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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共享--为了不能忘却的回忆
                    
    以下文章转自《中越战争备忘录》


                              历程---1984年4月28日5时56分
                                     作者:两由之



                                           序言

      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闻名中外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老山之战拉开了序幕。

    声明:

      一、本文忠实记录、真实再现原昆明军区第十四集团军第四十步兵师所部某团——“老山主攻团”的作战经过。   

      二、本文内容依据多位当年参战的指挥员、战斗员的口述回忆,来源于当年的作战资料。   

      三、本文所有内容均不涉及泄密问题。

      四、本文所涉及的人物,除已为国捐躯的烈士之外,均生活在我们周围。十多年过去了,为了不给烈士家属及走下战场的勇士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本文中出现的人名将只留姓氏、职务,不具名字。

      五、本文的写作目的在于:

      力求把当年战场上将士们的浩然正气,化为七彩长虹,去沟通我们心灵上、情感上的空间;

      力求将当年官兵们的血水、泪水、汗水,汇集成潺潺流淌的暖流,去滋润和灌溉我们这代年轻人的心田;

      力求将当年战士们声嘶力竭地拼搏呐喊,变做无声的惊雷,使我们在出现刹那间的堕落之时,能闪现出良知上的震颤。

      六、本文为原创作品。第一篇于本日(2001年3月31日)在舰船知识网络版“军事历史论坛”开专题首发,并将在本专题下分次贴出。

      七、本著作权人对本作品拥有完整、充分的著作权。本著作权人对本文在各军事论坛上的转载、转贴不持异议,前提是在转载、转贴时应根据《著作权法》的相关规定注明作者及出处。此外,禁止任何人以书面文字、电子出版物等传统出版方式散发、出版本文,禁止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以此文谋取经济利益。


                                     谨以此文
                           献给走向战场的儿子们、丈夫们和父亲们
                           献给我们民族的精华
                           献给最值得我们记住的人们


                                     愿以此文
                      化作一缕点燃的清香,使英雄的灵魂得到一次真诚的祭奠

    老山地区地理特点

      老山位于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城以南二十五公里处,中越边境口岸船头镇西南五公里处的中越边界骑线点上,横亘于中越边境12号至13号界桩之间。

      老山地区的地形是山高坡陡,主峰海拔1422.2米。同其他大山相比,这并不算高,但主峰山脚下的船头地区海拔仅仅为160米,峰、谷垂直比高为1262.2米。山势为西高东低,坡度为北陡南缓,平均坡度为40度左右,接近主峰时坡度为60至70度之间。以主峰为中心,向东北,西北,正南延伸出三条大山梁,成鼎足之状。主峰的正北面是60米高的悬崖峭壁,无法攀缘。当地瑶族同胞中流传着谚语:“猴子难上老山顶,山羊难攀老山岩”。

      老山地貌为热带雨林气候,海拔800米以上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覆盖,800米以下多为竹林、灌木和飞机草。竹林间距15至20公分,灌木、杂草高达2米以上。人进其中,抬头不见天,俯首不见地,不经砍伐,无法通行。

      老山地区河多沟深,路少桥小。整个地区有3条大河、7条小河、一条暗河。1979年之前有猎人小径三条,后因越军威胁,无人行走,小径被茅草覆盖,路迹难辨。

      老山地区属热带气候,雨量充沛,雾大潮湿,气候多变。云雾时聚时散,有时终日不散,老山主峰常年笼罩在云雾缭绕之中。老山地区昼夜温差为5至10度,山上和山下温差为10至20度。

      老山地区毒虫肆虐,疾病传播快,自然减员多。其中对人员、牲畜威胁最大的是各种毒蛇、蚂蟥、小黑蚊、小黄蜂。人们常说:“云南十八怪,三条长虫一麻袋,三个蚊子一盘菜,黄蜂蜂窝当锅盖”。

      归纳起来,老山地区的地理特点是:山高坡陡,河多路少,草深林密,毒虫骚扰,雾大潮湿,悬崖峭壁。山下穿短裤,山上穿棉袄。


    老山地区中越双方概况

      老山是中越边境12号界桩至14号界桩之间最高点。

      占据老山,向北可通视我国境内纵深25公里的广大地区;向南可俯瞰越南老寨、清水以南至河江省会27公里地区;向东可封锁我国麻栗坡县至越南河江省的主要通道、口岸;向西可监视12号界桩以西至扣林山边境诸要点。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从古至今,历为兵家必争之地。

      按照国际惯例,相邻两国边界两侧各15公里以内禁止屯兵和进行军事演习。但越南政府自我军1979年完成自卫还击作战以后,不顾中国政府多次警告,秘密派兵侵占老山。之后,越军又依托复杂的地形,修筑了大量坑道、堑壕、掩体、藏兵洞,并在靠近我方一侧的阵地正面设有多道铁丝网、陷阱和防步兵壕。在距阵地400至600米的我方地段,设有警戒雷场。在距阵地50至100米处,设有宽正面、大密度的混合雷场。这些雷场又配以各种障碍物,形成障碍区;障碍区之间的间隙再配以火力控制,形成了防御设置上的大纵深。

      在越军的防御阵地内,配备了多种战斗火器,形成了直射、曲射、远射、近射、侧射、倒打相互交叉;上层、中层、下层、明火力、暗火力相互结合的密集火力配备。另外,越军还对我国境内主要道路、军事目标和可能攻击的路线都准备了炮兵射击诸元。这样,整个老山地区的越军防御就形成了以钢筋混凝土地堡、坑道、掩蔽部为骨干,以雷场、铁丝网、陷阱、鹿砦为补充的防御体系,成为能打、能藏、能独立作战、能长期坚守的坚固野战防御阵地。

      偷占我老山之敌为越军越北二军区313师122团。

      该团历史上在抗法、抗美的战争中能攻善守,颇有战功。在几十年中获过多次荣誉,曾被越军国防部授予“决胜团”称号。在该团偷占老山后,越北二军区又抽调两个步兵团、一个炮兵旅、五个炮兵营的兵力支援该团。

      可以想象得出: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上,在这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在这样坚固的防御面前,进攻老山之敌并战而胜之,无异于虎口拔牙、狮口夺肉。越军313师师长狂妄放言:“老山防御可以挡住昆明军区的进攻,中国军队要想攻下老山,就必须用尸体铺着上来”。

      正是由于越军的狂妄和骄横,自偷占老山起,就对我国境内进行了无数次骚扰、挑衅。从1979年至1984年3月,越军共向我国境内开枪开炮690多次,发射各类枪弹28000余发,打死打伤我边民300余人,炸毁我境内房屋67栋。由于越军的威胁,麻栗坡县船头农场有4000亩橡胶林不能经营,2000亩良田不能耕种,24个村寨被迫内迁。

      越军的累累罪行激起了我南疆各族人民的极大愤怒,他们强烈要求我国政府收复老山,将越军赶出中国领土。


    接受作战任务

      1983年12月5日,原昆明军区第十四集团军第四十步兵师受领作战任务。

      主要任务:收复被越军侵占的我老山地区,形成有利于我方的边境态势。

      “老山主攻团”被定为40师的主攻团。

      主要任务:攻击并占领老山主峰。

      部队经过短暂的准备后,于1984年2月16日夜,采取昼伏夜进的方式摩托化开进,2月20日凌晨1时到达麻栗坡县城西南五十公里的南温河一带,集结完毕,转入临战训练。

      为了确保夺回老山的绝对把握,原昆明军区领导根据中央军委“杀鸡要用牛刀”的指示,对40师又加强了:炮兵第四师、十四军炮兵团、四十一师炮兵团、步兵第122团、昆明军区通讯团、军区工兵第七团、汽车第二十二团、军区敌后侦察大队、42师侦察大队、麻栗坡县民兵团。同时,原昆明军区为了在战略上麻痹越军,采取隐真示假的手段,调动了500部各种型号电台,并配以少量佯动部队,造成我企图向越南横连山省进攻的假象,成功迫使越军调动其主力316A师、311师向西移动,以加强其西线防御。

      在临战训练期间,我参战各部队针对老山战区的地理特点和越军防御特点,组织部队熟悉地形、强化训练、研究战法、模拟演练,并对作战武器和器材进行了大量的技术革新。至1984年4月25日止,我军完成了进攻老山的一切准备。

      这次老山作战共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4月2日至4月27日。主要以部分炮兵对越军的军事目标进行火力打击,造成敌人的错觉;

      第二阶段从4月28日至5月1日。主要任务是收复被越军侵占的领土,清除敌人在我境内的各种军事设施;

      第三阶段从5月2日至8月30日。主要任务是转入防御,打击敌人可能发动的各种进攻。

      此次老山作战,第40师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共歼敌7100余人;击毁敌人火炮188门;坦克四辆;军车78辆;摧毁敌弹药库、弹药所62个;营房350余栋。

      在我军发起进攻的第一天,我“老山主攻团”即毙敌341名;俘敌7人;缴获冲锋枪264只;轻机枪15挺;重机枪17挺;高射机枪15挺;40火箭筒17具;60迫击炮12门;82迫击炮8门;82无后坐力炮13门;电台11部;各类炮弹8000余发;手榴弹50000枚;子弹32万余发。在后期的防御作战中,战果更为显著。

      战后,“老山主攻团”涌现出四个一级战斗英雄,分别是:史光柱、陈洪远、张大权、尹光中;八个二级英雄;还有一大批英模集体。全团荣立集体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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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兵五连是二营的尖刀连,九班是五连的尖刀班,主要任务是沿连队的攻击线路为全连开辟通路。

        什么叫开辟通路呢?通俗地讲,就是在部队发起攻击前,派人将敌人防御前沿的障碍物拆除,为攻击部队疏通道路。在老山地区,越军为了阻止我军进攻,在其阵地前沿埋设了宽正面、大纵深的防步兵雷场。在雷场内,主要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压发雷,只要是有一定压力,它就爆炸。另一种是绊发雷,就是用头发丝粗细的铜、铁丝将地雷单个或串联起来挂在树枝上、草丛里或人行小道两侧,只要有人绊住铁丝,马上就会引起连锁爆炸。这两种地雷一般体积都不大,最大的像馒头,一般都像核桃、李子,草绿色,布雷时间一长,和山里的野果子一模一样,极难辨认。

        我军的作战传统,历来是一级压一级,阵地指挥员带队冲锋,这次老山作战也不例外。

        步兵五连的进攻由游副营长带队。第一个进攻目标是21号高地,尔后顺22号、45号、50号高地向主峰发起进攻。

        1984年4月28日凌晨1点30分,九班韩班长带着全班悄悄摸到21号高地前沿展开,开始秘密排雷。当时雾大天黑,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排雷不能出现任何声响,以免暴露企图,所以,排雷效率相当低,一小时只能前进20米。

        凌晨6时左右,我炮兵开始向敌实施火力急袭。趁此机会,九班采用导爆索开辟通路,但由于草深林密,30米长的导爆索无法伸展开,连续三次发射都不成功。这时候,我军的炮火已经开始延伸射击,按战前部署,这预示着离发起攻击的时间仅剩25分钟。军令如山,如果在最后时刻仍不能按时开通道路,将会大大增加即将发起冲锋的连队战友的伤亡。

        团指在急切地询问五连的位置,营指在不断催促五连采取措施加快进度,副营长和连长在焦急地等待着九班破障的消息,全连的战友都在为九班捏着一把汗。

        这时的韩班长,心中非常清楚殆误战机将会产生的严重后果,更清楚在这种地形上破障开路的难度。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死神在一步一步地向连队逼近。韩班长思虑再三,将全班召集在一起,坚决而果断地说:“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我命令:全班编成四个小组,组与组之间距离15米,用人体依次开辟通道。”话音一落,他就带着第一组的另外两名战士走向了雷区。

        他用竹竿拍、用刀砍、用脚踩,走在全组最前面。当他们在雷区前进了约7米时,他的左脚踏响了一颗地雷,致左小腿被炸伤,左脚掌被炸掉四分之一,头部和胸部也受了轻伤。战友们用了三个止血带才给他包扎好,他急切地对副班长说:“第二组向前走,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接着,他拉住本组战士小孟说:“背着我,跟在第二组后面。”小孟背着他走了不到5米,第二组的三个战士就被爆炸的绊发雷击中,导致全部阵亡、重伤,小孟也被一颗地雷炸断了腿,背着的韩班长被摔到两米多远的草丛里。

        他挣扎着将第三、第四组的战士叫到跟前,说:“这里离越军第一道战壕大概还有50米了,地雷可能越来越多,要打开通路,伤亡肯定更大。听我命令,我先在前面爬,如果我不行了,你们再分别上,无论如何我们九班要在十分钟内完成任务。”说完,他就拖着被炸伤的双腿,利用胳膊的支撑力,向前爬行、滚动……

        ……仅仅前进了四米,又一颗地雷引爆,将他的右手炸飞,头部和胸部再次负伤。韩班长实在爬不动了,过多的流血和剧烈的疼痛使他昏迷了过去……就这样,九班的战士们炸倒一个,再上一个,炸倒一个,再上一个,硬是在总攻发起之前一分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雷区趟开了一条宽三米、长72米的通路。

        当九班最后一名全身血迹的战士,再次找到韩班长时,他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两眼望着前方,双手伸向了主峰方向。九班的12名战士用自己的行动实现了他们全班战前立下的“攻克老山洒热血,愿为祖国献青春”的钢铁誓言。

      步兵第三营:他用手一擦……

        步兵第三营为“老山主攻团”的左翼攻击营。所辖的八连负责攻击54号高地,九连负责攻击50号高地。两个连队犹如两把尖刀插向了敌人的心脏。

        九连的二排是突击排,在第一次攻击过程中,排长身负重伤倒在阵地上。此时,全排被敌人的高射机枪和重机枪压在一片开阔地带,由于分队无人指挥,陷于被动挨打的危险境地,人员伤亡不断增加,形势非常危急。

        在这关键时刻,四班长史光柱大声喊道:“全排注意,我是四班长,排长负伤了,现在全排听我指挥:四班的轻重武器一齐开火,压制敌人火力,掩护五班、六班撤退。”全排撤到安全地带后,史光柱将全排人员重新进行了编组,把轻重火器也进行了搭配。尔后,用861指挥机向连长报告,请求继续向50号高地进行攻击。

        当史光柱带领全排冲到距敌人阵地前沿只有五米时,他踩响了一颗地雷。在地雷爆炸的一瞬间,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史光柱用手拍拍脑袋,神经正常;用手一擦脸上的泥土,摸到了一团血糊糊的肉,原来是他的左眼球被弹片削出了眼眶,只剩一些肉丝粘连着,挂在脸上。史光柱又揉揉右眼,右眼球也被弹片带动的热力严重烧伤。战友们要给他包扎一下,他一把将掉出眼眶的眼球扯掉,大喝一声:“快去拿下高地,向连长报告火速增援我们。”说完,剧烈的疼痛使他昏迷了过去。

        战斗结束后,史光柱被送进了后方医院。由于伤势过重,他的左眼做了手术,右眼也处于失明的危险状态。当时的军委副主席杨尚昆同志得知这一情况后,指示总后由全军乃至全国抽调最高明的眼科医生,务求保住史光柱的右眼一线光明。但是,尽管军内外的专家们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终因伤势过重,而且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史光柱的右眼最终被摘掉了。
        双目失明的史光柱,没有悲观,没有泄气,相反还经常安慰、鼓励其他受伤的战友。当战友们到医院看望他时,他轻松地说:“相对于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我虽然双目失明,但毕竟还活着。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我的心里是一片光明。”

