

　　 房东的女儿说：“还有菜”。又跑去端来一碗包菜。

　　 邹军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尝了一下，不辣。就是没有味道，开水煮包菜，盐也没有放。因为他们那里盐真是太珍贵了。

　　 邹军按照少数民族的风俗，喝了两碗酒，已经醉的不行了，被人扶上楼休息。

　　 大门外，司务长刘宏林、文书曹学军正在和房东的内弟??气新鲜。

　　 司务长刘宏林不经意的说：“你们的家乡哪里好？山又高路难行，交通不便，信息不灵，根本无法和我们杭州相比。”

　　 房东的内弟说：“你们杭州好，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说着拉住司务长就要打架。

　　 文书曹学军说：“我们司务长练过武功，你打不过他”。这句话又伤害了房东内地的自尊心，无论怎么说都不行，拉住司务长就打，大衣也被拉成一片一片的，司务长刘宏林乘文书曹学军劝架时借机逃跑。

　　 房东的内弟又把他哥哥叫来，在邹军住的楼下协商，上楼打连队干部。邹军被叫醒，当他了解情况后，让其他人都休息，只要老乡不上楼，一律不许动，就是上楼也要做耐心的思想工作，不许胡来。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老乡内弟终于走了。连长赵国伟要向团里汇报，要求换一个村庄住，被邹军制止。邹军带司务长刘宏林找到村干部，说明情况，让他帮助做工作，便一起来到房东内弟家，邹军让司务长向老乡道歉，承认错误，并取得了他们的谅解，老乡热情地为邹军倒水，并一再地挽留在他家吃饭，矛盾得到了化解。

　　今天是1985年元旦，全国人民合家团圆，美酒飘香，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庆贺节日。而我们边防战士，却肩负着祖国人民的重任，屹立在南国边陲，用手中的钢枪，保卫着伟大的祖国——母亲。真是：“枪炮声声辞旧岁，火药味浓伴酒香。猫耳洞中歌声扬，罐头花盆摆两旁。”这就是边防战士真实生活的写照。

　　 战士们身在边疆，远离亲人，深知父母在期盼着，妻子在思念着，儿子在呼唤着，亲人在惦记着。谁能说当兵的冷若冰霜，不懂感情。其实当兵的感情最丰富，爱情最真挚，他们最能体会到小家庭的温暖，妻子的柔情，和儿子甜蜜的笑声。

　　 邹军在贴胸的口袋里，始终装着爱妻和儿子的照片，有空时就偷偷地拿出来，看上几眼，轻轻地吻一下，倍感兴奋。现在他肩负着祖国的重任，无法和家人团聚，只能站在高高地山头上，望着遥远的北方，思念着祖国的亲人。

　　 突然，他被周围的环境所感染，随口咏到“白云紧紧绕我身，雾气洗去一身尘。夜晚枪声伴我梦，白日御敌山腰中。”

　　 上午，三炮连连长赵国伟，向干部们传达了A团作战会议精神，以及三营的主要作战任务。随后，他要求各排根据作战任务，在老乡门前，按作战区域的地形，堆了一个沙盘，在沙盘上推演战法，讨论进攻的路线和方法，以及兵力的部署，火炮如何配置，才能有效地发挥火力，展开大讨论。大家畅说预言，各述己见，充分发挥了军事民主，收到了较好的效果，使每个战士弄清了自己的作战任务，树立了战而必胜的信心。

　　 下午，部队进行爬山训练，战士们肩扛火炮，有的为了增强体力，在背包里塞几块石头。

　　 邹军和一排一块爬山，坡越来越陡，路越来越滑，雾越来越浓，十来米就看不见人。这里气候异常，每天都是大雾封山，天天见不到太阳，在外面晒衣服，越晒越湿，雾整天不散，像毛毛雨一样。

　　 因能见度低，路走错了，钻进密林，越走树林越密，刚钻出树林，又被茂密的竹林挡住了去路，便沿着竹林往山上爬，空气湿度大，路泥泞难行，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有的战士拔出砍刀，砍根竹子拄着走。

　　 战士肩上的火炮越来越重，有的肩上磨出了血，脸上的汗珠像雨点一样，身上的军衣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每爬一步都非常艰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股股白色的气体和雾气汇集在一起，仿佛一夜之间，战士们都有了吞云吐雾的本领。

　　 当登上山后，俯视四周，只见远处一条简易公路盘山而行，一直向前沿阵地延伸；一条山涧清泉直泻而下，冲击在石头上溅起白色的浪花，绕过巨石，汇入南温河，像雄师一样咆哮着流向远方。

　　眼前的山寨，景色秀丽迷人，周围怪石林立，可以和路南的石林相比美，石林中的小湖，清澈见底，倒映着湖边的一片翠竹。有的同志说：“西湖风光搬南疆”。去过昆明的同志说：“小湖美景胜滇池”。湖边一颗高大的木棉树，挂满了拳头大的棉桃，棉桃被寒风吹裂，白色的棉絮挂满了树梢，像一朵巨大的白花。

　 拾级而上，勤劳的少数民族，用片石砌成的院墙，像座古城堡一样出现在面前，院墙周围，香蕉树上一串串香蕉散发着扑鼻的清香。

　　 这时，随风从一座小楼里，飘出程林甜美的歌声，原来是一群青年男女围在收录机旁，欣赏美妙的歌声。

　　 当来到山村小学旁，朗朗地读书声从窗口飞出，下课铃响了，小学生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鸟，活蹦乱跳地跑向操场。在往前走，两颗高大的桉树，枝叶茂密，遮地约三亩，树杆需要三个成人才能抱的住。树的后面是一座古庙遗址，在战火中被越军的炮弹击毁，倒塌的大殿中，被烧焦的房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人们多少年前的智慧结晶，毁于一旦，说明越军的残忍和战争的残酷。

