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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初到云之南

           7月25日下午4点多钟,火车低达终点站――曲靖市火车站。部队迅速下车集中起来,我们下车之后,车站的工作人员马上手执扫帚登上车厢开始打扫卫生,估计火车还有任务。我连人员被集中到车站外的广场上,排长班长们去卸汽车和高射机枪。

           浙江的太阳这时应该停在5点左右,简直无法想象,曲靖的太阳还在3点上挂着。云南的天空很纯净,蓝天一望无垠, 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同时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周围红色的山和红色的地。还有云南的姑娘小伙们,全是皮肤黑黑的,脸颊瘦瘦的,个子矮矮的。最有意思的是云南的马,是小矮马,和内地的驴子一般大。

           云南的姑娘喜欢把钥匙挂在屁股后面,在黑色的裤子衬托下,屁股上一闪一闪的,像假小子一样。在广场边还有一大溜地方牌照的老解放,搭着顶蓬,一看就知道是给步兵营用的。

           炮营很快把车辆和武器集中在广场上,我们被带到曲靖破破烂烂的兵站简单地吃点饭。下面主要是等待步兵们了,还有拖后腿的马夫班。又过了两个小时,太阳还在5点的位置徘徊,一点没有下山的意思,这里海拔高日照长。

           将近7点终于要乘车出发了,乘本连的汽车(步兵兄弟乘地方车辆)开到曲靖县,我们营全部住在曲靖市幼儿园,幼儿园的女老师挺热情,晚上做了很多好吃的招待我们,大概有10多个菜吧!我们就在幼儿园的院子里,一个排二圈围着吃饭。其中有个渣子肉特别好吃,第二天又做了很多的好吃的招待我们。

            经过几天的长途行军,人下车后都有点晕晕糊糊的。部队于26日休整一天,白天只是适当地帮幼儿园打扫一下环境卫生。其余时间在附近走走看看买买东西,打打牌。官小林买了一瓶名叫“石林春”的半斤装白酒揣在怀里,时不时拿出来喝一口,样子像酒鬼。我不爱喝白酒,只喜欢吃茶干。曲靖本地生产的有石林和小熊猫香烟,味道真不错。炮营有几个胆子贼大的跑去逛曲靖市去了。

           下一步主要是公路汽车输送,奔赴中越边境。27日,我们早早地做好了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上午9时,炮营准时出发,在我团一路的汽车输送中,我们连是最出风头的了。14.5mm的双联高射机枪,外面罩着草绿色帆布枪衣被六轮东风汽车牵引着,是全团体积最大的武器。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拉的是火炮。在幼儿园大门口,路旁有个小孩就兴奋地指着高机喊:  

         “炮!……炮!……”

           从曲靖市幼儿园出发的时候,男女老少都出来送行。在一片欢送声中我们轻快地跑出了曲靖市。云南的公路,虽然路况不错,全是沥青路,路面也宽阔。但是和我们内地的路一比啊!真叫一个字――险!公路的走向依着山势,一会儿盘旋而上,一会儿是直冲谷底,一边是深谷,一边是悬崖峭壁。就因为云南的山和内地的山不一样,是横断山脉,特点是山险山陡。我们人坐在汽车上,心提到嗓子眼里;真担心没死在战场上,倒先死在这路上。那才比窦娥还冤,怪不得先行进滇的炮9师在这里翻了二辆汽车。

           对于在云南境内常看的山,也发现一个现象很特别,就是每座山南坡都平缓而且植被稠密,而北坡则陡峭且植被稀少,可见北坡面气候的恶劣,中越边境的山峰都属横断山脉,我军将面对恶劣的地理环境,当时就有点感觉。

           下午5点钟,我们摩托化开进到师宗县,宿营休息。我连住师宗县木材公司,位置在大街上一个十字街口,我班住4楼,睡的铺是草席,扒在窗户上可以看见十字街头的街景。这里气候真怪,白天还是夏天,怎么到了夜里就冷了呢,夜里我和管飞站双哨,一小时。木材公司的人员在哨位上生了一堆火,不然真冻的受不了。

           27日,吃过早饭又出发了,天湛蓝,可以用万里无云的句子来形容,云南地区海拔高,紫外线强,天蓝的像神话世界,今天我们走的路没有沥青路面了,碎石公路。车辆经过,后面便扬起大量的尘土,搞的浑身是灰,有的人战友拿出了口罩戴。看看天――象是神仙过的日子,看看地――就是凡人的世界了。云南的农田好奇怪,好好的庄稼地里凸兀地长出几块尖尖的怪石来,有的地里石头太多,庄稼稀稀拉拉的。今天午饭吃饼干和罐头,稀里糊涂填满肚子;一路走来,车厢外移步换景,看的我们是眉飞色舞;云南的风土人情是和内地不同的。少数民族众多,一派异域风情。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路边群众的生产生活上,看不到受战争气氛的影响。

           邱北县城是我们傍晚时分到达的目的地。我们连住县工会工人俱乐部院子里,这里非常幽静,再往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我想可能更幽静;一下子,发思古之幽情的毛病又上来了。

      宿营地刚料理完毕,马上一个人悄悄的溜到后花园,想看看云南的奇花异草,踏进仔细一看,哪是什么花园? ――原来是烈士陵园!有十几座坟墓,我头发立马竖了起来,浑身冰凉;但大脑转念一想烈士陵园不应该怕呀!我正奔向中越边境,马上也是烈士了!再说我对幽静的氛围从小就有一种痴迷的亲切。等我逐个看过,才知道――是52年云南剿匪牺牲的烈士。年纪都不大,还有两个女同志。我心头一下子升起一种肃穆感,立正――恭恭敬敬地向着陵墓鞠个躬。 “尊敬的先烈们,我来看您们了。”同时,我也向您们报告:“我此行也是为了祖国的安宁去中越边境打仗的,请您们在天之灵保佑我吧!保佑我杀敌立功!保佑我平安归来。”

      28日早向文山州挺进,二边的山上生长不少松树,透过无树的地方,净是红色的土壤。可能文山县是州府所在地,路况又好了,车辆开上了沥青路面,我们经过三天的摩托化开进,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文山州,全名叫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相当内地一个地区;由很多民族组成,主要以壮苗为主,还有汉、彝、瑶、回、傣、布依、蒙、白、仡老11个民族。管辖文山县、麻栗坡县、砚山县、广南县、马关县、富宁县、西畴县、丘北8县,州府在文山县。平均海拔1500米左右,位于云南省的东南部,与越南接壤,人称为“滇东南大门”。文山是因“东文山”自然地貌而得名,北回归线穿境而过,1929年邓小平领导右江革命根据地就包括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部分县。

      这里离前线只有100公里左右,我团将在此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临战训练,然后开赴前线。车快进入文山了,但还是看不出战争的气氛,并发现这里也有驻军,在正常训练,正常值勤。他们应该是本地的边防军,一切显得很平静,不是想象中边防军的样子。

      在文山郊区,我们炮营的车开下沥青路,拐进一条碎石公路上,公路拐弯处有一个高炮部队驻地,像三七高炮营,公路尽头就是我们的临时目的地――文山州氮肥厂。

      炮营营部住厂区外办公楼上。我连住氮肥厂区大门内侧,一间非常大的房间,过去是车间,顺着墙二边各排一大溜地铺,中间走人,全连按顺序排,80多人住一间屋挺热闹。82炮连住厂区门外面三间职工宿舍。100炮连在厂区最里面,也是一个大车间,全连住一间。

      这个厂子规模挺大,还是挺漂亮的,有花园、有喷泉,有假山,有篮球场,就是没生产,好像是在改建中。从地图上看,文山离战区还有100多公里,来之前本以这里气氛一派紧张;可到文山州氮肥厂以后,当地的老百姓一片平静,生活、工作正常,交谈中他们觉得战场离他们很远,根本没有如临大敌的必要。

    [ 此贴最后由雨竹在2009-4-24 16:01:00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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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临战训练

        临战训练地――文山州氮肥厂,厂区地处文山州北部高登村,距文山县城2公里左右。我连于7月28日进驻文山州氮肥厂,到12月4日下午进入老山战区,历时129天战前训练,训练中我连共完成了以下任务:  

        1.临战适应性训练,主要是爬山,长途越野。

        2.以班为单位实施全天候找点作业,以排为单位进行野外生存训练。 

        3.轻武器实弹射击,手榴弹实弹投掷。 

        4.依托山岳丛林进行专业训练,以连为单位组织高射机枪实弹平射,兼顾对空射击项目。

         5.学习常用越语。

        到文山以后,上级重申几项纪律:‘一是不准外出,二是不准和外界通信,三是与外界打交道,遵守保密手册,不准谈部队情况。’