        战后,中央军委根据他的英雄事迹,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史光柱伤愈归队以后,就主动与有关部门联系,抓紧时间自学盲文。他的英雄事迹见诸报端后,在社会上引起极大反响。深圳大学破格录取他为该校的一位盲人学生。大学毕业后,他经常在报刊、杂志发表自己的诗歌和散文,并且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于1990年12月,出版了自己的诗歌专集《黑色的河流》。

        他的诗歌通俗明快,热情奔放,朴素中流溢出风韵,自然中浸透着情趣,散发出强烈的时代气息。他的诗歌既有对生活的热爱,又有对战友的怀念,既有对邪恶的鞭挞,又有对弱者的启迪。他在《小草歌》中写道:“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春风啊,春风把我吹绿,大地母亲把我紧紧拥抱……”这首诗被作曲家谱成曲子后,妇孺皆唱,响遍了全国。


      步兵一营:在这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中

        步兵第一营为穿插营。主要任务,是在战斗打响前越过国境线沿46号、47号、48号、76号高地,秘密摸到越军防御阵地后方的纵深地带。首先攻击76号高地、77号高地一带,并设法打掉敌人的营指挥所,使其群龙无首,失去指挥。尔后,攻击1072高地,截断越军的退路,阻击越军第二梯队对老山主峰的增援,配合二营、三营形成对老山守敌的围歼态势。

        综上,通过介绍“老山主攻团”所部三个步兵营的主要任务就可以看出,“老山主攻团”所采取的战术手段是:隐蔽接敌,秘密穿插,侧翼突破,侧后攻击,分割包围,多路向心攻击。

        对这一战术手段的运用,外行人是很难看得透的。但对越军来讲,对此却并不陌生。因为越军的营以上军官大都在我国各级、各类军事院校培训过,所学的技术、战术与我军基本一致。其中级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一般都在前苏联的军事学校和我国高等军事学府深造过,他们对我军的作战思想、战役企图、兵种编成、火器配置等都比较熟悉。

        在战前,越军根据老山地区的的地形,已预计到由46号高地至1072号高地一线,很可能是我军的穿插路线(这从后来缴获的越军作战计划上得到证明)。据此,越军除在沿线各高地设置了大量障碍设施外,还对沿线各高地准备了炮火射击诸元。

        同样,我军的各级指挥员也已预料到穿插分队必有一场恶战。因此,除对一营的人员、武器进行加强外,并在作战会议上内定由一个炮兵团随时支援一营的战斗。同时,对一营的战术运用和运动的方式作了专门规定。

        4月28日,我军发起的第一次炮火急袭刚过,一营先头连队——步兵一连已进至76号高地北侧,并干掉了敌哨兵、占领了其警戒阵地。步兵二连则向48号高地展开攻击。同时,步兵三连在张副营长的率领下向47号高地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在越军防御阵地的前方和后方到处是炮声、枪声和喊杀声。在穿插路线上,各个高地的越军无法搞清我军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只有固守一地,仓促应战。

        至早7时30分 ,一营的三个步兵连已经夺取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对各高地守敌形成分割包围之势。

        直到此时,越军的指挥官才弄清我军的战术企图。为了挽救败局,他们用电台向其上级请求炮火支援——对整条穿插路线和沿线诸高地进行覆盖射击。

        几乎是同一时间,“老山主攻团”为了加快一营的战斗进程,以便尽快占领1072高地、形成对主峰的围攻之势,也要求上级炮兵和本团炮兵对穿插路线上的各高地之敌实施炮火急袭。

        起初,是越军的炮火对我穿插路线进行轰击;紧接着,就是我军的炮火对穿插路线上各高地进行轰击。到后来,是双方的炮火在所有地段和高地轮番轰击。

        整条穿插路线和诸高地转眼间变成了光与火的世界。

        阵地上到处都是弹皮撕破空气的尖叫声,到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这令人胆寒的爆炸声中,还有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况——满山遍野的原始次生林和高大的毛竹在空中就将各种弹药引爆,这大大提高了弹片在空中的覆盖面和杀伤范围。敌我双方的士兵在这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中一片一片地倒下去。

        “枪林弹雨”这个概念,是几乎所有人所熟知的,书籍上有、课本上有、言语中有,但大多是顺口说说,或在电影院里顺眼看看而已。而在这里,在1984年4月28日的老山战场,在一营的穿插路线上,这个抽象的概念得到了真实而准确的解释:

        7时40分:
            步兵一连吴指导员被地雷炸伤头部,肋骨被炸断四根,重伤倒在了阵地上;
            跟随一连的顿副营长也被炸成重伤;
            一连副连长遭敌重机枪射击,中弹阵亡。

        7时50分:
            二连丛副连长带领突击排向48号高地发起冲锋,遭敌重机枪射击中弹阵亡;
            二连王连长在指挥战斗中遭敌炮火袭击,重伤阵亡;
            二连高指导员遭敌炮火袭击,被弹皮削断左腿,重伤倒地。

        7时55分:
            机枪一连陈连长与陈指导员在指挥作战时双双中弹,几乎同时阵亡;
            三连副连长在率队攻击中中弹阵亡;
            随三连指挥作战的张副营长(代理)遭敌炮火袭击被炸成重伤,倒在了阵地上。

        ……
        
        战斗打响后不到两个小时,在穿插路线的各个高地上,已到处是伤兵和尸体。

        树枝上、竹林里、草堆里、灌木丛中到处是横飞的血肉和断肢残臂。

        有的尸体被弹片削去头颅,头断之处在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有的尸体被炸成几截,五脏六腑被高挂在枝头上,令人惨不忍睹……

        阵地上那呛人的火药味、刺鼻的尸体焦糊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相互交织到一起……,战场,被一种令人痉挛的窒息感,充满了。

        炮火急袭之后,战场上的敌我双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营的情况是:

        刘营长、卢政委及在一营参与指挥作战的向副团长率领营指挥所位于48号阵地南侧,并指挥着一个60人的营预备队向1072高地运动;

        步兵三连的建制被炮火打乱,郑连长带领20多个战士由1048高地向1072高地运动;

        步兵二连的阵地指挥员几乎全部伤亡,剩下的战士群龙无首,失去组织;

        步兵一连的17名战士,在胡连长率领下,正在继续向1072高地的残敌进行攻击……

        从整体上看,一营的战斗力已是基本丧失。
      [ 这个贴子最后由微笑的翅膀在2006-6-26 12:38:14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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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人们

          就在这残酷的情况下,步兵一营的官兵却没有一个退却,没有一个溃逃。

          他们从不同的阵地,不同的连队,不同的方向,自动地组织起来:或三五个人一组,或十来个人一班,或单枪匹马向有枪声响的地方去,向有喊杀声的地方冲。

          老山地区的27座山头,几乎每一个阵地都有一营的兵。

          步兵三连的两个战士被打散后,在树林里摸索了一个晚上,次日凌晨,正巧碰到友邻部队122团正向敌人攻击,就主动加入了该团的战斗。由于他们俩作战勇敢,击毙数敌,122团分别给他俩记了二等功和三等功。

          二连四班有个新战士小李。小伙子入伍后在短短的两个多月临战训练中,刻苦训练,认真钻研,在团队组织的军事对抗赛中,他获得了单兵战术和个人技术第一名。就凭着这过硬的军事技术,使他在血与火的厮杀中成为幸存者。

          战斗打响后,他们班呈前三角队形向敌发起冲锋,冲至48号高地前沿。小李正在集中精力向前跃进,突然感到脚下一软,他敏感地意识到这是踩中了越军埋设的压发地雷……在这性命攸关的一瞬间,小李以一个极其敏捷的侧滚翻,摔倒了一个炮弹坑里,地雷随之爆炸,但他却活了下来。

          在二连攻克48号阵地以后,他们班就只剩下他一人了。随之而至的越军大规模炮击,又使他与连队失去了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他考虑了一下下步的行动,然后就从阵亡烈士的遗体上找来了子弹、手榴弹作为补充,顺着山梁向枪声激烈的1072高地摸去。

          此时,一连胡连长正带着本连17名战士向1072高地残敌进行攻击。但是,由于敌人火力太猛,加之攻击力量不足,连续两次攻击都受到挫折,这时,战场上的敌我双方都在调整兵力准备着新一轮的拼杀。阵地上一时处于对峙状态。

          小李从1072高地的两侧(也就是越军防御阵地的后面)摸到了第一道战壕。可能是由于残余越军正在全力对付一连的进攻,居然没有察觉到一名中国士兵已经进入了阵地。等到小李摸到第二道战壕时,才被越军发现,他们马上组织了5名士兵从三个方向向小李包围过来。

          小李见状,立刻隐蔽在堑壕内的小猫耳洞里,开枪击毙一名越军。接着,他又沿战壕迅速转移到一块盖沟水泥板的下面,突然出击,又击毙一名越军。正当他悄悄地准备转移到另外一条战壕时,却在战壕的拐角处和一名悄悄包抄的越军突然碰了头……,于是,战场上出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在极近距离内,敌我双方士兵同时举枪,同时射击,同时倒下……越军头部中弹登时毙命,而小李却没有死……越军发射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前子弹夹。

          正当小李准备爬起来转移时,他听到又跑来一名越军,嘴里还叽哩呱啦地乱叫,大概是说:“那个中国兵被打死了,走,过去看看。”此时,由于敌我双方距离太近,小李已经来不及转移了,于是,他就干脆倒地不动……装死,手中紧紧握住冲锋枪的扳机、眼睛的余光则盯住越军士兵的身影……等到越军靠近、用脚踢他时,他突然跃起,一枪将其击毙。

            就这样,小李在1072高地上东打一枪、西打一枪、上打一枪、下打一枪,搅得整个1072高地上的越军乱了套,成为敌人的心腹之患。这为步兵一连最终夺取该高地做出了突出贡献,战后荣立了二等功。

          一营步兵一连有个战士小程,是重庆市人。小伙子吹、拉、弹、唱、跳样样精通,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是个多才多艺的战士。小程本来在连队当文书,连队的各项工作协调得井井有条。但自从接到作战任务以后,他坐不住了,三番五次找连队领导要求去尖刀班。胡连长考虑到连指也需要他,同时也考虑到小程的家庭是两代军人,在家又是独子,所以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此事急得小程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咬破右手的中指,蘸着自己的热血给连队党支部写了请战书,表达了他对祖国,对人民的赤诚之心。

          连队干部几经商议,最后决定调他到七班任班长,担任全营的尖刀班。

          尖刀班既要给全营带路,还要开路,更要随时准备和敌人接火,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4月28日战斗打响以后,小程对全班说:“我们7班是全营第一班,第一班就要冲上第一道战壕,拿下第一个高地,就是死,也要死在第一批。”

          在向76号高地的攻击中,他在击毙一名越军后被敌人高射机枪击中,牺牲在阵地上。战友们在现场清理烈士遗物时,从他的上衣兜里找到了一封未发出的浸透鲜血的家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

          在这决战的前夕,我们的训练任务十分繁重,一封家信写了几次还没写完,我想你们肯定等急了。没有办法,我现在只能在每天晚上睡觉前几分钟写几个字,寄托着我深深地思念,愿远方的二老保重身体,工作顺利!

          据我们连队的干部讲,这场大战就要开始了,我自己也经常想象战斗中那惨烈的画面。每当如此,我心中总是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愧疚思恋之情。有人说:战争是残酷的集中表现,军人是冷酷的典型代表。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们军人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热血男儿,并不是冷酷无情的的冷血动物。就拿现在来讲,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正在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想念你们二老双亲。

          我还清楚地知道,你们二老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子。当初参军时,爸爸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和妈妈那辛酸的泪水已经使我刻骨铭心,临上火车离开重庆时,爸爸那少有的慈祥微笑和妈妈那近似唠叨的重复嘱咐,使人们常说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得到深刻的延伸。我今年19岁了,我知道这19年来你们为我付出的沉重代价,为儿我就是做牛做马、尽孝至终也难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现在,我是多么想再听一次爸爸那近似古板的正统教诲,我是多么想在体弱多病的母亲面前撒一下儿时的娇欢,哪怕是看到母亲一丝痛楚地苦笑,为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是4月25日,我们明天晚上就要向战区开进了,战争这个人类互相残杀的魔鬼就要向我们走来,我们和越军同时走在了死亡的边缘。虽然我们每个军人对生都有着深深的眷恋,但是,当我们看到边疆人民惨遭杀害,看到那遗弃的大片田园,看到老人孩子无家可归栖身山林,看到越军那狂妄狰狞的嘴脸。我作为一名军人,总有一种负债的内疚感。这里的现实激励了我,这军人的职责告诉了我,这祖国的尊严驱使着我,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我们军人的一腔热血去换取祖国完整的领土,用我们的青春去托付起边疆人民的一方平安。

          爸爸,您当过兵,您完全可以预料现代战争的后果,万一孩儿有什么不幸,您一定要挺住,要多多开导多病的母亲。孩儿是党员,党员在战场上就是带头打头阵,别人不能吃的苦你必须能吃,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你必须要去。为儿我万一在战斗中牺牲了,我求爸爸帮儿办理好一件后事,代我缴纳51年的党费,每月三毛,共计183元6毛钱。

          再见了,我敬爱的爸爸,

          再见了,我亲爱的妈妈。
                                 不孝儿 程敬 上

                                  1984年4月25日

          透过这封沾满了鲜血的家书,使我们听到了老山战士对祖国、对人民的赤胆忠心在热烈地跳动;摸到了中华民族之所以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精神脉搏;看到了老山战士那无私奉献的博大胸怀;知道了“战士”这两个崇高字眼里所蕴含着的深刻内涵。

          著名军事统帅拿破仑曾说过:“爱国是文明人的首要美德。”我们的老山战士用自己的正义之举追求和实践了这种美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使这种美德得到了精神上的光大和思想层次上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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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集结地到进攻发起地

            山高坡陡、草深林密、气候多变是老山地区的地理特点。正是这个特点决定了此次老山作战全过程必将异常艰苦。

            1984年2月20日,我军参战部队到达战前集结地域。由于地理环境所限,住的是军用帐篷和临时用草搭建起来的靠山棚,吃的是压缩干粮,喝的是凉开水,后勤保障相当困难。

            虽是如此,但本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充分训练体能的指导思想,战士们的训练量达到了平时的2——3倍。

            从1983年12月5日受领作战任务后,参战部队的指战员们就再也没有休息过。几乎天天都是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体力、精力消耗巨大,衣服、鞋子烂得特别快。长时期的高耗能训练使战士们消瘦了、精干了、苗条了。战士们把这总结为三大好处:一是身体灵活,便于穿山越林;二是开脾健胃;三是不会神经衰弱,全部都是倒头便睡,从不失眠。并把这种超负荷的训练风趣地称为“百宝丹训练法”。