　　 　下山时，因坡陡路滑，非常不好走，战士们不停地摔跤，他们把摔跤戏称 “坐电梯”，有的同志说：“我坐了七次电梯。”

　　山坡上，部队整齐地坐了一片，邹军正在对部队进行政治教育，他首先通报了刚刚接到的前线战况快报：全师从上前线以来，共歼敌330名，击伤敌人395名，击毁火炮24门，堑壕250米。特别是B团实习排长徐平同志，他利用在南昌陆军学院，学习的战术，灵活地运用八二无后坐力炮和四零火箭筒，歼敌十一人。师工兵连三排，在距敌人六、七十米的地方，构筑工事，敌人先后有2600多发炮弹，在他们身旁爆炸，始终没有影响施工，反而提前四天完成任务，深受部队首长的赞扬。

　　 其次，邹军针对多数战士急于上前线的思想，进行了教育。他说：“目前多数战士要求上前线，说明同志们作战心切，斗志旺盛，克服了过去的害怕心理，看到兄弟连队最近的战绩，急于杀敌立功，这很正常。但是，我们要树立长期作战，长期坚守的思想，不可能一下子所有的部队都投入战斗，现在B团、C团在前线打得非常顽强，我们团虽然担任预备队，师部已经命令我团立即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奔赴前线。同志们！仗会有我们打的，并且要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心理准备。”

　　 最后，连长赵国伟传达了营作战会议精神。他说：“根据上级命令，我营原定的拔点计划有变动，原来的任务交给C团执行，我团到B团防区执行拔点任务，这个点离越南境内的大清河有一箭之地，敌人的兵力火力都比较强，拔点难度较大，上级要求我们在20日前做好战斗准备。”

　　在去南温河的路上，邹军和副指导员侯天顺边走边谈。

　　 只从部队来到这里后，邹军还没有到过南温河，今天刚好南温河赶街，他想到街上逛逛，顺便买点生活用品，预备战场上用，就和副指导员侯天顺一同出发了。

　　 路上，许多老乡背着竹篓，有的里面装着自产的水果，想到街上出售；有的竹楼里背着小孩；还有的背着自己织的布匹，想到街上染一下。路途较远的牵着匹小红马，马背上驮满了东西；这种马是云南特有的，它比内地的毛驴还小，但很善于爬山，许多老乡家都养着它。

　　 山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因为，这里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要到这里赶街，南温河十天赶一次街。所以每逢赶街的日子，人们早早的起床，翻几座山，走几十里路，到街上买卖自己需要的东西。

　　 南温河是乡所在地，它是深山中的一个村庄，百十户人家，一条窄窄的街道，穿村而过。村外沿河边的一条公路两边，摆满了各种物品，赶街的人川流不息，挤来挤去，年轻的姑娘在挑选着喜爱的服装；年轻的小伙，在购买农具，有的则挤在卖猪崽面前，挑选喜爱的小猪；河边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装满了黑色或蓝色的染料，中年妇女围在周围，把自己织的粗布，染成喜欢的颜色。尤其是旁边的小树上挂满了经过腊染后的布匹，具有民族特色的各种图案美观大方；在卖苞谷酒或米酒摊前，清一色的男人围在那里，不停地往自己带的酒壶里灌……。

　　 邹军买了一些生活用品，顺便买了一把跳刀，匆匆往回赶。

　　 根据战场需要，师部命令A团组建一个160迫击炮连，A团原计划从几个炮连中，抽出部分人员重组一个连队。

　　 三炮连召开全体干部会，分析了抽人组建160炮击炮连的不利因素，马上就要投入战斗了，人员不熟悉，火炮的性能不了解，管理难度大，更不能有效的发挥火炮的火力。

　　 因此，决定向上级申请，确保原有火炮火力正常发挥外，自己单独组建160迫击炮连。

　　 A团很快批准了三炮连的申请，以三排为主，共抽出52名战士，组成新的炮兵阵地，副连长朱学文组织接受火炮，突击训练，以最快的时间学会火炮的使用方法，并负责阵地的作战指挥。

　　 邹军负责动员，他说：“同志们！我们连在即将参战的前夕，又接受了四门160迫击炮，加上原有六门八二无后坐力炮，三门八二迫击炮，连队的火炮总数达到13门，是全团所有炮兵连队里，火炮数量最多的一个。团首长在关键的时刻，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大家的信任，我们决不能辜负首长的期望。目前，最困难的是人员紧张，为了克服这个矛盾，要求大家立即投入到全能炮手训练中，用非常规的训练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先掌握火炮的使用方法，不求精，先求会，边作战、边学习、边掌握，在作战中，哪种火炮人员紧张，随时抽人补充。尤其是党员、班长，要成为训练的模范，作战的模范，争取人人立功受奖。现在，部队首长寄希望与我们，全国人民期盼着我们，因此，大家只有用打胜仗的实际行动，来汇报党和人民对我们的企望。”


　　 1985年元月13日八时三十分，三炮连连长赵国伟，奉命到前线指挥所接受作战任务。

　　 上午，各排准备作战物资，擦拭火炮。

　　 全体人员一律理成光头。

　　 下午，邹军带领人员，到附近比较平缓的山坡上，校正火炮。他亲自用方向盘、象限仪，为每门火炮进行了检查，并对误差部分进行了校正。

　　 晚上，召开干部会，研究人员调整方案：从一、二排抽出一部分人员，补充到三排和指挥班，二排长张海涛兼任指挥班长，一排和六班加上炊事班三人，有副指导员侯天顺负责，配属到步兵连队参加战斗。

　　 一切工作准备妥当，只等命令下达。（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