        在临战训练的日子里,大多数时间的生活制度是这样安排的。早上5点起床,然后全副武装跑步,我们是炮兵,不太注重体力训练,跑不长就回来了。回来后洗脸刷牙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吃饭,然后进入日常训练。

        过去在杭州一天三顿全吃大米饭,到文山我才知道大米饭还有兄弟。它的兄弟是云南本地的,名字叫红米饭,盛到碗里,是一种粉红的颜色,看着很好看,但是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只是硬一点,等到了肚子里,就不得劲了,肚子里像吃了砂子一样,红米在胃里来回锉。不久文山军供站给我部供应了优质大米,和杭州一样的大米。

        在文山州氮肥厂临战训练的129天,发生的事情的很多,常有几件事在我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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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花边新闻

          刚到部队时,除了军事训练,就是政治学习,政治学习就是教导我们思想上成为一名合格战士,一切服从命令听指挥;再就是对男女关系的说教,团政委和营教导员最擅长这方面,到文山后反倒听不到他们讲话了,可能全团全营集中机会少了吧!难得一次集会还是围绕着打仗的事例讲。所以领导不讲部队就容易出事,氮肥厂发生了一件事。

          厂里一位女职工上厕所时,突然发出惊叫,讲在厕所中间的墙头上出现一个男人头再偷看。这下麻烦了,军民鱼水关系谁敢破坏,住在厂区院子里面只我们连和100迫击炮连,厕所离100炮连近一点,结果二个连一起查,也没查出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大老安有天跟我讲:“班长的铺和他的紧挨着,发现班长晚上睡觉天天是一柱朝天,举的高高的。”我听后笑的前仰后合。“是啊!像他班长那样的我们部队有好多老战士,不是来打仗就要退伍回家结婚了。”

          过不多久,在国道旁边的一座山顶处,发现一具本地女青年的尸体,检验是先奸后掐死亡,尸体旁边遗落一副军用腰带,当时猜测,很可能是部队的人干的。当然这是猜测,没有证据就没有答案。全师三个团都驻在文山州,好几千人,保不准哪一个胆大包天铤而走险。又是在部队常常搞训练的山上,上战场的人心态是什么?眼看人就要去送命了,连女人都没碰过,心有不甘情有不愿。

          新兵是不会干,一是新兵胆小,二是新兵普遍年龄偏小,还处在少不更事的年龄。我们连长赵宝贵做事有趣,带领全连搞爬山训练,偏偏带我们爬出事的哪座山,不知连长是想教育我们呢!还是带我们参观呢!

          文山州的老百姓们对内地有羡慕情绪,对内地的军人尤其喜欢。特别是小姑娘,双眼盯着内地的小战士时俩眼水汪汪,碰到守不住的战士言语勾引和挑逗,就可以和你看电影,打台球。文山的台球业规模大,电影院旁边的广场上一排排的台球桌,大部分战士都慑于部队纪律的威严而老老实实做人,不敢和地方女青年来往。但也有不怕的,后来回杭州驻地后,有大量的云南来信寄到部队,部队清查后,很多战士受到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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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练

            临战训练和在家训练上级要求不一样,要求实弹训练。全连集中在氮肥厂假山旁的水泥空地上,连长赵宝贵一声令下: “用实弹训练。”

          “哗,哗,哗……。”

             战士们从汽车上搬十几箱实弹下来,撬开子弹箱,沉甸甸14.5mm口径的高机子弹亮了黄瞪瞪的光,平时我们用教练弹练压弹,跟玩一样,今天用实弹,心情难免有点紧张,各班的三四枪手每人拖一箱过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轻轻的压……。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一股青烟冒出来……。

            八班三枪手吴江音用压弹机压炸一发高机弹.全连人员都紧张起来,个个身影像凝固了一样。子弹没炸,子弹头也没射出来,看来我们连实弹训练还是较安全的,不过再看吴江音脸吓的都白了……。

            团特务连工兵排就没那么幸运了。8月14日工兵排训练,用真雷布置一个雷场,全排人员进入雷场排雷做业。在排雷进程中,没想到中间的一名战士李华(江苏如东)在做业时突然触到一棵拌发雷。拌发雷“轰”的一声爆炸了……全排人员被炸……。

            工兵们周围全是地雷,有的挂上了弦,有的拉出了保险。工兵们心里明白,但一个个谁都不敢动。在这种状况下动一动就可能产生连锁反应。可把雷场外的领导吓坏了,迅速调集场外工兵把地雷排除,才对受伤人员进行施救。触雷的那位战友――李华由于伤势重流血过多,终于没抢救过来而光荣牺牲,成为中国军工产品的实弹检验者,也是本团的第一位烈士。

            在杭州时,军委命令临战训练一个月就要上阵地。但昆明军区领导认为夏天上去人受罪,山上的蚊子特别多特别大,照顾我们是王牌部队,让我们天气凉爽些才上;另外临战训练时间长一点,多集累一点经验,多适应一下云南的高原气候。

            8月中旬通信管制取消,可以往家里寄信了,我团编入昆明军区战斗序列,番号为35155部队。写信落款:“云南省十支局35155部队81分队。”

            从浙江神不知鬼不觉地长途奔赴云南进行临战训练,封锁消息,一个月来家里的亲人们还不知道我们上哪去了。抑制不住的思乡思亲的心情,凡夫俗子谁也逃不掉,我第一封信详细地讲述了我们部队肩负的任务和目前的状态,并安慰了家里双亲和姐姐弟弟。同时请求家里把凤凰205相机寄给我用,想在战场上拍些记实照片,今后也是一个永久的纪念。可惜经全家研究决定,为了我的安全,下阵地的时候才寄,好心办了坏事,少了好多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啊。

            有一天吃过晚饭,全连外训。班长领张军用地图,一块指南针,带领全班人员扎根腰带背着水壶就出发了。按照地图上画的行进路线,我们围着氮肥厂转了很大一个圈子,等转过了一看,还不如直走省事。后来走向乡间小路,天越来越黑,野外的土路非常难走。只有一支手电筒,而这里又是少数民族地区。虽然学习了一些少数民族的风俗特点,但难保不出意外情况。走了半天,暗夜里一个人也没碰到,难道这儿的人夜里不出门。

            最后我们还是迷路了,我的鞋也淌进了稀泥里,老孙急的一会跑到坝子上,一会跑到小山包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找人找村庄――问路!终于在10点多找到了一户人家,一个小盆地中,独门独户的一家,树枝围的半人高围栏,中间几间茅草房,小小的窗口透出一点昏黄的微光,班长朱建平大着胆子去叫门,从黑黢黢的屋里出来一个小个子。打开柴门,讲话听不懂,看他打手势是让我们进去,往院子看,院落中间的地下躺着一个人,佝偻着身体,身下没铺任何东西,也没响声。可以看出,这户人家没养狗,是少数民族家庭,像是彝族,对待解放军还是满热情的。

            后来二位班长朱建平和陈长安随主人进屋,我和孙宪才、管飞站在门外。远远地看到班长坐在凳子上,讲了几句话后,主人端了一碗什么东西双手敬给班长朱建平,我心里是暗笑,我要是班长,是不敢喝这碗东西的,正想着,管飞问我:

            “何斌,班长会不会喝下去”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大家都没想到,班长朱建平双手接过后,停顿了一下,一仰脖还真喝掉了……。很快,二位班长出来了,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朱建平班长讲: “那碗东西黑糊糊的,吃到嘴里,倒没感觉到什么滋味,不过心里还是吓的不得了。”二位班长出来时,院子地上躺着的人始终没动……。

            我们只有再仔细研究地图,按照大概的方面走。到12点的时候,我们看到三棵红色信号弹在东北方向腾空而起,大家马上按信号弹的方向急速行军,信号弹就是命令,也是我们连今天训练的集结地。等我们赶到时,公路上一溜停着三辆大东风。连长赵宝贵掐着腰,站在第一辆汽车旁边一块大石头上,通信员张仁欢(浙江新昌)拎着信号枪站在旁边。很快,全连大部分集结完毕,连长看了看表一声令下:

            “时间到,全体人员登车回营地……。” 浩浩荡荡地车队开回去了,当晚有二个班没有按时到达,走了几十里路回来。   有次我们全连出训,遇到前线下来的车队,从牌照上是看不到,所有军车的牌照都用白漆盖住了,只能从车型上看。我师的军车基本上是清一色的深绿色新型东风140六轮卡车,六轮驱动。而他们是深绿色老解放CA10型。我们都在后车箱可以相互望见,我们一个个全副武装、面目严肃认真;而他们是作风散漫、嘻嘻哈哈,当他们后车箱上的兵们看到我们时,可能是我们的憨态一看就是临战训练,他们一只手拉着蓬布撑,一边跳着蹦着,并有指点自己身体各部位的动作。我们明白,可能是他们在阵地上负伤的地方。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狂喜,增加了我们更多的愁怅。我们只能用无限羡慕的眼神望着他们车辆远去,只到后来我们从阵地上撤下来时才有了他们的体会。

            还有一件事是野外生存训练,可能在彝族乡和石牛角乡之间。连长赵宝贵讲这个地方和我们防御的船头地区相似,左边是八里河东山,右边是老山。我们团防守船头地区,船头也是全师作战最艰苦的地方。我们连在一个像是林科所似的单位旁边扎下营盘,筑高射机枪的阵地,挖猫儿洞,一切都按真正作战的模式来。除了挖猫儿洞,还需要搭帐篷,两人一个,发的有雨布。

            接下来就是吃了,饮事班提前发了大米和菜,各班自己做,一整套做饭家伙全齐。但数下面条最方便。连部为了提高对付越南特工队的能力,要求各排半夜时互相偷袭,取得证据更好。所以各班都提高了警惕,一方面加强了阵地的戒备,一方面成立偷袭小组。

            夜里我和老孙分到一个组搞偷袭,我暗自高兴,老孙体力、胆量都是最大的,可以照顾我。夜里12点半时,我和老孙行动了。路线是老孙选的,走的根本不是路,我还有点困,跟在老孙后面。高一脚低一脚穿行在玉米地里,我没老孙走的快,很快我俩拉开了距离,我轻声喊他:

            “老孙!……”

            “老孙!……” 不知是他没听到还是故意如此,连头也没回,一阵忽啦啦声过后,迅速地消失在玉米地的尽头。 “好吗!这不是靠我吗?……”

            我的心本来就紧张,这下整个收缩到了一块,人也不困了,后退――肯定不行!前过吧――可能还能追上老孙!穿过一片玉米地,没看到老孙……。这时月牙状的月亮吊在天上,发出幽幽的冷光,四周静悄悄的,不知是什么虫子叫一阵停一阵,在矇眬的夜色中看不到一个人,但也可能有人在暗处盯着我,全连的人虽然在这座山上,这座山这么大,一个人也看不见。会不会有狼啊!会不会有鬼啊!我从小就怕鬼,这时小时候别人讲的鬼故事全在脑子里地闪现,越想越怕,怕的手心冒汗,脚越发走不动。我停了下来,静一静心,想想马上就要上阵地打仗了,牺牲的话,自己也会变成鬼的。都一样是鬼,想到这里,鼓足勇气,大踏步的跨上田埂,寻找到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下山。

            我还是按计划去摸二排的哨,哪知顺着小路往下走,下坡刚转个弯,突然看到两边全是坟墓,是墓地,稀疏的玉米地里分布几座半人高的土丘,土丘前立着一人多高的墓碑,上面的姓名清晰可见,像一个个脸色惨白的人在那站着,哎呀我的妈啊!真要我的小命啊!怕什么就碰什么!但当时怕也没用了,最终克制住恐惧的心理,悄无声息地走下去。走了大约有300多米,看到二排的高机,有一位战友背着枪在10几米外来回晃动。当时别提我的心情有多激动,马上隐蔽,乘着月亮钻到云层山上一片漆黑的时候,潜伏到高机旁,卸掉了一枪手的坐垫,然后一溜烟地跑下山,转回我班阵地交给班长。在这次训练中,我战胜了自己战胜了恐惧,让我久久难忘。

            投手榴弹实弹,全连集合在山上,连长站在山坡上一个挖好的掩体里,指导员手拿花名册,一个一个叫,下来一个,一人二棵,连长监督完成投弹动作,我是战战兢兢地拿着手榴弹,把手榴弹的铁环套在手指上,往山下一个洼地投去,没等手榴弹落地,我就趴到掩体里,心脏突突狂跳。后来上了战场,手榴弹遍地都是,想想真可笑。

            部队发放了高腰参战鞋(鞋底夹钢板),可以防剌。后来在一线走石头尖子,多亏了这双鞋。发放了止血带一条和急救包二只,都是战地自救用品。

            步兵连配发了阻击步枪,枪很长,上有高倍瞄准镜,打起来真准,1000米以内打八环不算好成绩,真是指哪打哪!阻击枪手真历害。我们以班为单位外出活动时,常看见他们在山上练习,用重机枪的子弹,打人可以穿透。当然和我们高射机枪弹比起来,还是小儿科了,肚子上中一棵高机子弹,可以把肚子打成一个大洞。在1500米内可以打穿20cm的钢板,经过对越军作战特点的分析,我们连在战场上主要打平射目标,比如:“火力点碉堡、汽车、炮火目标指示等。”我们连高机实弹射击,每人20发子弹,把2000米开外的两副床板打成了筛子,枪口防火帽前的火焰喷出一米多长……。

            临战训练期间,团组织一次全团先行班集中训练半个月,在文山州东北方向七八里路的地方,有一个训练基地,与步兵进行了合成训练。基地外有团特务连侦察排的人员警戒,我老乡张广台一身的装备真帅, 54式手枪、微冲、匕首、电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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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文山风情

              我们以班为单位外出找点时,基本上是在高登村以北的几十里的范围内活动。云南的山上有很多怪石,奇丑无比,但又特别好看。山涧中常有钢丝吊桥,走在上面,左右乱晃,晃的人头晕。我班常常不知不觉围绕着一个森林公园转,几十里跑下来,转来转去又转到森林公园。

              到森林公园买瓶汽水,解解渴,看看风景。森林公园中有一座水库,水面有几平方公里。水质清澈照人,水面里有游船,坐在水库边清凉宜人。常常看到文山的男女青年抱着吉它来游玩,让我们说不出的羡慕。

              文山州的大街小巷有不少狗肉馆,大多叫XX健身狗肉馆。看的多了,心里发馋,饮事班做的荤菜太少。有次上市里买了三块钱的狗肉,一小塑料袋,找大老安来一块吃。他在小店买了瓶半斤的白酒,我们俩一块跑到氮肥厂后面的河边,准备大吃一顿。那狗肉闻起来香啊!全切成了长条状,还有扎碎的大蒜头和一些佐料,用手撮了一块,放在嘴里嚼啊,怎么那么肉――嚼不烂,喝一口酒,再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狗肉,怎么肉上还有皮啊!这个皮应该是狗皮,在我们老家,狗皮哪能吃啊,只能做皮袄。边疆风土人情看来还是比较特别。

              想起小时候在家乡吃的狗肉,老头子挎着竹篮沿街叫卖,喊着悠长的抑扬顿挫的“……香辣的狗肉”的声音,吊足了小孩子的胃口。当口袋有钱的时候,二角钱买上一大块,放在嘴里,那真叫香啊,这个味儿全不一样……。

              没多久,外出看到当地武装部的一个干部把一条狗吊死在树上,这位穿军装的干部提溜一支大号汽油喷枪,用火焰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把狗毛全烧掉,狗皮烤的焦黄,狗的肚子胀的很大,看到云南人这样吃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不下去了。

              在氮肥厂厂区中部有个圆形喷泉,喷泉旁有一片水泥空地,是队列训练的地方。连队设置一个哨位,我只要站哨,就有一个小男孩跑来和我玩。大约七八岁,圆胖脸,我一个人站哨也有点寂寞,和小孩子聊聊天,讲讲笑话逗他玩,有时我教他玩抓小石子,有时不注意的时候漏出一些泄气的话:

              “这次上战场,叔叔可能回不来了。”

              “叔叔,你会回来的,越南鬼子的子弹打不到你的,等你回来了给我带把手枪玩。”他听后表情非常认真的说。

              他的吉祥话,让我很感动,我把他当成了符咒,希望无限童真的语言可以保佑我从战场上平安归来。回来后,我要和这个小朋友好好的玩玩,给他买把塑料小手枪。可下阵地后,汽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砚山县的铳卡农场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位小朋友。时至今日,小朋友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往日的承诺成了永远的遗憾。

              有个星期天,我们连队集体去了文山市的西山公园玩,这个公园像是刚建不久,中间的九龙壁在一块大石头上雕刻了九条龙,算是镇园之宝吧。西山上还有几个洞,我们全爬一遍,可惜当时没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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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部队士气