            训练,终于结束了。1984年4月26日下午5时,“老山主攻团”集合完毕。

            在简单动员的基础上,全团指战员在肃穆庄严的气氛中喝完了出征酒,尔后,各营按照早已布置好的各自的开进路线,以营为单位,冒雨向进攻出发地域开进。

            从战前训练集结地到各分队指定地域的距离,在地图上看只有20公里。但如果加上坡度系数、弯曲系数,实际距离是48公里。

            步兵分队的战斗装具主要有:各种枪支、子弹、手榴弹、60迫击炮、40火箭筒、反坦克地雷、炸药包等,平均负重32公斤。如果再加上个人用的水壶、干粮、防毒面具、自救包等,最大负重量是41公斤。

            为了达到攻击的突然性,避免过早暴露我军企图,部队只能在晚上开进。

            老山地区的夜晚,要么是雾气腾腾,要么是细雨霏霏,漆黑如墨。

            攻击部队的开进路线大都选在靠近我方一侧的山头反斜面上。有的路段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看不见底的深沟。为了解决“看不见”和“路难走”这两个难题,部队采取了三条措施:一是以班为单位,战士们扯住一根背包绳,便于相互联系;二是每个战士手中拄一根拐杖,像盲人行走一样,未走先探,防止掉下悬崖;三是在每个战士的钢盔后边点上一个像一分钱硬币大小的荧光点,后边的战士看着前面钢盔上的荧光点走。

            在开进的过程中,由于坡陡路滑,有时一小时只能前进四五百米。

            步兵七连有个新兵小郑,是山东省邹县人,1983年12月入伍,当时的实际年龄不满18岁,刚参军就走上了前线。

            连队在进行战斗编组时,考虑到他年龄小、身体单薄,又是来自北方的平原地区,不习惯走山路,就分配他到炊事班,负责连队的后勤保障。

            在开进中,班长安排他背一口空行军锅和他本人的作战装具。第一天晚上的开进,他勉强坚持了下来。到第二天晚上再走时,就走不动了,几乎是推一下走一步,只要前面稍微一停,他马上就坐在泥水里,要拉好半天才起来。

            班长要替他背锅,他不干;副班长要替他背枪,他也不干。任凭全班战友如何劝说,他就是一声不吭。没有办法,班长只好派两个身强力壮的战士架着他走。

            到了28日凌晨6点钟,连队已到达预定地域,准备冲锋了,他问班长:“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100号高地?”(100号高地是国境分界线)。班长说:“我们已经越过100号高地了,而且先头排已经将敌人的警戒哨兵干掉了。”话未说完,就听到“扑通”一声,再看小郑,已是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在进攻的初期阶段,“老山主攻团”有相当一部分战士就是因为背负过重,路泞难走,导致过度劳累、反应迟钝而来不及躲避枪击、炮击,并因此阵亡。小郑的吐血倒地,可见当时的劳累和艰辛非同一般。

          四条腿的牲口和两条腿的人

            “老山主攻团”的高射机枪连是军工连,担负着向一营方向前运弹药、干粮、后送伤员、烈士的任务。

            全连85名战士,每人配一匹驮炮的军马。上山时,人背25公斤,马驮55公斤;下山时,人抬伤员,马驮烈士遗体。

            按照战前的协调计划,伤员和烈士以两级接力的方式运送:首先由第一线连队的炊事班将烈士和伤员从各个高地上抬下来,送到营的救护点,将伤员和烈士稍作处理后,再由第二线的军工连运送到团抢救中心。

            高机枪连根据抬伤员烈士的难易程度,规定抬烈士遗体时以四个人为一组,抬轻伤员和重伤员时分别以8人和12人为一组。

            由于丛林密度大,抬烈士遗体时只能由一名军工战士背着,其他人扶持。如遇到实在难以行走的陡峭地段,就由两个人抱住烈士遗体滑下山坡。待将烈士遗体运到稍平缓的地段后,就搭在军马身上驮回。

            但是,在抬伤员时就大不一样了,尤其是重伤员,必须要保证担架的平稳和安全。遇到难走的地段,前面抬担架的四名战士每人腰间拴一根绳子,由后面的四个人分别牵着,用以控制下滑速度。抬担架的人身旁还需有一人搀扶着,以保证抬担架的人重心稳定。

            从山脚到第一线哨位,一个来回需用时五个小时,高机连的战士们每天要运送两次。如果遇到“情况”(打击敌人的反扑),就要跑三次。

            “老山主攻团”的高机连,就是在这陡峭的山坡上,在这稀软的泥泞里,在这莽莽的丛林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坚持了五个月零二十天。

            几个月中,他们将1500多吨作战物资从山下送到山上、送到一线战士们手中,又将近千名伤员和烈士从山上送到山下、送回后方。在这极端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高机连的干部、尤其是连队的党员队伍做了大量的艰苦的政治思想工作,其中最有效、最能激励连队战士们超越忍耐极限的思想工作就是以身作则。正是靠着这种无声的表率作用使战士们顽强地支撑着、坚持着、忍耐着。

            但是,那些跟随战士们的军马却是不懂得坚持和忍耐的。它们上山驮弹药、干粮,下山驮烈士遗体和物资,每一次从阵地上下来,通身上下全湿透,口吐白沫,一停就卧。等到第二次再上阵地时,死活不让上驮架,即使背上驮架也不肯走。战士们与军马朝夕相处,有感情,但遇到这种实在没办法的局面,也只得用鞭子抽。就是这样也不行,抽轻了它不动,抽重了它就乱踢乱咬。有的甚至四处狂奔乱跑,窜向雷区。

            有一次,“老山主攻团”一线部队打击越军的反扑,弹药需要量大,全连人员一天跑了三次,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开始吃饭休息,真可谓人困马乏。但这时上级命令高机连再送一批40火箭弹到阵地……这是战争,军令如山,没办法,不满意也要去,不去也得去……叫醒了40个战士。可那些军马就不干了,有一匹军马看到又要上驮架,气得狂嘶乱踢挣脱缰绳跑开了,以表示抗议,其他军马见状,也一哄而散……三十多匹军马聚集到了另一座山头上,到处乱窜,这种情景被越军的炮兵前观发现,紧跟着一阵炮击,将25匹军马打死在山头上。

            由此可以想象,四条腿的牲口尚且如此,我们那些两条腿的战士又在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又该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和意志来支撑。

            有些军工战士曾经发牢骚:“一线是拼死拼活,二线是累死累活”、“一线玩命,二线要命”。


          全部烂成一堆堆的肉泥……

            “老山主攻团”在攻下老山以后,上级根据战场情况情况,于1984年5月21日将其撤到后方进行休整,由步兵120团接替他们的防御。

            20多天后,从6月20日起,“老山主攻团”一营奉命转入老山战区东线防御。

            至7月初,全团进入全线防御。

            众所周知,战场上的攻守双方中,进攻一方虽然会伤亡大些,但却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防御一方虽然伤亡小些,但却是被动应付。更主要的是,防御一方要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随时准备应付各种情况。

            “老山主攻团”的主要防御阵地是松毛岭和那拉口子,整个防御地带地势低洼,海拔最高的山头也只有634米,最低的山头才195米。在我防御阵地的正南方是越南的大青山,东南方是大东山,这两座山海拔都在1500米以上,越军在山头安装了高倍望远镜,我军防御人员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军防御地带四面环山,云雾到此聚集不散,阵地就像被罩住了一样,空气也流动不畅,凝固了一般。所以,这里夜间的气温是35度左右,白天的气温一般在42至45度之间。

            部队的战士在这里防御,白天就只能躺在阴暗潮湿的猫耳洞里,忍受着炎热的蒸烤,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出来伸伸四肢,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在这样的环境里,坚守几天甚至个把月还是可以忍受的,但如果长期坚守,战士们吃不好,睡不好,心情紧张,环境郁闷,再加上蚊虫叮咬,麻烦可就多了。

            相当大一部分战士都头昏脑胀,浑身无力,这种病在医学上叫做美尼尔氏综合症。还有一部分战士皮肤溃烂,尤其是裆部溃烂,让人奇痒难耐。为解决这个问题,战士们一般都不穿外衣,只穿一条短裤,有的甚至赤身裸体,虽然不文明,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反正都是男性。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越军丢弃在阵地前沿的尸体,在烈日高温下,全部烂成了一堆一堆的肉泥,奇臭无比。遇有南风吹来,即便是戴上防毒面具也顶不住,让人难受得坐卧不安。

            防御刚开始时,战士们还能坚持,但一个月以后就开始发牢骚了,在两个月以后,就开始骂娘了。有的就以各种理由溜到后方医院去,甚至还有极个别的战士用自伤、自残的手段来达到离开第一线防御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和教育无济于事,骂娘和训斥无动于衷,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军官和党员充实到最艰苦的哨位去,用自身的模范行为去带动和影响他人。

            步兵一营有位排长,开始上阵地时腿部负伤,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伤口开始化脓、溃烂、长蛆,但他仍以顽强的毅力坚持着,战士们恳求他下阵地去治疗,他不去,一定要坚持到防御结束。等到防御结束将他抬下阵地后,医生不得不将他的左腿锯掉半截,才保住了他的生命。

            “老山主攻团”在作战总结时有一条宝贵的经验:关键时刻、关键地段要依靠共产党员。


          学生官和战场实习

            在老山作战中,“老山主攻团”的指战员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他们在战斗中以灵活多变的战术与狡诈的越军斗智斗勇,消灭了大量的敌人。

            步兵六连三排长小谢是战前刚从昆明陆军学院毕业的学生官。在率部攻打53号高地时,他头脑冷静,充分利用山林地复杂的地形地貌,指挥全排巧妙地隐蔽接近敌人阵地,牢牢把握主动权,先敌开火,打掉了敌人的警戒哨兵。

            正当他们准备发起进攻时,突然发现从另外一个高地迎头跑过来一个班的越军,由于距离太近,越军也同时发现了三排的队伍,于是“打不过就跑”——赶紧钻进附近的一个山洞,并依托山洞向三排射击。

            谢排长见状,马上命令所部八班从两翼包抄山洞顶部和后部,待敌人出洞后断敌退路。

            紧接着,命令七班和九班在佯攻一阵山洞后边打边撤,埋伏在山洞两侧的草丛里……

            急于逃命的越军看到没什么危险,马上窜出山洞向南逃去。刚刚离开洞口大约400公尺,就遭到我七班和九班的两侧夹击,越军看事不妙,就边打边向洞口转移,打算再次钻洞。

            这时,埋伏在山洞顶部的八班出现在了敌人背后,三下五除二将十个越军全部击毙,打了一个漂亮的小歼灭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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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枪刺令敌胆寒——战斗英雄尹光中

              “老山主攻团”的八连诞生于1937年,抗日战争时期在山西省,在一次战斗中用刺刀和大刀同来偷袭的日本侵略者拼杀,全歼日军一个小队,被八路军总部授予“白刃格斗英雄连”的光荣称号。

              多少年来,八连的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英勇格斗的精神没有丢。在此次老山作战中,八连的官兵发扬前辈们敢于近战歼敌、敢于刺刀见红的光荣传统,以锋利的枪刺蘸着越军的鲜血谱写了连队的新一页历史。

              4月28日,八连在相继攻克59号、56号高地之后,奉命向54号高地发展进攻。

              54号高地由三个小高地组成,成鼎足之势,互为倚角。它既是通往老山主峰的必经之路,又是越军老山防御的核心阵地之一,战术价值相当高。越军利用高地的特殊地形设置了一个网状防御地带,并配备了较强的火力火器。

              我部八连集中优势的兵力兵器,在上级炮火的支援下,一鼓作气攻占了54号高地东南侧山头的表面阵地,正当先头排展开进攻、刚刚靠近网状阵地前沿时,即遭到两侧和北侧两个高地越军的火力压制射击,当场阵亡十人,十三人受伤。而最危险的,是越军用各种火器将先头排死死压在网状阵地前沿,我方指战员随时都有可能伤亡,并且有被越军利用网状阵地分割围歼的可能,战场形式对我极为不利。

              在这危急关头,八连官兵没有鲁莽行事、自乱方寸,彭连长沉着冷静,经过短暂考虑后,果断命令全连轻重火器和营属炮兵全力向敌射击,阻止和压制越军向我先头排靠近。同时,命令五班长尹光中带领全班,以最快速度迂回到54号高地北侧小高地,并即刻抢占北侧阵地这个制高点,再以此为依托用火力压制西侧小高地,打破敌人倚角之势,以解先头排之围。

              尹光中班长是云南省开远市人,1980年入伍。尹班长身体素质特别的好,军事技术是全团的尖子,曾两次代表集团军参加全军运动会和原昆明军区运动会,荣获昆明军区军事全能个人第二名。接受命令后,他立即将全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命令各小组无论采取何种战术手段,必须要在十分钟内到达北侧高地,二十分钟内解决北侧高地的战斗。

              下达完命令,尹光中一马当先,凭借着良好的身体素质,在密林中钻、滚、翻、爬,仅用了五分钟就抢先到达北侧高地。而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面绝壁。越军的阵地在绝壁之上……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一幅令人永远无法忘记的壮丽画卷……

              尹光中,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一往无前的万丈豪情……利用竹竿荡上了5米来高的峭壁……如天神一般纵身跃入敌人的战壕……

              此时的越军,正在集中精力应付我八连的主力,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北面的绝壁上攻上来。

              尹光中跃入敌阵……稍加观察……立即占据有利位置……举枪……射击……“叭、叭”两枪,击毙两个正向我八连射击的越军重机枪手。

              越军一看,大吃一惊……阵地上冒出一个中国兵……马上派了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向尹光中围过来。

              尹光中迅速转移到战壕的拐角处,等到越军从拐角处试探着刚一露头,说时迟,那时快,尹光中猛然跨步,暴喝一声“杀”,一个漂亮的突刺,刺刀就刺进了越军的左胸。就在尹光中扭腰、转胯、突刺的一瞬间,他的背后又上来一名越军,也端着刺刀向尹光中背后刺来……这时的尹光中已经知道背后有敌人,但此时刺刀尚未拔出来,已经来不及拔出来,要转身和调转枪口更是来不及……在这生命攸关的时刻,尹光中急中生智……将身子略一晃动,身体紧靠壕壁,同时,将枪托向后猛然一击……几乎在这同一时间,只听“啪”、“嗤”两声……一声,是尹光中手中的枪托打在越军的嘴巴上,打得越军满嘴开花,疼得丢掉枪支,捂着嘴巴嗷嗷乱叫……另一声,是越军的刺刀刺中尹光中的左臂,活生生的挑下一块肉来。紧跟着,尹光中顾不得疼痛,迅速调转身体,提枪,突刺……随着一声惨叫,越军倒地身亡。

              就在尹光中在战壕里与两名越军拼杀的时候,另一名越军也跑过来,手握修战壕用的铁锹,站在战壕上边,准备打向尹光中。但,当他看到神勇异常的尹光中在短短数秒钟之内就将两人捅死,完全被吓破了胆、寒了心……扔下铁锹,转身就跑……尹光中不慌不忙,举枪,瞄准,一枪将其击毙……

              就这样,尹光中踏上越军阵地仅仅几分钟,枪打刀刺,一口气消灭5个越军,打的北侧阵地的越军目瞪口呆、无心再战,纷纷钻进坑道。

              八连长抓住这有利时机,指挥先头排立即攻占了北侧高地表面阵地,并以此为依托,迅速攻占了两侧小高地。至此,54号高地三个小高地全部被我军占领,八连转入搜剿残敌的战斗。