                还有一件小事常常忘不掉,挖猫儿洞和练习埋排雷等训练。常到高登村北边的山上,炮营的几个连都要到那地方训练。当我们整队通过时,经过氮肥厂办公楼前篮球场边的几户农家屋边穿过,那是条近道。在小路边着一棵柿树,有碗口粗不算高,结的果实刚好下垂到我们头部的位置。人走在下面,不低头就会把果子碰到,手一伸也能碰到柿子。一天几次路过,天天都要看柿子。

                几个月的临战训练,果实也一天天的长大,一点点的成熟。因为天天路过,所以多少柿子我们心里最清楚。但直到我们上阵地,哪些柿子全部完好无损,上级也没有任何命令和要求让我们严守纪律,全凭部队长期教育的结果。从整体上来讲,我们部队是一支秋毫无犯的革命军队,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有战斗力。

                在文山州氮肥厂的篮球场上,部队晚上经常放映爱国教育影片。像《小兵张嘎》,《上甘岭》,《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英雄儿女》,《野火春风斗古城》,《江姐》等……。看多啦,剧中英雄人物的影子慢慢地占领了五脏六腑,又从五脏六腑扩散至四肢直至每个毛孔。让大家克服掉了怯意,脑袋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杀气。

                在临战训练开始期间,部队流行对越南特工队的极度恐惧,了解敌情也是部队的日常活动。战略战术我们部队没得说的,着重是了解越南特工队的特点。据参战者介绍,越南的特工队有几个突出特点:“因为几十年来越南一直在打仗,和日本兵、法国兵、美国兵都干过,现在还在打柬埔寨,越南特工队全是特种作战的高手。实战经验丰富,他们不怕死、敢于发动自杀性攻击;不怕苦,能在热带丛林中隐藏数天不动,浑身被甲虫蚂蝗咬烂仍坚持攻击;善于夜间活动,特别难对付。”

                 传说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后,有好几个人被抓过去了。其中还有位副指导员,传说副指导员带着一个通信员在路上被越南特工队包围。通信员反抗当场打死,副指导员怕死被俘了。被俘后受不了折磨叛变,全部交代了部队的情况。并在越南的电视台,公开宣传反华言论。我军没有坐视不理,派出武汉军区侦察大队,过去把他干掉了,脑袋带了回来。这样一来,通信员可以评烈士,家人可以得到抚恤;那个副指导员一家人怎么抬的起头啊!真不如和通信员一起死算了。要是摊上我,没有枪,我也要拉棵手榴弹和越军同归于尽,绝对不能让家里亲人蒙羞。这些都是我们战友间常谈的话题,也是后来阵地上光荣自杀弹产生的基础。

                我是83年底入伍,赶上津贴费调整到10块。钱虽然不多,但那时东西也便宜,一支牙膏才3毛钱,一双皮鞋才28元。当我们部队开到文山州时,享受战区待遇提高到15块,出门在外,钱多就是好一点啊。

                恰在这里,中央军委和民政部联合发文,提高牺牲军人的抚恤金标准。从240元猛增到2000元。2000元可是天文数字,当时是最大奢侈品就是彩电。一台18英寸彩电价值2000元左右,死了也可以给家里挣台彩电――值了。

                后来,死拼的精神在部队流行着,迷漫着,宁愿自杀也不当俘虏。团领导得到这个消息后,团长政委专门来炮营开会做报告,在氮肥厂办公楼前的篮球场上,团长大声的讲:

                “都想死,那仗打胜了,谁来庆贺啊,我这个团长还指挥谁啊,难道我们全团上前线,全是来送死吗?我们要打胜仗,牺牲再所难免,但牺牲的只有少数,我们大家有敢于牺牲的精神这是好的,但是不能抱着必死的心情上前线,就是演习还有意外事故。这就要求我们上阵地后,打仗不能盲目,要一切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我们不光打胜仗,而且还要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84年的云南比内地开放。台湾邓丽君歌曲演唱片半公开的流传,这个时候内地还是在地下流传着。新兵刚到部队的时候,副连长家属探亲,他老乡特意找来几盘黄色磁带让他悄悄听,哪个黄色的磁带就是邓丽君的歌曲……。我们平均半个月可以看一下录像,连队在我们住的大通铺里架了台大彩电,放港台的武打片和邓丽君的歌曲。

                邓丽君真美啊!真漂亮!特别是邓丽君穿着薄如蝉翼的白色超短裙,脚蹬溜冰鞋,在溜冰场上优美地边滑边歌的倩影,真能迷死人。后来从阵地下来后在砚山铳卡农场休整,又看了不少邓丽君的歌曲片。

                驻在高登村的边防高炮部队操场上也经常放电视和电影。我在那看过邓小平国庆阅兵和黄梅戏电影《龙女》。参加检阅的部队都换新式军装了,我们部队打仗回来后才能换新军装;中国近代出的伟大的人物,毛泽东算一位,邓小平算一位,是真正能够力挽狂澜的民族英雄。龙女的扮演者马兰,容貌俊秀,继严凤英之后的又一安徽黄梅的当家花旦。马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余秋雨,以精细见长的上海人看上了我们安徽的姑娘,看来安徽人还是可以上大台面的。但我对余秋雨先生还是有意见,娶走我们省的艺术家,我们再也看不到马兰的艺术表演了。

                11月下旬,团里统一组织排长和班长上老山前线看阵地,熟悉阵地。我们班长回来后介绍:“我师防守老山主峰和船头地区,接替陆军第11军32师,进入正面为23公里、纵深35公里的地幅内,担负着老山总共120多个阵地的防御任务。从艰巨性上来看,尤其是船头那拉地区风险大,老山有险可守,而船头那拉地区不光无险可守,还有几个前沿阵地暴露在越军的眼皮底下。越军要想进攻老山,首当其冲是进攻船头那拉地区,而船头那拉地区又容易被越南特工队渗透。而我团就是守船头那拉地区,所以肩上的担子特别重。”

                就要上阵地了,部队要求把自己的姓名血型单位写在白胶布上,粘在军衣内侧显著位置。以供受伤牺牲时后勤人员识别。姓名:何斌 血型:○型 

              单位:35155部队81分队

                同时颁发老山者阴山参战纪念章一枚。厚绒鹅黄毛巾一条,上印〈老山者阴山自卫反击作战胜利纪念〉红字和二朵大红花,落款昆明军区一九八四年九月。仗还没打,纪念品就发下来了。在我连的大寝室里,有调皮的战士高声叫卖毛巾,标价5块,当然有价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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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守船头战那拉

                  老山作战地区,位于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与越南河宣省接壤。这个地区在北回归线以南,属热带雨林气候,地势险要,地形复杂,为山岳丛林地带,山高坡陡,沟深林密,雾大雨多;处在中越边境上,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与我方接壤的河江市是越南第二军区所在地,辖7个步兵师及训练师、守备师、防空师各一支,分别部署在三个主要地区,老街方向4个师、河江方向2个师,金平一个师。

                  越南第二军区的司令武力中将曾在我国军事学院学习过,与我师交战的是部署在河江地区的313师和356师共10个步兵团、二个特工团,二个炮旅、14个炮兵营,装备有萨姆导弹,总兵力在45000人左右,是越南的精锐部队。

                  老山海拔1442米,是个极其重要的制高点,谁占领它,谁就可以宏观上控制对方二十多公里的纵深地带。在这样的敌情、地形、天候等恶劣条件下,从12月4日上阵地到85年5月19日下阵地,我部在老山地区战斗167天。按照上级制定的作战方针,英勇顽强,机动灵活,团结奋战,同仇敌忾;在老山地区先后进行“12.20、115、2.11、3.8”四次大的战斗,匀能以小的代价取得了大的胜利,圆满地完成了中央军委赋予的作战任务。我在阵地经过了坚守炮兵阵地,奔向662.6,非常时期军工生涯,过渡时期军工生活,直到撤出战区下阵地的全过程。

                  军事行动均讲究“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在临战训练期间,我军把越军的情况摸的那么透,难道越军对我们就一无所知吗?我想不会的,从七月份威震天下的第一军来到云南,云南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贺龙的老部队来了,一时震动大西南,这么大的动静越军能不知道……?