              由于尹光中班长为攻克54号高地做出了突出贡献,为二营五连攻占老山主峰扫清了最大的威胁。为表彰尹光中同志的英雄事迹,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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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单英雄”陈洪远

                如果他倒在战场上,所有的人都会落泪,但,没人会对这个结局感到奇怪。……最终,他没有倒下。

                在遭到越军的炮火袭击后,步兵一营一连的四班长陈洪远,与连队失去了联系。

                当时,战场上大雾弥漫,天气阴暗,几米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在这敌我阵地犬牙交错,双方人员混杂的情况下,他想喊不敢喊,想走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只好找了一个灌木丛隐蔽起来等待时机……

                大约到了上午八点钟左右,他听到四周到处都响着枪声、炮声,就掏出指北针,大体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向着枪声比较激烈的南方摸去。

                在密林中大约走了半小时,他发现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了一个高地。高地的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几件小草屋和环绕高地的战壕,他估计这可能是越军的某处警戒阵地,于是悄悄的从高地的西侧绕到了高地的南侧……他利用一棵大树作掩护,检起一块石头尽力向战壕扔去,时间不长,就看见一名越军从战壕里探出头来,端着枪东张西望的搜索可疑目标,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就又缩回了战壕内的猫耳洞里。

                陈洪远明白,这是越军的潜伏哨,不好对付,就又从高地的南面摸到了高地的东面。在这里,他发现有两名越军正拿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向山下观察,没有注意他这面的动静,于是,他利用草丛作掩护,慢慢靠近……举枪瞄准,将其中一名击毙。另一名越军见状,东瞅西望,正在判断枪声来自何方,又一声枪响,糊里糊涂地也被打死。

                消灭了这两个越军,陈洪远利用树林的掩护,越过第一道战壕,埋伏在高地顶端的草丛中,四处观察,等待时机。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没有什么动静,正当他准备转移隐蔽点时,听见从远处传来了几哩哇啦的喊叫声,细一观察,原来是四个越军抬着一挺高射机枪,向他的方向走来,一直走到离陈洪远只有10米的地方,站住,准备构筑射击阵地。陈洪远悄悄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越军,于是……他趁着几名越军正埋头操作的功夫,抓住时机,突然跃出草丛,端着冲锋枪一阵猛扫,将四名越军全部击毙。

                一打完,他就赶紧转移到第二道战壕的一个坑道里的猫耳洞,再次隐蔽起来,等待时机。

                过了大约一刻钟,看看还没有什么动静,他就顺着坑道向外摸去……在坑道和战壕交叉口的转角处,坑道开始向下延伸,并且,在坑道两侧和顶部发现有粗大的圆木支撑着。显然,这是一个藏兵洞的洞口。陈洪远看到这些,心中倒没有注意:“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这坑道战怎么个打法?”正在犹豫之间,耳畔传来嘀嘀咕咕的电报声和几哩哇啦的喊话声,他心中陡地一震,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越军的一个指挥所。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大大刺激了陈洪远那疲惫的神经,强烈的战斗欲望使他全身的细胞再次恢复到亢奋状态。他马上摸出坑道,迅速将洞口周围的地形和敌情侦察了一下,看到在离坑道口下方15米处的斜坡上有一个用干树枝遮掩着的通气口……他慢慢摸过去……小心翼翼地扒开树枝……从腰里抽出三颗手榴弹……拉响了引信……扔到了通气口中……

                在听到里面“轰”地一声后,他立即跃到坑道洞口,刚站稳,就看到一名越军提着冲锋枪没命地向外跑,他手起枪落,将这名越军击毙。接着,就悄悄地搜索到了指挥所内……看到里面东倒西歪地躺着7个越军。他用脚将他们逐个踢了一遍……还有两个没有断气,就又补了两枪,让他们彻底断了气。

                然后,就将指挥所内的电台、电话机砸烂,拿了一具望远镜和一个笔记本(后经翻译查看,该笔记本是越军的作战记录本),揣在怀中,向洞外走去……

                刚走到洞口拐角处,突然,从外面扔进一颗手榴弹,落在了脚下,正在嗤嗤冒烟……陈洪远一看大事不好,立即卧倒在一个越军尸体的旁边,但由于距离太近,他的左眼还是被手榴弹爆炸掀起的碎物擦伤。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赶紧提枪在手,瞄向了洞口拐角处……

                洞口外那个扔手榴弹的越军听到爆炸过后没什么动静,以为陈洪远可能被炸死了,就摸索着走了进来……此时的指挥所内烟雾弥漫,陈洪远在暗处,越军在明处,他趁着那个越军正伸着脖子搜寻目标时,突然开火,将其击毙。又等了一会,听到外面“很安静”,就试探着向洞口拐角处一露头……就听“叭”的一枪,顿觉右眼一热……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的右眼已是严重负伤,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容不得他有稍微的懈慢……他摸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拧开盖……拉响引信……等待三秒钟……将手榴弹向洞口扔去……伴随手榴弹的爆炸声,一具越军尸体从洞口摔了下来。

                陈洪远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越军,不敢贸然冲出去了,想了想,还是保守点吧:他先用纱布将右眼包起来,然后将8具越军尸体拉过来,堆成一垛防御工事,坐在洞口拐角处,闭目养神,等待时机……

                这一次,一直等到了天黑,还不见有什么动静。

                耳畔,只有远方零星的炮声和林海的涛声。

                他估计战斗已基本结束,就利用左眼微弱的视力摸索着走下高地。

                在离高地200米远的一个灌木丛里,他吃了点压缩干粮,躺下休息,准备等待天亮后再往北走……
                如果他们就此消失在了林海深处,所有的人都会想念他们;但,没有人会对这个结局感觉奇怪……最终,他们回来了。

                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灌木丛中迷迷糊糊待了一晚的陈洪远就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想看看周围的地形,然后决定如何走。

                但是,他的眼睛不行了。右眼严重负伤,钻心的疼,用纱布简单地包着,什么也看不见。而左眼也被越军投掷的手榴弹所掀起的碎物擦伤,尽管是轻伤,但眼部充血,红肿胀大,无法看清前方的事物。

                没有办法,他只好用手指将左眼的上下眼皮撑开,摸出指北针,确定了北方,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国境线的方向一步三摸地走来。

                当他走到76号高地南侧时,突然听到树丛里有人喊“四班长,四班长!”他赶紧提枪在手,迅速卧倒,厉声喝问:“谁?!”就听前方树丛里有人说:“四班长,不要开枪,我是小刘。”

                这回听清楚了,原来是本连战友小刘。他在向76号高地冲击中,被越军埋设的地雷炸断左腿,倒在阵地上。此刻,他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刚刚清醒过来,正准备慢慢爬回国内。当看到陈洪远的身影后,高兴地喊了起来。这两个在战场上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战友再度重逢,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俩决定“取长补短”、共同前进——陈洪远搀扶着小刘,小刘借助陈洪远的腿力,慢慢向前挪动;而陈洪远则借助小刘的眼力,掌握前进的方向和观察周围的情况……两人互相搀扶着,互相依赖着,向着57号高地挪来……

                在57号高地东南侧的一棵大树下,他们又遇到了被越军地雷炸断双腿的二连战士小袁和头部负伤的火炮连战士小杨。危难关头,战友相见,分外亲热。

                激动过后,四个人开始商量如何返回部队。但商量了好一会,形不成一致意见。陈洪远和小杨的意见,是大家齐心协力、相互帮助,结成一个战斗小组,慢慢向回走。而小袁和小刘不同意,他们认为自己是重伤员、行动不便,如果大家一块走,势必会造成行动艰难,拖延时间,弄不好被越军的散兵发现,四个人谁也走不成。主张让陈洪远和小杨先往北走,待找到部队后再来接应他们。

                看到双方争执不下,陈洪远说:“这样吧,按照条令规定‘军人在作战、抢险等紧急任务期间,建制散乱后,由职务最高的人代理指挥’。我是班长,又是党员,你们都听我指挥:我和小杨负责寻找烈士的绑腿带,扎成一副担架,抬着小袁走;我眼睛不行,在后面抬,小杨带一支冲锋枪走在前边,一边带路、抬担架,一边担任前方警戒;再用树枝和竹竿弯一副拐杖,小刘自己撑着双拐走,同时带一支冲锋枪,担任后方警戒。时间不早了,大家执行吧。”

                就这样,他们四个轻重伤员组成了一个临时战斗集体,用近似爬的速度……一步五寸,一米三滑,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痛楚,向着北方、向着祖国艰难地走来。

                从上午11时出发,一直走到下午4时,整整五个小时,他们才向北前进了二公里。

                到达57号高地北侧后,几个人看看实在是走不动了,就采取丢包袱的办法,将枪支、子弹、干粮、水壶等都丢掉,四个人只剩下两颗手榴弹,用以防身……

                快到天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处凹地。此时,小袁由于伤口发炎,一直高烧不退,处于昏迷状态。小刘拄着拐杖,拖着一条断腿,两个胳膊窝都磨出了血,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脸色特别难看。陈洪远和小杨见状,不忍心再走下去了,况且,他们两个本身也是伤痕累累,又抬着担架,疲倦至极,难以支持。

                稍微休息后,陈洪远和小杨就分头到附近的地方寻找烈士的遗体,在战友的遗体上找到两包压缩干粮和一壶水,大家凑和着吃了一顿饭。到了夜间,陈洪远和小杨轮流担任警戒,守护着小袁。

                然而,到第二天早晨再走时,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刘由于昨天的强行走动,导致伤口溃烂、化脓,即使拄着双拐咬牙勉强站起来,却一步也不能走动。小袁的伤情和病情继续恶化,浑身上下烫得像火炉一样,嘴皮上长满了燎泡,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同样,陈洪远和小杨也由于活动量过大,出汗过多,导致伤口溃烂,头昏脑胀,天旋地转。

                ……最严重的问题是他们四人面临着断水和断粮的威胁。

                在热带雨林地区,没有干粮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找些野草、野果,可以临时充饥。但如果没有水就危险了。一来天气热,出汗多,身体需要补充水分。二来重伤员小袁病情急剧恶化,没有任何药物,只有依靠水来调理。

                陈洪远和小杨又到附近找了好半天,可没能找到水和干粮。急的陈洪远在草丛里走来走去,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任凭小袁的病情越来越重,呻吟声越来越弱,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小杨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又急又气,手中拿着锋利的砍刀四处乱砍,以发泄心中的急气之情。当他拿着刀照着一棵嫩毛竹一刀砍下去后……这棵嫩毛竹随着刀锋就咯呀咯呀地倒了下去……同时……竹节里哗地流出了一股清水!目睹此景,小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马上拿刀砍向另一棵毛竹……同样……从竹节里又流出一股水!高兴地小杨大声喊叫:“我找到水了,我找到水了,我们得救了!”

                ……他和陈洪远共砍了5“竹节桶”水,首先给小袁灌了下去,尔后用凉毛巾擦遍他的全身,进行物理降温。他们几个在喝足以后,就又趁着这精神一振的时机,赶紧继续向北走去……

                可是,仅仅走了不到一小时,几个人都感到小腹憋得慌,想解手但解不出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喝了这竹节里的水,就像老年人患上前列腺炎一样,小便困难。难受得小袁在担架上来回滚动,小刘也捂着肚子站不起身来,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地上。

                陈洪远看到这种情况,就选择了一个隐蔽的树丛,将两个重伤员进行了安顿。接着,他把小杨叫到一边,对他说:“情况你都看到了,看来我们几个要想一块走回去是不可能了。我想让你带着这个指北针先走一步,我眼睛不好,留下来,在这里守护着他们俩,等你找到部队,再来接应我们,因为只有你具有这个能力。”

                小杨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眼里噙着泪水说:“班长,你要多保重,我一定会找到部队,我一定会来接你们。”

                临走之时,小杨又找来两支冲锋枪和四颗手榴弹,给陈洪远他们留下一支枪和两颗手榴弹,尔后,又砍了十竹节水,以备急用,这才恋恋不舍的向北走去……

                就这样,陈洪远他们四人同伤痛、同饥饿、同炎热、同干渴、同死神进行了顽强的抗争。当小杨在五月一日带着担架队找到他们时,他们每人手里握着一颗拧开盖的手榴弹,躺在那里,已经奄奄一息。

                陈洪远孤身一人,在敌人的指挥所内拼杀了6个多小时,消灭了16名越军,捣毁了一个越军的营指挥所,为“老山主攻团”全歼老山主峰之敌做出了重大贡献。尔后,又带领三名伤员,克服重重困难,战胜了死神,胜利回到了部队。

                战后,陈洪远班长被中央军委授予“孤胆英雄”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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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枪手”和“神炮手”

                  物以稀为贵。在冲锋枪的丛林里,狙击步枪就显得很特殊。在战士们当中,小陆就显得很特殊。

                  战士们都会打枪,但战士们当中射击标兵不多;而在射击标兵中,像小陆这样的不多。小陆的枪是一把怪怪的枪——狙击步枪,“零碎”很多。

                  小陆,是狙击手。

                  狙击手很多,但像小陆这样的不多——他没有自己的“地盘”。

                  小陆随战友们一起冲锋。

                  “老山主攻团”步兵八连的射击标兵小陆,担负着特殊的作战任务。

                  在随队向54号高地冲击中,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只要敌人一露头,他手中的狙击步枪就响。尤其是越军的重机枪手和高机枪手——那是他射击的主要目标。

                  只要越军的重武器一开枪,他就瞄准射手打——枪枪见血。

                  到最后,越军只好将重机枪和高射机枪搬到地堡里去,这大大削弱了越军重火器的杀伤力。

                  在战斗中,小陆创造了连续七发子弹消灭七个敌人的记录。

                  小陆被战友们誉为“老山神枪手”。

                  与小陆不同,小刘和小杨是另一类。

                  他们手里的家伙,很平常,很普通。但,他们用这种普通的家伙做出了不普通的业绩。

                  配属步兵八连的无后坐力炮手小刘和新战士小杨,针对越军火力配置隐蔽、射击位置多变的特点,采取引蛇出洞的战术,诱敌暴露,用游击炮的战术,予以消灭。

                  他们两人从夺取敌人警戒阵地到向主峰冲击,共发射14发火炮弹,摧毁敌火力点12个。

                  他们两人被战友们誉为“老山神炮手”。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在老山之战打响前的隐蔽开进中,配属步兵八连的重机枪手小陈,由于天黑路滑,掉进了越军设置的三米多深的陷阱里,头部被重机枪枪管砸开一条四公分长的伤口,血流满面的小陈仅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随队投入了战斗。

                  在攻打54号高地时,由于草深林密,战士们视线受阻,只能听到枪声,却看不见火力点在什么地方。小陈就爬上一棵大树,给60炮射手观察指示目标。

                  越军发现他后,用高射机枪向他猛烈射击,他不顾个人安危,躲在树干后面,直到将敌人的火力点消灭。但当步兵向前冲击时,敌人的火力点又复活了,密集的子弹将正在冲锋的战士们压在一块地势低洼的地方。