                  我军一直靠“技侦”来收集越军的军事情报,对越军的部队配备和军事调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越军也不是呆子,我们的情况他们肯定也知道不少。比如我们是什么部队,战斗力如何,什么时候上阵地等等。  

                  我们军部设在麻粟坡县城南20公里的落水洞,师部设在慢棍靠前指挥,距前沿不到10公里。一团守船头那拉,团部设在627高地,三团守老山,二团是为师总预备队。全师数一团任务最为艰巨,船头那拉地区处在八里河东山与老山中间地带,位于流向越南的盘龙河西岸;即暴露在越方小青山、大青山、八里河东山、老山中部之敌的火力之下,又无险可守,是个易攻难守之地,又是越军特工队容易渗透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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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团炮兵阵地

                    我军与11军32师本着稳步接防的方针换防。作为团炮营,位置处在全团的后部,又是步兵的支援火力,成为首批上阵地部队。

                    本连的战斗位置是承接11军32师96团的战斗位置。一架高射机枪放在662.6高地,最靠前的位置,直接支援步兵防守反攻;另一架放河东八里河东山配合边防团防守,并可以形成交叉火力支援船头地区作战,一架放在连部后面500高地,旁边有一个火箭炮排。其余各班与指挥班随连部在510高地,旁边有二个火箭炮排,枪口直指船头方向,形成梯次火力配置。662.6高地因地理位置极及重要,处在一线。七班与九班采取轮换制,一月一换。662.6高地责无旁贷应该是我班先上的,我班是先行班。但节外生枝,九班班长吕剑一再要求先上662.6高地,为这件事单独找教导员请战,最后连部决定先让九班在662.6高地守一个月,再换我们班。

                    12月4日,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我们连和100迫击炮连开赴战场的日子。经过一天半的精心准备,4日下午2点,我连整装待发,将作为第一梯队接替96团防务。团长政委乘坐吉普车来给我们送行,老乡蒋光辉来给我和大老安送行,我连人员个个都像弹簧一样,压了半年,终于要释放了。在氮肥厂群众夹道欢送下,我们的汽车出发了。

                    班长朱建平在驾驶室带车,我和陈长安、孙宪才、管飞各人坐在各人的位置上,守着一车的弹药和行李。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过了麻粟坡县城,我们个个心里都非常明白的,已经进入麻船公路,再往前――就是老山战区了。果然,汽车走不多久,我们的车队就进入了深山里。山真高啊,在这个巍峨的高山面前,人好渺小啊!十分清楚的记得哪一夜,天真黑,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大概在8点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车速明显地慢了下来。灯火严格的管制,任何火光被越军发现都可以会带来一串冷酷的炮火,周围基本上是一牌漆黑,驾驶员们仅凭着前面一辆汽车尾部一盏微弱的小指示灯,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有时借着微弱的尾灯,可以看到路边架设的草绿色伪装网,还有一些大口径火炮。车箱里,大家都默不做声,东风140汽车发出着低沉的轰鸣声,在大山里展转反折,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 几经盘旋,终于在晚上10点钟,到达了我们班的阵地――500高地。

                    汽车开到500高地的山脚下,下面就全是我们班人员的事了。首先把高射机枪分解,把零部件分别往山上扛,茅草中有一条依山势而上的小路,约有70米长左右。原来驻守的一个高机班撤退的时候把高机带走了,不然费那么大的事干嘛!高射机枪拆卸下来的小零件单个人往上扛,大的比如枪管底盘要全班一起往上抬。上山的小路窄别提多难走,心里还紧张。别在黑暗中窜出特工队!扛完了枪扛弹药,还有背包,战备包等等好多东西。紧接着立即在阵地上把高射机抢组装起来,直到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为止。

                    凌晨2点钟全部搞完,吃点干粮,睡觉站岗。2人一班,一个在机枪阵站暗哨,一个在生活区站哨,二小时,夜真静啊!天真黑啊!看不到一丝亮光,山上的茅草有一个多高,这是我上阵地的第一夜。

                     12月5日是上阵地的第二天清晨,空气清新。在安徽老家,季节已经进入冬季,可能是大雪纷飞吧。但老山还是草木繁盛,山清水秀。由于上阵地前上级反复警告地雷很多,敌我双方都埋设了大量的地雷,并不清楚地雷的具体位置。所以一般情况下在阵地上不得乱走动,只能在常走的地方活动。由于没有任务也不敢向前方观察,只能往后了望。从七班的位置向后看,500高地背面是个小盆地。高地从西面的山延伸出来的,在连接处也有个阵地,具体哪单位还不清楚,后来才知道是火箭连的一个排。再往后看稍远有个小村子,从我们上来的土路一直延伸过去,就是干田。

                    干田这个小村子,其实也就是几幢房子,房门紧闭。旁边有很多的香蕉树和菜地,香蕉树上结了一串串的香蕉,还有牛棚猪圈什么的。盆地中央有个超大的弹坑,一般的炮弹炸不出这样的坑,在山脚旁边的有个单位几个人在打井。

                    再往后方望去,山连山,峰连峰,远远的约有10里路的地方一条公路呈水平方向在山腰若隐若现,应该是我们上阵地的路,我军的大口径火炮阵地应该就设在那条公路边。连部510高地在我们阵地前方,我们班离连部510高地距离有3里路左右,高度在我们下方,从我班阵地可以清楚地看到连队阵地。我们三排三个班,九班上了662.6高地,覃排长带八班配属八里河东山边防团十五团二营五连(据八班长后来讲:五连长是安徽霍邱周集人,带信让我去他那玩,我也只能笑笑,太远啦)。连队主力班排和指挥班在510高地。

                    上午班长朱建平背着冲锋枪去连部汇报工作,子弹袋没有带。被连长赵宝贵臭骂一顿:

                    “粗心大意,碰到越南特工怎么办?一梭子就三十发子弹,打完了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山下这个小村子干田,就是那个副指导员被越军俘虏过去的地方。”并告诫朱建平。

                    按照上级指示精神,全团将陆续上阵地。换防虽然机密,但难保不会被越军查觉。所以上级要求首要任务以站稳脚跟为主。今天除了班长朱建平去队部汇报工作外,我们在第二班长陈长安的带领下挖防炮的猫耳洞,同时准备睡觉用的庵棚。洞里太潮,睡觉时不需要在洞里住,有炮击时再进猫耳洞防炮。

                     12月6日一大早,我们就被后面的大口径火箭炮声惊醒。火光就在10多公路后的那条公路上,可能前沿又有敌情了。简单的吃点压缩饼干就解决早餐问题。

                    今天天气晴朗,能见度很好,山里面的景色真是太壮美了。从机枪往阵地往左前方看去,一条红色的河叫盘龙河。发源于文山县的老君山,盘龙河流经云南省文山州的文山、西畴、马关三县,于船头出境流入越南。河水为什么红吗?因为云南的土地是红土地,下雨时大量的红土水土流失被冲进水里。

                    船头为什么叫船头呢?据说法国殖民统治越南时期,法国人为掠夺中国资源,用机动船从越南逆河而上,到此,因河流湍急,河床陡峭,船无法而行,至此为止意为船到头了,所以叫船头。

                    河的左边是八里河东山阵地,河的右岸是船头各阵地。船头是我国的国门,建有边防检查站,还建有宾馆。据说抗美援越期间给来往于越南和我国的中越人员修建的。在船头旁边的几个小山包,是我军的阵地。

                    再往右是松毛岭高地了,662.6就是进入松毛岭的门户,松毛岭最南端就是那拉战区了,和船头边的几个小山包组成了我团的防御阵地。再往右就是高高的老山主峰,只能看到半山腰,半山腰上全是云雾。八里河东山像是长江三峡中的一段,壁立千仞般,一条红色的公路像一根线曲曲弯弯沿盘龙河而上。与壁立的八里河东山并排的南方是越南渭川县,县城就在山腰部,建筑物清晰可见。

                    在我船头地区的前方,有座中型山峰,听说是越军的小青山,直接威胁我船头和那拉地区,在阵地上看地形,我团战区就像一个大山谷,两边是高高的八里河东山和老山,高山下面的就是谷底,这个谷底就是我团防守的船头和那拉地区。是越军唯一可以展开大兵力作战的地区,从地形上看就知道我团免不了一场血战。

                    中越两国界线的标志就是五排橡胶林带,和一片被翻松了的红土;这条标志从八里河东山一直经过船头地区再向老山主峰延伸。我方的这片土地和山林,应该是天保农场的范围了。在天保农场的范围内,稍平整的地方种的有橡胶树,排列的整整齐齐;还有一部分是香蕉林;山上除了茂密的茅草也长有稀稀疏疏的橡胶树。橡胶树有很多都被炸断了,橡胶树断茬口流出的白色胶液都变成了黑色疮疤。那么好的资源没人管理,也没人收获,实在可惜。

                    在杂草与橡胶林间,偶尔还有老水牛出没。口鼻间喘着粗气,拖着半截缰绳,东一头、西一头漫山遍野找食吃,吃完就睡。它也不管阵地和阵地之间的地雷,现在是没有主人的牛。看来边民后撤也是很无奈的,晚上站哨,要注意别把老牛当特工了。

                     9点钟,饮事班把饭送来了,饮事班老班长李金龙带了饮事兵徐建国送来一包大米饭和肉炒花菜。老班长带着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笑咪咪的来了,看看我班阵地,发表了一些他的看法。可惜饭是凉饭、菜是凉菜;吃完饭,闲聊,老班长的消息多的很啊。我下山打来一桶水在小土灶上烧一壶开水招待老班长,柴火到处都是,过去守阵地的兵们丢的。

                     12月7日,我们本着宁肯流汗不愿流血的精神,下死劲地挖猫儿洞,修筑高机工事。我们的工事在500高地的山嘴上,枪口直指船头地区。上午饮事班徐建国来送饭,讲昨天夜里发生在510高地的事:“半夜的时候,一个哨兵发现异常现象,草丛中出现可疑身影,后又在高地后面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这下整个510高地都慌了。“所有人员集合起来,全副武装子弹上膛,从一个方向像梳子梳头一样,在高地后面的洼地里篦了一遍,一无所获,不会是牛,如果是越南特工,看来是跑了。”   8日大雾,时常有炮声从空中隆隆滚过。继续修工事和盖雨棚,在大雾天搞工事是最好的了――安全。我班的高机阵地和住宿地全部是接替11军32师96团高机连的战斗位置,但他们搞的非常简陋,我们为了长期战斗,就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搞的更好。今天下午高机阵地终于搞好了,用麻袋和塑料编织袋装土把高机围起来,只要炮弹不直接炸中高机,可以挡住一部分弹片,掩体也搞好了,枪位边临时防炮的掩体。然后反复校正我们的高机,达到了作战的要求。下午再移栽点鲜活的茅草放在工事上作伪装,基本竣工。

                    我们的小棚子也修好了,达到了防晒防雨的要求。小棚子位于阵地反斜面上,离山顶约7-8米左右,与我们的高机阵地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约有20个平方,中间有一条小路相连。全班五名人员二人一组并在一起,头朝里,脚朝外,床铺是一个木架子,原来的部队留下的,床上铺的基本上和临战训练时铺的一个样,白毡垫子、褥子、床单,上面是被子和草绿色的军毯。在床头挖了二个洞,每个洞设计可以藏三人;小棚子用毛竹杂木搭的,上覆油毛粘等,班里还搞了个战地厕所,挖个坑,四周用麻布围住,留一出口,出口有麻布帘,打仗吗?文明之师,在阵地上也要搞搞文明建设。

                    12月9日休息。 12月10日,今天从早上开始,我后方炮阵地就不时打炮。头顶上不时有炮弹伴着巨大的破空声而过,前沿阵地今天又不平静了。在我们的阵地观察炮击,真是一个绝佳的位置。我们坐在床上,抬头正对着我们的大后方,只见远处那条公路上火光一闪,待到9秒整以后,才沉重的发出一声闷雷,山像抖动了一下,然后才听见头顶上直溜溜的好像是螺旋飞过一样,飞向越军阵地。有时也能听到炮弹落地爆炸的声音。越军被我炮击并不甘心,也在积极反击。但越军打过来落到二线的炮弹极少,我们班所在的山头还没有落过炮弹,只能远远地看见越南向我方没人的地方瞎落炮弹。上午炮击比较激烈,下午只有零星炮弹飞过,看来前沿阵地平静下来了。

                    12月11日,上级通知,为保证安全,全部摘掉领章帽徽。因为满山遍野绿意葱葱,红色太显眼。领章帽徽在阻击步枪瞄准镜里特别醒目。帽徽没关系,便帽上阵地就收起来了,在阵地上全部戴钢盔,领章扯掉就行了。后来下阵地后一律换了新式军帽和领章帽徽。从感情上讲我还是怀念五角星和红领章,因为可以穿出个性。从便军帽边和红领章的掇订方式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精神面,穿出精气神来。新军服统一性强,没有个性。

                     12日,今日无事,阵地上一片宁静,诺大的山谷空荡荡的,既看不到有什么鸟儿飞过,也听不到鸟叫的声音。远远的公路上偶尔有一辆我军汽车在蹒跚挪动。

                    13日连长命令我班迁到510高地。从今天开始我班到连部左翼构筑新的工事和掩体。连长的意思一是离连部近,方便后勤保障;二是新阵地同时兼顾连部翼侧防御,更好地防备越南特工队偷袭。同时我班分来一位同志――李卫,和我一年兵,原来是八班的,兵有点屌。过去部队拉练,背包都是班长盛云富帮他扛着,连里把他分到我们班,讲是加强力量,实际上是加个包袱。他真懒,什么也不愿意干,特别是挖洞。但是对于吃是特别的讲究,小包包里什么肉松、牛奶应有尽有。

                    14日,在510和500高地之间觅食的水牛被越军炮弹炸死了。饮事班老班长李金龙冒险带人砍了几块回来,在阵地下面架起一口大锅,烧一锅牛肉汤。我们几个在新阵地干的正欢,班长朱建平施施然端了一盆牛骨头回来,骨头真大,闻着真香,吃着真烂。

                    12月17日,已经连续在510高地挖了4天山洞了。虽然我们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但地理条件实在差极了,那地方一天到晚见不到阳光。是一个山尖的背阴面,阴冷潮湿。茅草有2米多深。今天是我值班,一个人抱支冲锋枪在500高地看家,他们又去新阵地了。利用这个空隙时间给家里和俩弟弟各写了一封信,嘱咐他们好好学习,孝敬父母。

                    同时把家里来的信件拿出来又反复看了几遍。同时还有周集米厂退伍的79年参战老兵的信,介绍79年中越自卫反击的事,在战场上有哪些需要注意的要求等等。但他们那时是打进攻,而现在我们主要是防御,特点不同,但随时注意安全,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是要谨记的。

                    12月18日,老孙值班,轮到我去510高地挖工事了。和李卫分配住一个洞,洞需要我们自己挖。在这座山的背阴处,连搭个棚子住的地点都没有,山顶面积很小,而山的反斜面又特别陡,陡峭的山坡上天然有三块大石头。我班的计划就是依靠大石头,在大石头下淘出一点地方,淘的土垫地基,然后顺势搭棚,够二个人住的地方就好。今天我来后,看别的组进度很快,我以为李卫多少也干了一点,那知道一点没动,光靠我一个怎么行,他老先生跑到老乡那玩去了,我真是气极了。中午和李卫打了一架,后来两个人都摔到山坡下的草丛里才罢。别看李卫比我大,比我高一头、胖一圈;但我发火了,他还真有点怕我。知道理亏,再挖洞时默不做声,下了狠劲挖洞。现在想来,常常难忘,我班战斗期间牺牲四名,受伤九名,牺牲的烈士就有李卫。

                    干活干到下午3点钟的时候,一阵山风吹过,我觉得有点冷。因为天天劳动,我只穿条军单裤。这儿的天气也真怪,不干活不冷,一干活马上就汗流浃背,军衣湿透。5点半钟左右,工作告一段落,我和大家一起步行回到500高地的那个家;怕冷病了,把棉衣绒裤找出来穿上。吃过晚饭后,感到实在太困,倒在床上马上进入梦乡,今天夜里1点我站哨。

                    12月19日,早上大雾,在10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9点,在我们阵地西边的火箭炮排打了几十发炮弹,是不是前沿又吃紧了。这天我们大家都是在10点多都才起床,因为今天连部队通知饮事班不做饭了,各班伙食自理,菜就是咸菜罗卜。 10点半,我起床烧了一盆稠稀饭,2点半我又做了一盆面条,晚上做了一盆米饭,这一天就这么对付过去了。晚上赶我站第一班哨,由于这一天的雾气迟迟不散,值班时间延长,只有再多加一班哨,每班站一小时零40分钟,夜里又起来一次,夜里真冷,潮气还重。

                     12月20日,小雨蒙蒙,早上还有雾。天气还是像昨天那样的冷,我穿的还像昨天那样厚,棉衣、绒裤和毛线衣。才到8点多钟,连长打来电话,命令我们班今天搬家。好吧!接到命令就看我们忙吧,打背包,扛弹药和各种箱子等等。一排来了14个战士支援我们,又调来一辆东风140汽车,搬了整整一车东西。乖乖!累的够呛!晚上总算睡在510的新家了。