                  那个地方树大草深,不易架枪,小陈几次试射都不理想。看到战友们在敌人的火舌下不断伤亡,看到越军那嚣张的气焰,小陈感到不能以手中的火器掩护步兵战友是重机枪兵的极大耻辱。于是,他用双手高举着枪管,挺直了身子,让班长瞄准目标,一口气打出了一个弹链的子弹……敌人的火力被暂时压了下去,但小陈的双手却被枪管烫得滋滋冒烟。

                  就在他们蹲下来换弹链的时间,一发越军炮弹落在附近,横飞的弹片击中了小陈的背部,鲜血立即染透了他的军衣,但他咬紧牙关,再次举起发烫的枪管,让班长射击……等到掩护八连占领54号北侧高地后,他的手已被打红的枪管烫得血肉模糊、四指粘连。连长见状,命他撤下阵地,他说什么也不肯,随队又向另外阵地冲击。

                  在进至54号高地西侧阵地前沿时,正在跃进的小陈踩响一颗地雷,臀部被弹片削去一大块肉,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茬子。

                  随后赶到的卫生员在小陈身上一共包扎了13个急救包,才勉强止住了血。剧烈的疼痛使他脸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在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痛至极的卫生员在身边给他擦汗,安慰他“别着急,挺住劲,连长已经向营里报告了,担架队很快就来”。

                  但是,由于多种原因限制,运送伤员极为不便,小陈在阵地上同伤痛顽强抗争了三个多小时后,终因失血过多、抢救不及时,光荣牺牲。被战友们称为“钢铁战士”。

                  他们两人被战友们誉为“老山神炮手”。


                为什么?——阿铁上将的疑问

                  在我军收复老山后不久,全国的新闻媒介以各种形式迅速进行了报道。消息传出,世界舆论为之哗然,各国政界、军界为之震惊。其中,反响最大的莫过于直接同越军交过手的美国和泰国。

                  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头目在观看了卫星传导的电视情报后,感到在热带山岳丛林地带作战,尤其是进攻像老山这样的坚固野战防御阵地,时间如此之短,战果如此之大,是创造了热带山岳丛林地作战的奇迹。

                  泰国和柬埔寨山水相连,八十年代初的几年里经常与侵柬的越军发生边界战斗,有时是营、连级的战斗,有时甚至要投入整个师的兵力。泰、越双方交战多次,各有得失,难分胜负。所以,如何更为有效地打击越军就成为泰国政府和军方最关心的问题。

                  泰国政府在得到我军攻克老山的情报后,责成军方要加强对中国军队的研究和学习,尤其要研究中国军队在热带山岳丛林地作战所采取的战略战术,用以指导泰国对越军的作战。

                  1984年5月25日,泰国陆军司令阿铁上将应中国国防部的邀请,率领一个庞大的军事代表团由曼谷直飞昆明。随后,在原昆明军区张司令员的陪同下,驱车来到距老山战场仅5公里的交址城村。

                  他首先和我军的军、师指挥员交换意见,紧接着,就同我军团、营级指挥员进行座谈。在座谈中,他详细观察了“敌我态势图”和老山地区的沙盘模型,询问了越军的防御情况,和我军的兵力编成及战术运用。接着,又看望了“老山主攻团”团步兵三营的部分官兵。

                  在掌握了这些基本情况后,阿铁上将一行又来到掩蔽部,用四十倍的大型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老山主峰和松毛岭阵地……看着看着,阿铁上将陷入了沉思,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离开掩蔽部、重新落座会议室之后,阿铁上将和他的助手及部属议论了好一阵,接着,突然向张司令员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我们想听一个团的详细作战经过,尤其想知道第一线的步兵作战细节。”

                  由于这个问题提得很突然,在场的“老山主攻团”的指挥员们也没有专门准备,于是,只好将几个突出的连队以及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人事迹向他们作了介绍。没想到,这个简单的介绍引起了将军的极大兴趣,他不时地插话打断介绍,对一些细节刨根问底,并且不断地让秘书记些什么。

                  阿铁上将的访问从上午9时持续到了下午4时,临结束时,这位五十年代就在朝鲜战场上同中国人民志愿军交过手的联合国军机枪连长无限感慨地说:“我们也在泰柬边境上同越军作战,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是战友。但坦率地说——论武器装备,我们和你们不相上下;论兵力投入对比,我们比你们还要大;论生活待遇,我们比你们高一些;论作战的环境条件,我们比你们要好一些。然而,我们每次和越军作战,却总是感到力不从心,胜负难以把握。就算偶有小胜,其战果也不令人乐观。这几天来,一直到刚才为止,我一直在想,和你们相比,差距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思索片刻之后,将军用充满感情的语气说:“看来这个答案今天被我们找到了,那就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不光只在武器装备和兵力投入多少上,从某种意义上讲,更可靠的应该是靠精神和士气,用你们的话说,这是政治思想工作的结果。”

                  阿铁上将的分析非常正确,他和他的代表团确实不虚此行,取到了资本主义国家军队很难学会的真经。

                  老山之战过后,昆明军区在作战总结中指出:“我们之所以能在那种复杂的地形地貌上,将极其嚣张的越军赶出我国领土,靠的就是:英勇拼搏的英雄主义精神、为国捐躯的爱国主义精神、无私奉献的自我牺牲精神、恪尽职守的严于律己精神、不怕艰难困苦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正是这五种精神,激励着“老山主攻团”官兵用自己的生命之躯作为巨笔,以自己的血水、汗水和泪水研成红墨,在老山战区这张巨大的宣纸上,泼墨挥毫,写就了“精忠报国,无私奉献”这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就是老山精神的精确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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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MB-北光计划”

                    在我军收复老山之后,越军并不甘心于自己的失败。越军越北二军区命令前线部队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夺回老山。

                    在这种压力下,越军313师经过短暂准备后,以一个步兵团的兵力,借助漫天大雾,企图偷袭我主峰各阵地,结果,遭我军重创后狼狈撤退。

                    1984年6月19日,越北二军区又以两个步兵团的兵力,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我松毛岭防御阵地发动大规模攻击,企图从我老山防御线的东线打开口子……尔后,沿松毛岭国境线向老山主峰发起进攻。最终,在我军的顽强抗击下,越军的进攻又遭到惨败。

                    在这种情况下,越军迫于国内的政治压力和民族自尊心的驱使,越南国防部、越北二军区连续几天召开秘密会议,在原苏联军事顾问的周密策划下,拟定了“84-MB-北光”计划。

                    据说,当时,我方的特工人员花费了很高的代价,才从情报贩子手里买回来这么一个计划名称,但具体内容却一无所知。

                    后来,尽管我方的情报部门动用了全部侦察手段,但越军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直到六月底为止,我方针对这个情报的侦察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后来,直到战斗结束,我军从被俘的越军营长口中才知道所谓的“北光计划”就是:越军从河内、老街、高平、凉山等地,从越军的精锐之师——316A师、356师、1师、炮三师、炮18旅、特工团、坦克团、工兵团等单位调集了8个团——共一万八千余人的兵力,经过周密的准备和实兵协同演练后,定于1984年7月12日向我老山地区发起大规模全线进攻,企图一举夺回老山……

                    由于此次作战会议是在越南河口省一个叫北光的小山村召开的,所以叫“北光计划”。
                    从1984年7月1日起,越军所有的无线电台停止使用……

                    越军前沿部队停止向我军进行的任何挑衅行动……

                    越军炮兵不再向我防御阵地和纵深发射炮弹……

                    交战的双方一时间处于对峙状态,整个老山战场出奇的平静……

                    面对这种极不正常的情况,我军各级指挥机关反复召开会议,研究、分析越军可能的企图。尽管当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作为依据,但大战、恶战在即已在各级指挥员和一线防御部队中形成共识。因此,指挥部发出通知:各部队应抓住当前的有利时机,加固和构筑防御工事、设置各种障碍、大量存放各种弹药。同时,命令兵种部队,特别是工兵、炮兵、通信兵,在5天以内必须完成大战、恶战所需的的各种保障。

                    在此后几天:

                    我军工兵部队用火箭布雷车向我防御阵地前沿抛射了30多万颗大小地雷,形成了东西长7公里、纵深宽500米的地雷区。

                    我炮兵部队积极与地方有关部门联系,征用地方车辆近800台,昼夜不停地从内地弹药库将大量的炮弹运到每个炮阵地。按照有关规定:每门炮的弹药基数一般都在0.75左右,最大量不得超过1.5个基数。而经此次准备,我军每门炮的弹药都达到了3个基数以上。同时,使用了先进的炮兵雷达监测系统,只要越军的大口径炮弹一发射,只需3秒钟,计算机就能准确的标绘出越军的炮兵阵地所在地和炮的种类,这对于摧毁越军的炮兵阵地将起到重大作用。

                    我通信兵配发了专程从北京空运来的先进的单边带电台和同步调频双边带电台,以保障主要防御方向的通信联络畅通无阻。

                    总之,老山战区已是箭在弦上、长矛在手,单等一声令下,利箭穿心,擒缚苍龙。

                    十天之后,1984年7月11日晚23时50分,在我电子侦听部队严密监听之下的越北二军区前指电台发出一个无线电信号。经计算机破译,其内容是:“各部速报准备情况”。

                    得知这一情报后,我军指挥机关马上召开紧急作战会议,对其进行研究分析,认定越军很可能在7月12日凌晨开始实施“84—MB—北光”计划。

                    紧接着,12日凌晨零时30分,越军各部队先后以无线电条码信号的形式报告其上级:“准备完毕”。这就更清楚地证实了我军判断的准确。

                    根据这些无线电信号的频率和波长,我无线电测向仪和测距仪立即进行了跟踪监听和区域电子扫描,基本确定越军集结地域距我防御前沿5—10公里一带。

                    至此,中越双方的指挥机关已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我“老山主攻团”的防御地带:

                    为了便于地域区分和作战协调,我军把老山战区分为东、中、西三个区域。

                    东区,以八里河东山为核心。那里是峰峦叠嶂,山势呈南北走向,平均海拔1600米,国境线为由东向西穿过,由中越双方军队分别控制着各自的疆域。

                    西区,以老山主峰为核心。山势北陡南缓,大小27个山头,全部由我军控制。

                    在东区和西区的中间地带是中区。区内有一条长4公里的山梁,叫松毛岭。以松毛岭为界,以南为越南,以北为中国。以松毛岭为基本点,其东面是一个呈南北走向的大峡谷,峡谷内有一条河,叫泸江河,河水由北向南,从我国流入越南。河边有一条公路,就是当年我国支援越南的四号公路。峡谷的东面是笔直峭立的八里河东山。

                    由松毛岭向南,7公里以内,是一片丘陵地带,有大小56个山头,海拔最高的为634米,最低的为200米。由松毛岭再向南7公里以外,是越南的大青山。山势呈东西走向,长约20公里,平均海拔在1500公尺以上。

                    在大青山和八里河东山交汇处的峡谷口,有一个越南村寨,叫清水口,是当年我国支援越南必经的交通要道和越军进入老山地区的咽喉要道,军事意义非常重要。

                    由松毛岭向西,顺山梁走5公里就是老山主峰。

                    由此可知,我军的防御地带是三面环山的低洼地,主要防御方向是从松毛岭到越南的清水口。

                    根据地形和敌情,我军指挥机关判断:如果越军要在老山地区组织战役级规模的作战,其人员和辎重就必须从清水口经过,而后才能沿地形展开兵力。除此之外,别无他路。为此,我军指挥员定下了“赶羊入圈,分段拦截,关门打狗,务求全歼”的作战决心。

                    所谓“赶羊入圈”,就是运用各种手段,诱使和驱动越军进入我防御地带。

                    所谓“分段拦截”,就是运用我强大的炮兵火力,将越军的战斗队形打乱,使其不能首尾相顾,便于我各个歼灭。

                    所谓“关门打狗”,就是以各种炮火将峡谷口的清水口封闭,使越军后续部队不能进来增援、先头部队进来回不去。

                    所谓“务求全歼”,就是运用各种歼敌手段,将进攻之敌基本歼灭在这中区地段上。

                    后来的作战经过和战果表明,这个决心和部署是完全正确的。

                      ……

                      凌晨2时30分,越军各部队以无线电条码的形式向其上级发出了“开饭完毕”的电报,这就预示着越军已经开始向我防御前沿运动……

                    在得知越军已开始向我防御前沿运动后,我军指挥部命令:

                    ——命令炮兵第四师,以130加榴炮(大口径远程炮,射程30公里)向越军后方供给基地、炮兵阵地、后续部队、保障部队等可能集结或屯留的地区进行10分钟火力急袭,待取得战果后,即行加大炮火密度;

                    ——命令炮兵第320团,以122加榴炮对敌清水口附近地域进行10分钟火力急袭,待取得战果后,即行加大炮火密度;

                    ——命令三个小口径炮兵营,对我防御前沿三公里地段内进行10分钟火力急袭,待取得战果后,再改用大口径火炮射击。

                    ……

                    凌晨2时50分,在我军第一次火力急袭过后,向我运动之越军各部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有些遭受重创。同时,这突然的打击也迫使越军潮水般涌向清水口,蝗虫般密密麻麻地进入我防御阵地前沿,东寻西找,相互之间喊叫着、辱骂着、撞击着,有的越军在惊慌之中用电台发明语向其上级报告:“我部建制已被打乱,请给予协调。”还有的越军干脆在电台上大声急呼:“我部被敌炮火拦阻在某某地区,不能按时到达某某号高地,请求压制敌炮兵。”……

                    凌晨3时,越北二军区前指以通播电报形式电令各部:“迅速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按原定计划行动。”

                    得到这个情报后,我军指挥部立即命令所有炮兵部队,对越军的后方地清水口、我军防御阵地前沿按计划实施地毯式轰炸。随着命令下达,我方阵地万炮齐鸣,地动山摇,整个老山战区马上变成了一个啸叫与火光的世界。

                    尽管我军的炮火打击一直持续不断、尽管有些越军部队尚未展开攻击就已溃不成军……,越军仍旧按照原来的协同计划开始实施……

                    凌晨5时10分,越军168炮兵旅加15个炮兵营按照协同计划开始向我各防御阵地实施火力急袭。与此同时,已抵达我方警戒阵地的越军各步兵分队,开始排雷破障、开辟通路……

                    据此,我军指挥部确定:

                    ——以两个炮兵团,全力封锁清水口子,务使清水口以外的越军“一个人也不许进来”、“以内的越军绝不能再让出去”;

                    ——以一个炮兵团对八里河东山的越军实施不间断轰击,令其无法居高临下威胁我军;

                    ——以一个炮兵团支援老山主峰的战斗;

                    ——以一个炮兵团加5个火箭炮营,对我防御阵地前沿实施反复地梳头式射击;

                    ——以三个小口径炮兵营,对凹地、山头的反斜面及死角地带实施大密度轰击,用以打击敌人的指挥所和二梯队屯留地;

                    ——以两个85加农炮兵营,将火炮推至前沿阵地,用以消灭敌人的坦克;

                    ……

                    1984年7月12日晨,老山战区中段:

                    中越双方共投入47个炮兵营,用各种类型、口径的火炮对这块东西宽5公里、纵深7公里的土地实施轰击;火光之中,是三万余名战斗人员在这块狭窄的地带上进行着殊死拼杀。攻守双方,一个是志在必得,一个是寸土必争;一个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一个是主动出击、以牙还牙;一个是不计一切代价拼死向前、向前,一个是誓与阵地共存亡、死不后退……