                    这一天一团二团火箭连炮弹打了很多,大概有一二百发吧。这天是我团抗敌营级规模进攻。越军自7月12日反扑遭到惨败后,为挽回败局,在我662.6地区附近集结重兵。进行了长达5个月进攻准备,企图一举夺占662.6高地地区,达到所谓“收复失地”之目的。越军对我前沿阵地及浅近纵深目标进行了全面、猛烈炮火准备,并重点对我前沿高地进行了火力急袭,战至夜10点,敌因伤亡过重,后续兵力不济,被迫停止攻击。

                     1团1营在炮兵大力支援下,粉碎了敌1个加强营轮番进攻,恢复了原防御态势,取得了我团上阵地后一次较大的胜利。这次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我团全体干部战士的士气。

                    炮――号称战争之神。在激烈的前沿阵地争夺战中,炮起到关健性的作用,我团副政委余浩功不可没。余浩――总政治部队主任余秋里的儿子,属高干子弟,在高层人头熟。我团的炮弹用量超标,炮兵们吃不饱,炮弹不够用的时候,全由他出面向上层交涉。

                    12月21日,早上有点雾,不过很快就散了。云都在八里河东山的山腰飘浮着,从平行线上看,云应该在我脚下,景色太美了。能见度高,在阵地上极其危险。果然在我们吃早饭时候,越军的大口径火炮对准了我们的阵地,在我们班阵地位置的下面就是通往前方的公路,在公路的拐弯处落了有20多到30发的炮弹。中途有5辆汽车在运输,其中有个吉普车,都被阻拦在了路上,炮弹在汽车四周落了一圈,炸伤了2个。

                    我们班在山上观察,看一辆辆汽车通过敌人炮火封锁区,真替司机担心。有的司机把车开的飞快,不过在盘山路上,路况限制了车速,所以驾驶员有时车速一快,车就抵到山坡上了,有时差点碰到石头上,还得不时的踩刹车。

                    下午在公路拐弯处又落下10多发炮弹,有的在我们的山前,有的在山后爆炸,近的直线距离还不到100米,爆炸的声音真响,震耳欲聋。班长朱建平带老孙在观察弹着点,我呢?乘这个时间在洞里给家里写信,因为洞基本上搞好了。在天黑前2小时左右,在山后公路弯道处,越军又发射很多炮弹来炸我军运输车输、封锁船南公路拐弯处,事情进一步恶化了,炸死4名驾驶班司机。

                    由于越军的这种曲射炮隐藏在山背后,对越南炮击的威胁只有以牙还牙,用炮击对炮击。我们连的高射机枪只能打平射帮不了他们。我们干着急但无奈。后来才知道牺牲的不全是司机,有二名是一团100迫击炮连司务长肖志峰烈士,给养员钱新良烈士。

                    炮弹的威力震慑了我们。12月23日,我和李卫仔细地研究一下,我们背靠的大石块,是厚达一米的大片石,从土里斜插着出来,下面应该全是土。决定在盖好的棚子里面,向石头下面深挖,也就是在大石头下面挖出一个大洞,有近10个立方的土要挖。

                    到28日,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挖好了,两副床板并排放在洞两边,铺盖搬来铺上就行了。门口用麻袋包垒出一个带拐弯的门洞,大石头上方有个缺口用麻袋包垒起来的,防炮绝对保险的,一般的炮弹炸不动的,即住人又防炮,一举两得。

                    在阵地上有经验的听炮声可以判断出弹着点。炮弹向我方飞来时,往往伴随着尖利的破空之声,破空之声越尖,弹着点越近;一般的破空之声,弹着点往往离我们很远。如果破空之声达到极致,达到恐怖的尖叫,炮弹肯定是向你飞来的。在510高地还有一个笑话,因为在后方临战训练时,得到的训练是听到炮弹来时马上卧倒,到阵地后,几个人站在空地上围成半圆形正在谈工作,突然一发炮弹从越军阵地一声呼啸飞来,一位干部立即卧倒,别的人一动没动,随后越军的炮弹在很远的地方爆炸,那位干部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尴尬。

                    12月24日,一大早打了一阵炮,弹着点在前沿阵地。现在阵地上比较安静了。上阵地已经有20天了,阵地上的情况也基本熟悉了,刚上阵地时胆小和恐慌基本上一扫而光。心便有点不安份,就想走走看看,增长点见识。这天班里派我到团后勤出公差,腰间扎上武装带,武装带里别上一枚手榴弹,顺着阵地后面的小路,就爬上了后勤的那个高地。在我们510高地的上面一座小而陡峭的山后公路边就是团后勤驻地,叫南榔。在往上走,听说是100炮连的驻地,大老安他们100迫击炮阵地在那里。

                    等我爬上一个小山坡后,就看见通向前方的公路上,一队穿着黑色衣服的民工抬着一副担架急速地往后勤方向赶。一看就明白,前方送来了伤员,可能和早上的炮击有关。说话间,我走到了后勤,民工们抬的担架已放在了后勤处的路边了,几名民工撩起衣襟在擦汗。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很多南榔的闲人,我挤上前去分开人群一看,啊!我惊呆了――是霍邱老乡陈舟铮,一炮连的。只见他面目安详地躺在担架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胸前的冲锋枪子弹带系的好好的,三个冲锋枪弹夹也是满满的没动过;此刻陈舟铮双眼紧闭,脸色发白,静静地躺在担架上,医师对他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宣布没救了……。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深渊。虽然陈舟铮来自于337地质队,和我平时交情一般,但他的牺牲还是让我无比的难过,特别是我亲眼看见的一同从家乡出来的战友光荣牺牲。后来听刘家银也讲到此事,当时他应该也在现场。

                    我军在115大捷之战中,从松毛岭662.6高地到南榔之间的后勤保障,有大量麻粟坡县的支前民兵参加。他们负责军火和物资的从军车到达的地方运到前沿,一是他们有一定军事素质,政治思想过硬。二是他们大都是壮年,体力好,善于走山路。115大捷后,陆一团的后勤保障就看不到民工了,全部由军工担任,这对刚刚入伍不久,还像个娃娃的士兵就是沉重的负担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南榔后勤那个地方,依山开了不少山洞和搭了不少小棚,像个小集市,人员多挺热闹。有一辆坦克停在路边,据讲是在前面的山垭山和越军对炮用的。越军知道这里是我团后勤所在地,经常往这里打炮,搔扰我部。上面调来一辆坦克,需要的时候开到山垭口和越军对射,用直瞄炮打击,打完退到山后面。坦克炮硕大的弹壳全是黄铜制的,造价多大呀。

                    在后勤驻地还有一个工兵团,在这里修公路,打战备洞。工兵团全部是机械化装备,有大型挖掘机、有推土机、有轧路机等。路修的也是高等级的,目前刚搞好基础,碎石已铺上,已是非常平坦,路修的非常讲究,听讲上面还要铺装沥青路面。从后勤再往前是两条路,一条是沿着老山山腰的一条路,路面修的很好,还没有上沥青,但已经是非常平整了。还有一条是通往662.6高地的公路,看样子刚打通不久,修的简陋点,全是土路。这条土路,处在越军汉扬一带敌人的炮口下,施工困难;下一步随着战线的前移,看来后勤补给还要向前推进。在后勤前面的一个高地,应该就是我们团部627了,公路上方正在挖战备洞,巨大混凝土洞口已建好,像遂道一样,应该是永久工事。看来国家是做长期打算,要建造一座钢铁老山。

                    2008年清明节,二团的参战老兵赵志华一行去老山,拍了大量的老山照片。其中也有南榔的一张,山还是那样的山,路却不是那的路了。山路快荒废了,路边的草有此都长到路上了,路看样子也没有铺柏油。老山地区还经常有山洪,看来要不是有少量驻军,往老山主峰的公路更不好了。这可能是和中越目前的关系正常化有关。90年代中越边境在主要地段排雷,改善两国关系,发展经济,文山电厂并大量向越南河江省输送电力,中国的轻工产品大量地经过口岸源源不断地进入越南,这是后话。

                    29日会餐。香肠、牛肉、黄花菜炒猪肉、海踅皮炒鸡,四样菜。从元旦到5日,饮事班把菜发到了各班,由各班自己做。在头三天,我们吃的还不错,菜里肉也多,最后两天肉吃完了,只有吃些蔬菜了,要么就是咸菜。

                    近期没有写日记了,原因很多。班里自己做饭菜,轮到我做的时候,手被菜刀割破了,撕个急救包裹住还痛。家里寄来了信,同时寄来家里腌的腊肉、灌肠和腊鹅。现在我们享受阵地伙食标准,比在杭州高,伙食质量好多了,但还是不能和家里相比,诸如此类的,琐碎多多。