                    至上午八时,战斗就已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阵地上,到处是排山倒海似的炮弹爆炸声、地动山摇的地雷怒吼声、疾风暴雨般的枪弹尖叫声、令人胆颤的坦克隆隆声、我军气壮山河的呐喊声、敌军垂死挣扎的哀吟声……只有战场,才能发出这种声响,只有战地之声,才能如此动人心魂……就像一只庞大的乐队,战斗员们操纵着不同的乐器,弹拨着不同的音符,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这个露天舞台上,在大本营的指挥下,齐奏着蔚为壮观的战地交响曲……伴随着令人心碎胆寒的乐曲,是千万颗绚丽的弹流光往来穿梭、交相辉映,衬红了那灰蒙蒙的天际……是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搅得天地间一片昏暗……是那漫山遍野的条条火舌……是那血汗泥尘所散发出的蒙蒙薄雾……是那绚烂的、黑红的、剧烈开放的、瞬间熄灭的火焰,火焰中倒下去的是人类的肉体,火焰中矗立起来的是民族的尊严。

                    这是老山之战中最壮丽、最真实的写生画卷,这是英雄们献给祖国的配乐诗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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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勇士,和他们的李海欣高地”

                      “老山主攻团”步兵三连三排的战士们负责196高地的防御任务。

                      7月12日凌晨4时50分,越军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特工连秘密摸到了196高地前沿。当敌人在我主阵地前沿进行排雷破障时,被我警戒阵地的暗兵发现。三排代理排长李海欣接到报告后,立即带领5名战士赶到警戒阵地一侧,埋伏在草丛里,看准时机,向正在开辟通路的越军突然开火,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看偷袭不成,便马上转为强攻。50多个越军在密集的火力、炸药包、手榴弹的掩护下,一次冲锋即攻占我警戒阵地,之后,一窝蜂似的向我主阵地扑来。

                      李海欣立即按预定方案命令全排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当越军气喘吁吁地进至我阵地前沿20米时,李海欣大喝一声:“打”,顿时,各种枪弹从上、中、下成立体式,从左、右两侧成交叉式,水柱一般向越军飞泻而去……战斗进行了不到10分钟,越军就丢下20多具尸体撤退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蒙蒙发亮。李海欣带领全排抓紧时间埋设定向地雷、搬运弹药,等待着天亮后越军的大规模攻击。

                      6时30分,敌人在极其猛烈的炮火支援下,动用了两个连的兵力,分三路向196高地扑来。这一次,越军采取了相互掩护、梯次进攻的战术,利用其火力和兵力上的优势,特别是充分利用其炮火将我三排的全体战士死死压在战壕里抬不起头来的时间,一鼓作气攻占了我主阵地东、西两侧的三个警戒阵地,使我失去了倚角之势。继而,越军分东、南、西三面将196高地包围起来,先头越军距我第一道战壕只有50米了……196高地的形势已经非常危险。

                      李海欣很清楚所处的险恶境地,他知道,单靠他们这几个人死拼硬杀是无论如何也打不退越军的。看到这种危险局面,他便用861无线电指挥机和上级沟通了联络,请求我军炮火对196高地前沿50—100米地段实施集中射击……不到一分钟,我军的炮弹就一组一组的呼啸而至……炮弹准确地打在越军的进攻队形里,打得越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使其攻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李海欣抓住这一难得时机,命令全排立即开火,将靠近前沿的越军消灭掉。在我强大炮火的支援下,越军这第三次进攻又告失败。此时,三排有2人牺牲,5人重伤,2人轻伤,能坚持战斗的人只剩10个人了。

                      利用这战斗的间隙,李海欣带领战士们将牺牲烈士的遗体和重伤员抬进阵地上的一个坑道里。这个坑道原来是一个小山洞,后经越军改造和我军的加固,已经成为了一个能打、能藏、能生活的藏兵洞。战士们在藏身洞里只要将洞口控制住,即使越军占领了表面阵地,在洞里面坚守一个星期是不成问题的。李海欣仔细将伤员和烈士遗体安顿好,又根据人员的伤亡情况对阵地防御重新进行了分组,尔后,抓紧时间修复被敌人炸毁的工事,埋设地雷,备足弹药,等待着越军的再次攻击……

                      10时50分,越军集中了一个炮兵旅的炮火,将成百吨的炸弹像冰雹一样砸在196高地上……整个高地烟柱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刚刚修复的工事被全部炸平,满天的硝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炮火袭击刚过,200多个越军在督战官的带领下,赤裸着上身,全身挂满了子弹和手榴弹,杀气腾腾地喊着口号,向着196高地扑来……

                      熟悉越军战术的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越军那臭名昭著的“敢死队”。

                      这些人是越军的骨干分子,作战时凶猛异常,军事素质高,人人怀有必死心,个个都是亡命徒。按照越军几十年的作战“惯例”,只要“敢死队”出战,一般都有取胜的把握。

                      现在,他们来了……

                      上午11时,炮火袭击的烟雾尚未散尽,越军便出动了从不轻易出动的“敢死队”,向着196高地——日后的“李海欣高地”——发起了冲锋……

                      ……望着这黑压压的人群,看着这气势汹汹的敢死队,老战士一般都能沉得住气,新战士可就心慌了……

                      三排有个纳西族新战士小和,刚刚参军,尚未满18岁。看到越军“敢死队”漫山遍野蜂拥而上……一梭子子弹就打倒一片人……一颗手榴弹就炸翻五六个……心想:照这样打下去,那得打死多少人呀?!越想越不敢开枪,越想心里越发毛,越想越打抖……就偷偷地溜回了坑道……

                      三排的战士本就少得可怜,小和一走,阵地上就出现了缺口。越军敢死队马上利用我防御上出现的空隙,在烟雾的掩护下,冲进了第一道战壕,并开始向第二道战壕发展进攻……

                      李海欣一看,立即端着冲锋枪飞奔过来,在击毙了正在翻越壕沟的8个越军后,他自己的胸部和小腹也两处中弹,身受重伤……他咬紧牙关,强撑着身子,向前爬了两米多,按响一颗定向地雷——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十几名越军飞上了天空,随之化为落下的血雨腥风和残肢断体。这时候,九班杨班长跑过来为李海欣包扎伤口,他按住杨班长的手,说:“别再为我浪费急救包了,现在,我就把高地交给你,告诉战友们,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不能给咱三排丢脸。”说完,他一把将杨国跃推开,眼睛盯着第二批冲上来的越军、盯着铺天盖地向他飞来的手榴弹和炸药包——按响了第二颗定向地雷……几乎就在同时,越军敢死队扔过来的炸药包也在他身旁爆炸……将他的身体炸成了两截——李海欣壮烈牺牲。

                      目睹李海欣排长的惨死,杨班长悲痛欲绝,痛恨至极——他一越而起,站直身子,迎着越军的敢死队猛烈开火……边打边高声呼喊:“弟兄们、给我狠狠打、打死这些王八蛋、打死这些龟儿子,给咱们排长报仇!”

                      全排的战士听到排长牺牲的消息,个个气得浑身颤抖、两眼血红,再也不顾什么危险和隐蔽了——端着冲锋枪在战壕内左冲右突,对着越军一个劲地猛扫,枪管打红了,换一支再打,有的将手榴弹几个几个地捆成一捆,不停地往敌群内丢……

                      ……阵地上战友们那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惊动了坑道里的重伤员,他们纷纷从坑道里爬出来,或换弹夹,或捆绑手榴弹,或按定向地雷,同阵地上的战友们一起投入了这场殊死搏斗……

                      那个纳西族战士小和,想到因自己的一念之差造成了防守上的空档,造成了排长的惨烈阵亡,深感对不起排长,对不起全排的战友们,现在,只有以死相拼、将功赎罪吧!……他怀抱一挺轻机枪,在阵地上往来奔突……哪里形势危急,他就杀向哪里……一口气打完了三个弹链,打死打伤了几十名越军,在危急时刻为巩固阵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全排战士的拼死搏杀、顽强抗击下,越军敢死队在我阵地前沿丢下了80多具尸体后,狼狈地退了下去——越军的第四次攻击宣告失败。

                      趁这个机会,杨班长赶紧检查了阵地上的情况:15个战士中有6人牺牲,5人重伤,4人轻伤——阵地上已经没有一个完人了;高地上除了一条坑道外,工事和战壕基本上都被炸成了一层厚厚的浮土;而最令人担忧的,就是唯一能与上级保持联系的861指挥机也已被炸烂——这意味着他们再也得不到炮兵的支援了。面对这种情况,杨班长带着三名轻伤员将阵亡战友遗体将和重伤员抬进坑道,接下来,赶紧埋地雷、压弹夹,准备继续战斗。

                      然而,刚刚埋了几颗地雷,就听到高地四周响起了“缴枪不杀”的喊叫声,杨班长抬头一看——第一道战壕已被越军占领,第二道战壕里也站满了越军,并且端着枪,从东、西、南三面将他们四人围起来,最近的越军离他们只有20多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越军看到连敢死队也无法攻占196高地,便改变了进攻的战术手段——在第四次进攻刚一结束,马上动用预备队,利用茂密的树林和茅草作掩护,不开枪,不开炮,在杨班长他们正集中精力抬运重伤员和烈士遗体时,悄悄地占领了第一道战壕……

                      杨班长一看,知道他们这四个人要硬拼是不行了。于是,小声告诉三个战友:“看我的动作,撤回坑道”。说完,就按响了两颗定向地雷,趁着尘土飞扬和越军卧倒的一刹那,他们几个连滚带爬的撤进了坑道……表面阵地失守了。

                      此时,越军已经成群结队地涌上196高地,他们高举着枪支,围绕着军旗,在阵地上又是欢呼跳跃、又是摄影拍照,欢庆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

                      表面阵地失守以后,战士们憋在坑道里,听着越军那粗野的狂笑,心里感到极不是滋味,每个人都在想——难道牺牲了那么多战友的阵地,就这么完了么?

                      大家谁也不吭气,就这样默默的闷坐着。最终,新战士小和再也忍受不住这郁闷的压抑,他悄悄摸到洞口,端起冲锋枪对着外面狂叫的越军就是一梭子,吓得外面的越军全部卧倒,心里在揣摩着枪声来自何方……

                      也似乎在这一瞬间,他们才明白……他们并没有完全胜利,阵地上仍然有中国士兵。

                      于是,越军又组织了一个排的兵力向坑道口逼近,准备炸毁坑道,逼我出洞。但是,他们在几次靠近洞口往里投手榴弹和炸药包时,都被杨班长他们打退了。就这样,双方相持了一个多小时。看到这几个少得可怜的中国士兵已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越军便只留少量人员守住洞口,大多数就转向攻击其他高地去了。

                      杨班长他们看到这种情况,就想办法撬开了坑道出口,钻出来打敌人的冷枪,尤其是大量射杀沿196高地运送弹药的越军后勤兵。这就又迫使越军调来一个连的兵力,重点监视三排的最后几名战士。

                      下午5时,我军经过充分准备和周密组织,在强大炮火的轰击下,开始实施反冲击——要在天黑之前夺回被越军占领的所有阵地。

                      杨班长他们根据炮弹的炸点、越军的喊叫声和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判断我军正在实施反冲击。于是,他指挥三个轻伤员钻出秘密出口,在敌人的背后开枪射击,搞得越军腹背受敌,无心再战,仓皇逃去。就这样,在增援部队和炮兵部队的配合下,三排的全体战士顽强抗击,终于打退了敌人的第五次进攻,重新夺回了196高地。

                      这次战斗,全排15名战士共毙敌114名,缴获各种枪支185支(挺);有三名战士荣获“战斗英雄”称号,其他12人都荣立一等功或二等功。他们坚守的196高地被誉为“李海欣高地”,全排被中央军委授予“十五勇士”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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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

                        1984年7月12日的惨烈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30分……越军在拼命攻击了17个小时之后,已是焦头烂额,精疲力竭,军心发生动摇,战斗力已基本丧失,再也无力继续进攻了……

                        在无可奈何之下,越北二军区向进攻部队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晚11时左右,就见那些越军的残兵败将——从树丛里、从茅草里、从峭壁后、从顽石旁——他们抬着、背着、扶着受伤的同伴,三三两两地从各个高地上摇摇晃晃的溜下去——汇集成一股冲天的晦气,消失在大青山背后……将晦气带给了越南政府,将悲哀留给了越南人民。

                        此次防御作战,我军共击毙越军2700余人,伤敌3000余人,击毁敌火炮150余门、坦克四辆,缴获各种枪支弹药不计其数……

                        血战后的当天晚上,硝烟未散之时,中央军委、昆明军区、云南省委等向祖国的英雄们发来贺电:向他们祝贺——祝贺我军自中印反击战以后22年来对外军作战中最辉煌的胜利!!!

                        参加此次作战的“老山主攻团”指战员,以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艰难奋战、英勇搏杀,为祖国争了光,为军旗添了彩。

                      爱情

                        和平时期在逐渐延长,人们的生活环境在逐步改善,在繁荣、进步、安全、发展的背景下,一些人对军人的认识便逐渐模糊起来。

                        有人认为军人的生活枯燥简单、机械呆板,是对体现自身价值的慢性自杀;有人认为军人性格冷酷,在生活中严肃有余、活泼不足,可敬而不可亲;更有人认为军人就是赳赳武夫、憨头大兵,不懂细腻的情感和罗曼蒂克的浪漫氛围……其实,这都是对军人的生活缺乏最基本的认识,更谈不上对军人世界的了解。

                        军人,首先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普通人。像所有的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像所有的人一样,渴望得到甜蜜的爱情、由衷地向往温馨的家庭。

                        但是,军人毕竟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塑造了他们坚强的性格,神圣的责任感又使他们常常将情感深深地埋在心底——每当他们在衡量大家与小家、感情与理智、奉献与索取、得到与失去的时候,总是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的价值去加重国家利益的砝码。

                        1983年12月15日,“老山主攻团”步兵一连的指战员们为他们的五班杨班长举行了一个简朴而欢庆的结婚典礼。

                        杨班长来自云南大理州,是个白族小伙子,人长得白白净净,十分秀气。参军前是小学教师,热爱文学,擅长诗歌。在教书育人期间,他与一位白族女教师情投意合,两人倾心相爱,并按照白族的风俗习惯订了婚……入伍三年中,他们鸿雁传书,感情日笃——结婚的日期定在了84年元旦。

                        ……双方家庭已将结婚用的一应物品准备完毕,单等喜日到来……可在12月8日,家中接到了杨班长从部队发来的电报:“执行紧急任务,不能按时探亲。”

                        这一下,家里人着了慌,经过反复商量,估计杨班长可能在部队出了什么事。

                        姑娘与双方老人一合计,就和杨班长的父亲来到了部队……杨班长看到这种情况,知道无法再隐瞒了,就直言不讳地对姑娘说:“部队要上前线打仗了,我是步兵连的班长,牺牲的可能性比战友们大,所以我觉得结婚的事暂时放一放,等打完仗再说,希望你能理解我。”

                        姑娘听完杨班长的一番话,深情地说:“咱们白族的习俗你也知道——喝下去的茶不能吐,决定了的婚期不能变。现在你要上战场,我们的婚期更不能变,如果不能回家结婚,我们就在部队办婚事。你放心,结完婚我和老人就回去,决不耽误你的工作。我不图别的,我就是要你这颗诚挚善良的心。”

                        这件事一直拖了三天,男女双方各不相让、争执不下,成了老人和部队的一桩心事。连队领导看到这种情况,经请示上级同意,决定由连队操办杨班长的婚事。

                        在婚礼仪式上,按照白族的习俗,姑娘系着绣花小围腰,身穿小坎肩,头戴插花包头。五班的战士们从山上采来了鲜艳的山茶花,插在姑娘的头上……集自然之美、端庄之美、纯真之美于一身的新娘子就像出水的芙蓉,天生丽质,光彩照人,连那些电影里的明星佳丽也黯然失色。

                        面对着全连官兵的亲切关怀,面对着姑娘那纯真无瑕的爱情,杨班长的胸中既激荡着勇士走上疆场的凌云壮志,又充满着对亲人、对战友的满腔情怀。激情之下,他随口念出了一首诗:

                        我希望有一天,怒发冲冠斗敌顽;我渴望有一天,横刀跃马驰边关。当祖国需要我时,我定会拿出最闪光的奉献。我不要月下的细语,花前的缠绵,沙场作战要的是热血,战士的搏斗是为了情满人间。面对祖国,英雄虎胆;面对先烈,感受万千;面对顽敌,鹰击长空;面对亲人,珍重共勉;英雄史诗铺大道,光彩照人间。

                        这首诗算不上名词佳句,但却道出了一个普通战士报效祖国的铮铮誓言,道出了一个普通战士的高尚情操,那就是“战士的搏斗是为了情满人间,一家不圆但愿万家圆”。

                        婚后第二天,“老山主攻团”就接到上级命令:“所有临时来队家属在三天内必须离队。”

                        姑娘深明大义,她抓紧时间把杨班长和五班全体战士的衣服、被褥全部拆洗了一遍,把他们的鞋子洗刷干净……

                        到临走的那天早上,连队的干部和五班的战士们都来送行了……姑娘依照白族的习俗,眼含着热泪为杨班长、也为全连的战士唱了一首别离歌:

                        “……
                        与君短相聚,
                        与君长相离;
                        关山多险阻,
                        别梦情依依;
                        国破山河在,
                        衷情秋风里;
                        凝眸视云天,
                        逢凶化为吉。”

                        ……唱着唱着,姑娘已是泪流满面,唱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那沙哑的声带中,寄托着姑娘对杨班长的痴心爱意;那凄楚的腔调里,勾出了姑娘那错综复杂的心境;那闪光的泪珠里,饱含着姑娘对出征战士深深地祝福……

                        他们婚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仅仅只有4天,他们怎能不强烈地渴望着延长这幸福的时刻,他们怎能不思想着感情的交流,又怎能不企盼着胜利后的欢悦……

                        但是,战争却残酷地将他们永远地分离了——很多人都知道《战争——让女人走开》这部电影,杨班长的婚事就是这部电影取材的一部分。

                        ……4月28日那天,杨班长带着全班攻击76号高地……

                        由于道路泥泞,他的一只鞋子不知在什么地方跑掉了,在紧张的作战中,他顾不得这些……光着一只脚继续冲击……

                        在与越军争夺第一道战壕过程中,他连续毙敌4名,忍着脚部被木屑、杂物扎伤的疼痛,带领战士们一口气冲到了76号高地顶部。看到大局已定、残敌已处于我军围歼之中,就坐在地上……在拔出扎在前脚掌上的一根木刺时,被暗藏在茅草中的残敌开枪击中胸部,当即阵亡……

                        当五班的战士找到躺在血泊中的班长时,他们的心情悲愤到了极点。副班长脱下自己的一双鞋,穿在杨班长的脚上,把杨班长的另一双鞋子缝好、洗干净,带回了部队……

                        战后,噩耗传到杨班长的家乡,姑娘和杨班长的父亲昼夜兼程赶到部队。大家见面后谁也说不出话,谁也不忍打破这剧痛前的沉默……夜深了,五班的4名战士围坐在姑娘和老人身边,还在闷着头抽烟,心中默默的流泪……最后,当副班长将杨班长的另一只鞋子郑重地移交给姑娘时,姑娘睹物思人,那感情的闸门再也关不住巨大的悲伤……抱着鞋子趴在床铺上放声大哭了整整一夜……

                        第三天,姑娘和老人执意要走……

                        临别时,姑娘对着连队干部和五班的战士们说:“谢谢连队,谢谢五班的弟兄们。小杨他虽然走了,但我们还在,以后不管你们谁路过大理,一定要到杨家来,我会代表小杨招待你们的。从今以后,我会以女儿的孝心,替他侍候老人一辈子,让他在九泉之下安然放心……”

                        这就是一个普通军人的爱情,这就是一个普通军人的婚姻——没有令人陶醉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但同样展现了爱情的真谛;没有那招摇过市的喧嚣婚礼,没有那贺客如云、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充满着生离死别的悲壮情怀……都是爱情,都是婚姻,那么的相同,却又那么的不同。

                        在某种意义上讲,军人的爱情是对人民的奉献,军人的婚姻是对祖国的加倍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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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三喜”的身后生前

                          自“老山主攻团”参加1979年2月17日第一次对越自卫反击战以后,一直到后来的扣林山作战、老山作战期间,众多作家从全国四面八方陆续到达云南,进行军事文学的创作。

                          其中,济南军区创作室的李存葆等一批作家,受总政领导之托,在战斗的余烟尚未散尽,就风尘仆仆地赶到“老山主攻团”所属部队。他们不辞辛劳,深入到“老山主攻团”1979年对越作战的河口县、1980年骑线拔点作战地区扣林山、1984年作战地域老山战区……他们深入到基层连队,深入到士兵的生活空间,甚至不辞跋山涉水到边远的村寨去看望烈士的亲人。

                          在收集了大量的英模素材之后,尤其是“老山主攻团”一些基层指战员和他们的亲人以国家利益为重、以民族利益为重的感人事迹之后,作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为之惊奇,他为之惊叹,他为之震动,他为之震撼。

                          惊奇的是我们的士兵——背负着40公斤重的作战物资,在崇山峻岭的泥泞中挣扎了两天两夜后,又在炮弹的催征中即刻发起冲锋,直至口吐鲜血累倒在阵地上。而这些战士两天两夜所耗费的热量来源竟那么少得可怜;

                          惊叹的是我们的基层军官——他们的生活竟是如此清贫。有多少个牺牲的或是走下战场的军官上衣兜里,一边装的是个人的欠帐单和家中父母、妻儿病重病故的电报,一边装的是牺牲后个人抚恤金分配的留言。他们用自己的清苦换来了人民的富裕和边疆的安定,而共和国给予儿女们抚恤金的数量却无法衡量他们所作出的贡献;

                          震动的是我们军人的妻子——她们是如此的可钦、可佩、可敬!有谁能相信她们靠自己稚嫩的肩膀,一头挑着国事,一头挑着家事,风雨中飘摇着疲倦的身影,焦虑中等待着噩耗的重击;

                          震撼的是——在同一个充满阳光的国度里,在同一面旗帜下成长起来的同龄人,一边是血雨腥风,一边是灯红酒绿,血雨中升腾的是民族的英灵,酒绿中倒下的是糜烂的灵魂。前者为后者作出了全身心的付出,而后者在尽情享受前者的果实时却心安理得,冷漠淡然。

                          李存葆经过三个多月的勤奋耕耘,写下了《西线轶事》、《战争之神》、《钢铁战士》等一些反映前线战斗生活的文章。但在闲暇之余,采访中那些许许多多的事迹却总是缠绕在他的脑际间,总觉得有一种负债感。这种内疚和不安促使他再下云南,将写作的触角伸向了基层官兵的生活、家庭和他们的内心世界,将战争的本质作出了深层次地挖掘。经过反复的推敲和修改之后,写下了代表当代军事题材纪实文学创作高峰的《高山下的花环》。

                          这部小说一问世,立刻就引起了文学界的刮目相看,八一电影制片厂不惜重金,抽调了影视界的精兵强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它搬上了银幕。上映之后,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爆发了轰动效应。广大人民群众对剧中人的动人壮举感到可亲可敬,对烈士亲人的坎坷艰困感到怜悯和同情。

                          人们在敬、叹之余不禁要问:剧中这些感人的情节,是作家的精心杜撰,还是生活中的现实?

                          这是事实!都是事实!

                          这是发生在“老山主攻团”的千真万确的事实!

                          只不过,作家和导演不愿过多地渲染战争的残酷性,将现实中的梁三喜、靳开来的真实情况作了部分删动。

                          剧中的主人公之一——副连长“靳开来”,以“老山主攻团”步兵五连副连长、一级战斗英雄张大权和步兵二连丛副连长为原型;

                          另一个主人公——连长“梁三喜”,以“老山主攻团”特务连孙连长和步兵一营韦副教导员为原型。

                          与“梁三喜”一样,“老山主攻团”特务连孙连长是山东人,他1973年入伍,历任战士、班长、排长、副连长等职;与“梁三喜”一样,孙连长身高1.78米,是地道的山东大汉;他喜好武术,尤以腿功见长。

                          1979年,“老山主攻团”完成第一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任务以后,老孙征尘未洗,就带着团侦察排加入到师侦察大队,在刘大队长的带领下,在中越边境线上的扣林山、老山、八里河东山、愧老虎山等地区进行敌后侦察活动。

                          从1980年到1984年的四年多时间里,他多次带领侦察分队潜入到越南境内30—50公里的地带,进行敌后侦察,获取了越北二军区军队配置和越军一线防御的大量情报。

                          他7次带队潜伏到老山越军防御前沿和纵深,熟悉地形、捕捉俘虏,为我军首长作出战略决断、下定作战决心提供了极为珍贵的情报依据。

                          为获取情报,他曾与战友们在莽莽的热带丛林里埋伏过三天四夜,忍受了毒蛇、蚊虫、蚂蟥等数不清的叮咬;

                          为获取情报,他宁肯自己胃出血住院,也要和当地瑶族同胞论碗喝酒、论斤吃肉,结盟拜弟;

                          为获取情报,他连续四年没顾上探亲,二女儿已经五岁了却还不知道长得什么样。

                          为了表彰孙连长的卓越贡献,上级党委给他先后记三等功四次、二等功两次。

                          1983年12月,“老山主攻团”接到了作战任务。孙连长作为老山战区的活地图,奉命从老山前线回团介绍敌情和地形,在团里呆了三天。因前线敌情发生重大变动,准备返回老山。此时,他爱人带着两个孩子从老家来到了部队……

                          看到亲人,孙连长百感交集,心中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夫妻多年不见面,相互之间有多少话要说,有多少衷肠要诉,尤其是看到两个孩子都活泼健康,心中更是高兴。忧的是军令如山,任务紧急,上级立等急催,爱人刚到自己就要走,这分别的话自己如何忍心说出口!

                          孙连长左思右想,愁肠难解,在万般无奈之下,这个身高一米七八、满身武功的山东大汉,躲在团长的办公室里,流着热泪给爱人写下了一封信,不辞而别,偷偷返回了老山。

                          战后,“老山主攻团”在收集团史资料的时候,从孙连长的妻子手中找到了这封信:

                        秀 :

                          我心爱的贤妻。

                          由于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走,几年来我们夫妻之间的朝思暮想,看来只有痛苦地延长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住你,我知道我这样不辞而别你会怨恨我,甚至会骂我没良心,这些,我都认了。但是,我的内心也是和你一样是非常痛苦的。我想和你话别,但我不忍心看到分别时你那痛楚的面容。我想告诉你真实的情况,但我不忍心听到你对我那凄切辛酸的担忧。我多么想再和孩子们多玩上一会,但我不忍心再听到孩子们用那稚嫩清甜的嗓音喊我一声“爸爸”。

                          秀 ,四年多不见了,当我看到你那憔悴的面容、忧郁的眼神时,我的心里极不是滋味,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真想抱住你大哭一场,以此来发泄我心中的感激和内疚。我心里清楚地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走上这条受苦受累的道路。当年,是你说服了父母双亲,才使我这个独生子得以走上当兵的路,遂了我平生的心愿。

                          我走后,你既要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还要照看双目失明的母亲。既要长年累月的在地里辛苦劳作,又要抚养两个幼小的孩子。为了举家过日,你省吃俭用,从不乱花一分钱。为了给父母治病,你将小 硬是拖到十岁才让她走进校门。为了翻修我们那三间土坯房,我们双方将感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整整四年的时间我们只能是梦中相见。细细算来,我们结婚12年来,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半,生活对我们这对老夫妻来说,倒真是有点不公平,甚至有点残酷无情。

                          我始终这样认为:你是为了我,吃尽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处,为了我们孙家,你用尽了全身心的付出。有一首歌词中这样写道: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而我的六枚军功章却全是用你的心血铸成。秀 ,我现在用什么动听的话语都难以表达我的内疚之情,但这一次我向你郑重发誓,等打完这一仗,我马上就写专业报告,如果上级不批准,我就是当战士复员也要回到你的身边。我要用我的肩膀来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我要用加倍的勤奋来改变咱家的贫穷,我要让父母有一个幸福的晚年,我要让你和孩子都穿上像样的衣裳。秀 ,等着我吧,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来到的。

                          秀 ,话又说回来了,你也知道,打仗是敌我双方的相互残杀,是钢铁与灵肉的击撞,这就难免有伤有亡。退一万步讲,万一我真的不在了,为了孩子,为了老人,为了咱们孙家的门户,日子再难,你也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我看过有关规定,我的抚恤金应是   多元,你要先还清我的借款数,咱们虽穷,但不能干那没有骨气的事,剩下的钱你就带着全家过日子吧。假如有一天你能有合适的伴侣,你就放心地去吧,我在九泉之下会保佑你们一生平安。

                          在宿舍桌子的抽屉里面,有一个纸包,里面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的借款名单。另外还有300块钱,就作为你和孩子回家的路费吧。战争说不定哪一天结束,等打完仗后,我会尽早来看望你们的,那时我们再互诉衷肠吧。

                          再见了,我苦命的贤妻!

                          再见了,我苦命的孩子们!
                                                          孙

                                                         一月九日

                          当孙连长的爱人看到这封信时,他已经连夜乘车返回了老山……

                          她欲哭不能,欲诉无处,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开始打点行装,在来部队后的第三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忧心忡忡地返回了山东。

                          1984年4月25日,我军指挥部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作战会议,对作战方案进行最终确定……

                          在协调会上,原来负责带领穿插营进入预定位置的特务连副连长因另有任务,需要重新确定人选。“老山主攻团”领导内定由特务连钟指导员去带路,但孙连长却坚持认为他去最合适,理由有三个:一是穿插路线我熟悉;二是沿线敌情我清楚;三是穿插营的任务事关全局,别人去我不放心。

                          会后,他又找到“老山主攻团”刘团长、王政委、杨参谋长,反复申明自己的理由,他说:“穿插路线上的地形地貌比较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贻误战机,后果难以设想。指导员刚刚伤愈归队,对情况的了解不如我清楚,为了确保作战的圆满胜利,请领导务必批准我的要求”。

                          团领导经过再三考虑、反复研究,同意了他的意见……

                          4月28日凌晨三时,穿插营在孙连长的带领下,在崎岖陡峭、荆棘密布的穿插路线上艰难地行进了近六个小时后,到达了指定位置……孙连长将周围地形、敌情向穿插营刘营长交代清楚后,就带着侦察班返回团指挥所……

                          上午9时许,他们一行到达了中越边境线上的100号高地,孙连长对三班刘班长说:“在这休息一会吧,吃点干粮,再赶回指挥所”。

                          在穿插路线上连续奔波了一天一夜的侦察战士们,早已是困乏至极,听到休息的口令,哪里还有心思吃干粮,也不管处境危险不危险,就地倒头便睡。孙连长喝了一口水,吃了几嘴压缩干粮,背靠着树干刚想迷糊一会,就听到炮弹的呼啸声,而且是朝100号高地方向打来……

                          他赶紧喊醒大家“注意隐蔽”,并指挥战士们转移到100号高地的反斜面。正在这时,一发炮弹打来,将他炸倒在血泊之中,我们的好连长“梁三喜”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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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开,团领导为孙连长的牺牲连声叹惜、泪流满面,连队军官为失去这样一位好战友而悲愤难忍,心情异常沉痛。最动情的,就是特务连的战士们,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几十个侦察兵像失去了理智的疯汉,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冲上100号高地,爬倒在他们敬爱的连长身上放声大哭、嚎啕不止……

                            是啊,他们怎能忘记,是连长把他们从一个个普通的青年,通过一招一式的严格训练、累月逐年的思想教育,培养成了智勇双全的优秀侦察兵;

                            他们怎能忘记,是连长带领他们在敌后侦察时遭到越军追击的关键时刻,舍生忘死,掩护他们安全撤退,而他自己则带着三个战士在丛林里和越军周旋了两天一夜,等回到连队时,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挂成了布条条;

                            他们怎能忘记,是连长在他们生病、养伤的日子里,日夜守候在他们身旁,为他们端饭送水、查伤嘘痛,尽够了父母之心,兄长之情;

                            他们怎能忘记,是连长在他们的家乡遭受自然灾害的时候,动员全连官兵捐款捐物,分寄到他们的家中。

                            孙连长用自己的思想陶冶了战士们的情操,用自己的一举一动证明了“共产党员”这个抽象名词,用自己的满腔热情赢得了战士的崇拜与信任,用自己的品德在战士心中竖起了一座丰碑。

                            战后,“老山主攻团”奉命撤回营房,开始着手处理阵亡烈士和伤残人员的善后工作。当时的工作程序是:

                            首先由连队派人会同团里指派的干部组成十几个慰问小组,尔后,分赴烈士生前所在省市(家乡),向当地民政部门发出阵亡通知书;在当地民政部门的陪同下逐家看望烈士的亲人;邀请烈士亲人家属1—2人到部队办理有关手续和领取烈士遗物;参加团队组织的阵亡英烈追悼会。

                            在确定由谁去山东省齐河县看望孙连长的亲人时,特务连的官兵谁也不愿去,准确地说,是谁也不愿去面对那痛苦的场面。最后,团里指定了宣传股何股长带一名战士去完成这件工作。

                            何股长他们到达齐河县后,向当地有关部门简要地介绍了孙连长的英雄事迹,第二天,就乘车来到孙连长的家。

                            孙连长的家坐落在村子的西北角上,一道残垣断壁的土墙围着三间土坯房。在围墙朝南的豁口处,有一个用树枝和高粱秆扎成的篱笆,就算是孙家的大门了。按照北方农村的居住习惯,屋子的西头一间住着孙连长瘫痪在床的父亲和双目失明的母亲,东头一间住着秀 母女三人,中间是堂屋。

                            何股长他们到达孙家时,秀 带着大女儿到地里干活去了,家里只有老孙的父母和小女儿。看到这种情况,何股长马上改变了主意,没有对老人讲孙连长在前线牺牲的消息,只说是受部队委托来慰问参战人员家属的。而后,他们又返回了县城……

                            第二天,正当何股长和县民政局的同志在一块商量如何向秀 做工作时,秀 已是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民政局办公室……何股长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向秀 简单介绍了老山作战的一些情况,重点向秀 介绍了老山作战的英模事迹,尤其是讲到战争难免有牺牲、谁家都有可能摊上这样的不幸、要面对现实、正确对待时,秀 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她急不可待地打断何股长的话,问道:我们家老孙怎么样了?孩子他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股长看到事已至此,就狠了狠心说道:“嫂子,我说了你可千万要挺住,孙连长已经在4月28日的作战中光荣牺牲了。”

                            话没说完,秀 已是满头大汗、昏倒在地板上……经过紧张的抢救以后,她慢慢睁开无神的眼睛,嘴里喃喃地说:“老孙呀,你可不能走啊,你不能撇下我们一家老小不管呀,我们一家老小等着你回来跟我们过日子呀……”她边说边流泪,边流泪边低声哭泣,到后来越哭越伤心,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何股长他们一干人整整劝说了两个多小时,才使秀 的头脑清醒过来,大家千叮咛、万嘱咐,劝她一定要咬牙节哀,千万不能让风烛残年的老人知道,秀 这才强忍着悲痛,点头默允。

                            ……

                              接到嫂子要来部队的电报后,特务连的上上下下都行动起来,准备工作的标准决不亚于高级首长来部队视察——连队的干部们反复商议嫂子到达时欢迎的仪式、汇报的语句推敲、连长遗物的出具时间、嫂子来队的时间、生活安排等,甚至还考虑到了秀 向组织上提出的各种问题。战士们则忙着打扫卫生、布置房间、准备食物,有几个班长和老兵还聚在一起嘀咕了好几次,似乎要表示什么。同时,团里也指示特务连要认真准备,全力以赴接待好烈士家属,并专门指派组织股孙干事具体检查落实这件事。

                            当团里接送烈士亲人的专车在特务连门口停稳后,几个连队干部马上钻进车里,将秀 和两个孩子接下了车……这时,全连人员成两路纵队列队夹道欢迎秀 母女,值星排长向全连人员下达了立正口令后,跑过来向秀 敬礼、报告:“嫂子,我们特务连全体官兵怀着崇敬的心情期盼着你的到来,我们全体官兵向你及老人问候。”

                            看到这种阵势,秀 对钟指导员说:“谢谢大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部队的规矩,大家还是到屋里坐吧。”

                            部队刚刚解散,众人正准备向屋里走去,孙连长的通信员小张从一边走过来……嘴里喊了一声“嫂子”就扑通一声跪在秀 面前……泪流满面地说:“嫂子,是我不好,都是我没保护好连长,我对不起你呀,我对不起孩子呀。”秀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弯下腰拉着小张的胳膊说:“小张兄弟,快起来,快起来,老孙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辛辛苦苦地照顾老孙两年多,让你也受苦了。”正在说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连的战士都面向秀 跪了下来……这一下,秀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随即拉着两个孩子,流着泪对战士们说:“弟兄们,快起来,这样做嫂子承受不起呀。老孙他活着的时候脾气不好,性格暴躁,平时有对不住大家的地方,现在他走了,我就代他给大家道个歉,谢谢弟兄们对我们孙家的情谊。”说完,就拉着两个孩子、母女三个同时跪了下来……看到这种情况,指导员和副连长赶紧命令战士们站起来,同时将秀 母女三人拉起来、走进了连队会议室。

                            秀 在团里呆了三天,提出要到孙连长的坟上看看,团里指定特务连出一名排长和一名战士陪同前往。

                            他们一行5人从昆明出发,坐了三天的公共汽车,赶到麻栗坡县城时已是天色发黑。陪同的刘排长说:“烈士陵园离县城只有两公里路,我们先休息一晚,待明天上午找辆马车拉我们去。”

                            到了第二天上午8点,还不见秀 母子起床,刘排长以为旅途劳累,就又等到了九点半,还不见起床,正在犹豫间,只见两个孩子跑过来说:“刘叔叔,我娘说她先走一步,让你带着我们一块去。”刘排长这才恍然明白,赶紧找了一辆马车向烈士陵园赶去……

                            等他们赶到孙连长的墓地时,只见秀 跪在坟头前面,将头抵在坟堆上,双手紧紧的抓住坟土,正在低声地哭泣……在看到两个孩子来到后,就将孩子们拉来跪在坟前……从书包里拿出一瓶酒、两节香肠和一盒红塔山香烟……对着坟头说:“老孙,我和两个孩子看你来啦,我知道你平时爱喝酒,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待会让孩子敬你一杯。我知道你爱抽烟,我给你买了盒你平时想吸又吸不起的烟,等会让孩子给你点一支烟,咱们这一家算是团圆了,他爹,你听见了吗?你留给我的信,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不会给部队领导和连队上添麻烦,过几天我们娘仨就回老家了,咱爹娘老是在别人家吃饭我也不放心。两个老人历尽艰辛,把你抚养大也不容易,以后的日子无论多难,有我吃的,就有老人吃的,我不会让老人受一点委屈的,我会代你行孝,让他们安度晚年。咱的两个孩子,我就是吃再大的苦,也要让她们读书,也要将她们抚养成人,让她们长大后经常来看你。你要我还的帐,等我从团里领了抚恤金后,我就分别还给人家,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家戳咱的脊梁骨。他爹,你托付我的这三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放心地走吧,我们娘仨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由于要赶中午1点钟返回昆明的长途客车,他们一行在11点离开了烈士陵园。走的时候,秀 步履蹒跚,一步三回头,两个孩子趴在坟头上,嘴里喊着“爸爸,爸爸,跟着我们走吧”,死活不肯离开……那场面,就是铁石心肠也会为之掉泪。

                            ……

                              老孙的爱人再过三天就要离开部队了……

                            车票买好以后,她给团里提出了两个要求:

                            一是孙连长欠连队的钱已经还清,但欠战士们的300多元钱却无法送出去——白天按名单将钱还回去,但到了晚上钱就又顺着门缝塞进来,有的还塞给不懂事的孩子手里。问题在于,不但原来的钱还不出去,塞回来的钱倒越来越多。同时,战士们还为她们母女三人买了许多东西,装了三大提包还装不下……面对这种情况,秀 要求团里和连队做一下工作,将钱还给大家,让她代替孙连长了个这个心愿。对此,团里对战士们反复做工作,并明确规定:凡是孙连长欠战士们的钱,作为一项任务,必须收下。另由团里补助孙连长一笔生活困难费,顶替还账数目。

                            第二个要求,是孙连长的父亲是位老八路军战士,在解放战争时期作战负伤致残,常年瘫痪在床。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至今仍未得到民政部门的承认和给予照顾。老人不育,这才抱养了孙连长,指望着他将来给老人养老送终。现在孙连长不在了,团里能否出面与地方有关部门联系一下,按照有关政策给老人以照顾。由于这个要求完全符合政策和实际情况,因此,团里几位领导一商量,决定抽调懂政策、办事利索的宣传股刘干事和另外一名战士陪着秀娘仨返回山东老家,重点落实好这第二个要求。

                            车到济南,刘干事让战士陪着秀 母女三人先回齐河老家,他就在济南暂时住下。第二天一早,他独自一人来到了省民政厅……

                            当时,民政厅的几个领导正在开会,刘干事一头闯进去,也不等几位领导问话,就主动出具了证明并进行自我介绍……接着,就开始详详细细、绘声绘色地讲述老山作战的经过……

                            由于当时地方上有关老山作战的一些情况都是传闻,地方上的同志也很想了解前方将士们作战的真实情况,于是,厅长就宣布会议暂时中止,由着刘干事讲下去……刘干事讲进攻、讲防御、讲上级指挥、讲地方支援,一口气讲了三个多小时……尤其是讲到孙连长的事迹时,声泪俱下,不能自己……民政厅的领导也都眼含热泪,激动地连声叹息。

                            最后,刘干事说:“这个孙连长就是咱们山东省齐河县人,我这次来山东,是奉部队首长的命令来看望烈士的亲属、传播烈士的美名,我迫切需要咱们民政部门的领导能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使我得以顺利完成任务。”

                            听完这话以后,厅长当即表示——明天除留一名副厅长在家值班外,其余副厅长和优抚处、安置处的同志陪同刘干事前往。另外,通知齐河县有关领导一同去看望烈士的亲人,以显示咱山东父老对前线英烈的敬重。

                            第二天上午,省民政厅的领导和同志们陪刘干事来到了齐河县,县里派了县委副书记、副县长、民政局长等陪同,一路风尘来到了孙连长的家……

                            看到这低矮的土围墙、置身于这烟熏火燎的小土屋、握着孙连长瘫痪在床的父亲和双目失明的母亲那干瘦的手……在座的各位领导的眼睛湿润了。

                            尤其是听到孙连长的父亲讲到自己当年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断双腿,瘫痪在床30多年,至今仍未受到应有的照顾时,在座的各位领导更是内疚和尴尬……

                            厅长当即指示齐河县民政局:立即将孙连长父亲反映的问题核查清楚,如果属实,应按照有关政策补发35年来应该发予的抚恤金。这件事如果县局有困难就向省厅申报。

                            听到这句话后,刘干事将秀 母女三人推到厅长面前说:“感谢领导的关心”,厅长拉着孩子,对刘干事说:“这母子三人将来的生活,部队上有什么考虑没有?”刘干事说:“根据老孙同志的一贯表现,部队党委原本准备将他提升为副县职干部,以解决秀 和孩子的随军问题,现在老孙不在了,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根据政策给 元抚恤金,其余的就只能靠咱们当地政府了。”

                            听了这话,厅长将各位领导叫到屋外,商议解决办法,最后商定:

                            一是由省厅下划指标,将秀 全家转为非农业户口;

                            二是由省厅拨款,在齐河县给秀 一家盖房定居;

                            三是由齐河县负责安置秀 的工作,并联系好两个孩子的转学事宜;

                            四是由县民政局负责孙连长父母的生活费用和其他事宜。

                            听到这个决定,秀 代表老人和全家向各位领导致谢,在场的乡亲们也感到处理得非常得体,体现了党和政府对人民、对烈士家属的亲切关心。

                            刘干事对着各位领导和众多的乡亲,代表部队发表了由衷的讲话,最后,他激动地说:“通过处理老孙同志的身后事宜,使我从思想上受到了一次深刻的传统教育,使我对人民群众的认识从心灵深处得到了升华。山东老区的各级党组织、各级政府、各位领导办事,还是像战争年代那样扎实。山东的父老乡亲对我们子弟兵的感情还是像战争年代那样朴实。山东的儿女们对国家、对人民的拳拳之心还是像战争年代那样诚实。山东的父老乡亲用自己的勤劳和心血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优秀儿女,山东的儿女用自己对祖国的铮铮铁骨矗立起一座又一座历史丰碑。山东大地给予我们军人子弟兵无穷的智慧和力量;山东的父老鼓励我们军人再创灿烂的辉煌。我为山东父老而骄傲,我为山东兄弟姐妹而自豪,我发自肺腑的衷心祝愿,山东大地风调雨顺,山东人民万寿无疆。”
                          贫则独善其身^_^达则兼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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