                     10日越军向我阵地附近的公路拐弯处又发射大量炮弹,试图封锁公路交通线。可能是越军查觉到什么,汽车被越军凶猛的炮弹拦截住了,汽车驾驶员这下都变聪明了,跳下车跑到山后面大石头后面隐蔽了起来。

                    12日,晚上10点左右,由于天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山下过往的车辆只开小灯,可还是被越军发现了,越军发现汽车后,马上发射几十发炮弹封锁道路,还好没有打着。当天晚上根据我们全班观察分析,得出结论:“一是越军炮弹太少,往往是加大力度炮击可以凑效的情况下,停止了炮击。二是臭弹太多,有几发着地后没有爆炸。我们汽车兵要注意的是行车时一定拉开距离,特别是通过封锁线时,一辆安全过后,下一辆再通过,减少汽车密度,同时随车人员最好步行通过封锁线……。” 昨天下午,浙江省人民政府给我们每人送了一套慰问品,西餐用具,用小皮包包装,很精致,里面是不锈钢刀叉勺和开瓶器。发这个有什么用呢?我们在阵地,平时吃中餐都困难,哪里有西餐吃啊!一点用也没有,勺子本身有,连开瓶器都用不上。平时我们开罐头,用炮兵的开药片盒的开瓶器,即简单又实用。

                    1月13日,今天星期日,我在阵地上已过了40整天了。

                     1月14日,从夜里开始,敌我双方都打了不少炮弹。据说是越军要向我进攻,这就是著名的115战斗。敌我双方都进行过充分精心的准备,经过四天四夜的战斗,以我方全面胜利而结束。被总部批准为115大捷,并颁发115大捷纪念章一枚。但我方也受到了上阵地后一次惨烈的重创,牺牲近百名战友,受伤达几百名战友,我连无人员牺牲和受伤。在我后方的重型火炮阵地上,连续不断地闪着发射炮弹的火光,头顶上,炮弹呼啸着飞向越方,不时还有大口径的火箭炮像放烟花一般射向敌阵。榴弹炮的声音最大,连续的“通通通”几声巨响,地动山摇。各种火炮此起彼落、没有间断;炮弹从天上飞过也把我们的耳膜震的隐隐做痛,可以想向前沿阵地争夺的激烈程度。

                     15日,打了一天的炮。弹着点基本上都是在前沿阵地。步兵这下吃苦了。越军开始对我1团防御阵地发动营团规模反扑。我团步兵依托阵地,发扬火力,步炮密切协同,经3昼夜又3个半小时激战,顽强抗敌。662.6高地也受到越军长时间多波次的轮番攻击,后在我军采取敌进我进、以进制进战术手段,彻底粉碎了越军反击的企图。

                    到16日傍晚,敌我双方炮战激烈,大地颤抖,震耳欲聋。我们张大嘴,整天整夜只听到天上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叫声,炮弹落地的爆炸声,还有从第一线传来的零星的枪声等等。听老兵讲:“炮战最激烈的战例是抗美援朝战场上,敌我双方炮战时,竟有双方炮弹在空中相撞爆炸,二块弹片被炸的紧紧地镶嵌在一块。” 我没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但目前的炮战激烈的程度绝不亚于朝鲜战场,堪称空前,只是我没有找到镶嵌在一块的弹片。目前的中越老山战场态势主要取决于战争之神――炮兵。

                    17日,我们连上阵地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没能等到越军的飞机。看到后面的榴弹、迫击炮、火箭炮的战友们一直不断的忙活,全连人的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只有一排受命向敌军火力点打了几个点射(弹壳全是黄铜做的,这批子弹是从家里带来的,全部被连长收了起来,准备回家做铜酒杯用),上级命令我班还要隐蔽,待机歼敌。一排的开火换来了越军的几发炮弹。敌我双方打了四天四夜没有间歇的炮,一直到18日午时,炮声才断断续续的响几下,看来前沿战事告一段落了,过去战场平静的时候,常常有雾,这几天激烈的战斗中雾倒没有了,就是天阴。

                    下午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太难得了。阵地上的日子绝大部分是平静的,寂静的山谷、山峰宁静的出奇,少了鸟儿的鸣唱,鸟儿早吓的跑到其他地方去了,驻守在山峰上和山峰后的敌我双方战斗员都像是野营一般,一片祥和,但当在有效的距离内有人员和装备暴露,战场上死神便露出狰狞地面孔,冷炮冷枪便会制造出一片血腥。越军绝不是省油的灯,在炮火投入方面也非常大,呲牙必报。像对我510阵地报复性地打的几炮,除了吓一吓胆小的人,一点作用也不起,他们炮弹还是太少,对于我军的炮群更是有心无力。同时,对我军远程炮兵阵地,更是鞭长莫及,我从没看到越军的远程炮弹打到我军的后方阵地。从双方炮击的情况分析,越军炮火后力不继,已经对目前的战场态势胆寒啦,战场的主动权已经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里。越军有限的炮击的主要是前沿那些阵地,步兵受罪了,但愿他们的防炮洞够结实,能够抗的住炮击。

                    今天我是第一班哨。晚上扎上子弹带,抱着冲锋枪,身上披着一条毯子,潜伏到洞外的茅草丛中。茅草里有早先准备好的哨位,无非是下面垫着干茅草和麻袋,人扒在上面舒服一点。天真黑啊!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伸手看不到五指,刚上阵地时对如何防敌,如何防特工队还害怕,经过长时间的适应,消除了大半的恐惧。夜里站哨时,决不能站固定哨,站潜伏哨最安全。在热带丛林中夜里,有一只老鼠走过也能听到,何况人呢?从天黑一直站到11点半,真够意思的吧。看着第二班长的手表,到时间了跑到上一层喊老孙起来接哨,把冲锋枪和陈班长的手表移交给老孙,交班后全无睡意,我对老孙说:

                    “累的很,睡不着,我写写日记,有事情喊我。”

                    我打开手电筒点了一只小蜡烛,洞口用麻袋塞严,不让透出半点光。李卫已经睡熟了。我的日记记的太简陋了,心里思考的多,但写在纸上,就少的可怜;昨天给家里写的信还没发走,明天得抓紧时间送去。家里来的书信中除了教导儿子们英勇杀敌、为家乡争光以外,就是交待儿子们照顾好自己,同时还寄来大量的包裹,其实就是寄来的亲人的问候,当时,后方参战军属们就是一支不在册的慰问大军,他们起到稳定军心的巨大作用。

                    这两天就要上662.6高地,现在刚好收到家里寄来的食品――点心果子,到一线后一切都不方便了。

                  83012部队高机连7班战士,参战6个月,做了5个月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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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松毛岭662.6高地

                      站在老山脚下,从北向南望去,就是从我国领土向越南方向望去,从老山主峰沿左翼下来就是松毛岭。“松毛岭”却是由老山主峰伸展下来的一条山梁的总称,662.6是松毛岭的一个主要节点,一直到最前沿的634高地,是一字排开的。662.6位于老山主峰和松毛岭的中间。如果662.6失守,就意味着松毛岭的全线失守,因为前面的所有阵地都是要通过662.6高地连接的。所以这个阵地确实对老山战场举足轻重,这里经常发生激烈的战斗,是因为前沿阵地并不是同时拿下来的,今天的最前沿说不定明天就成了二线。

                      1984年7月12日14军40师119团一战,7.12松毛岭大战是自我军收复老山以后,越军发动的规模最大的反扑之一,在此役当中,越军在松毛岭上留下了3700多条生命,尸体把山坡都盖满了。叶剑英元帅看过战场录像后不禁惊叹:“自淮海战役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多敌人尸体。”由此可见松毛岭662.6高地战略位置的重要性。 当时战场的局势非常险恶,就在当天,军委下了让一军率一师这支王牌之中的王牌部队参战的决定。84年7月14日,一师一团的连队向战士们正式宣布开赴前线。

                      1月19日,早上起来还有雾。今天是越南人的春节,战场上非常平静。我们全班收拾好行装,床上的毡子、褥子、被单、草绿色的毛毯和厚罩衣都打进了战备包,寄放在饮事班;身上只着一套随身穿的衣服,带一套绒衣,一双鞋,打上绑腿,带上防毒面具、雨衣、蜡蚀、灌满的水壶、挎包(小电池、日记本、圆珠笔、蜂皇浆、吃饭的搪瓷饭碗、勺子)、腰里挂着急救包、别上止血带、背上背包,经过后勤通上前方的公路,经过新寨,来到了著名的662.6高地,换九班。交接阵地一切顺利,随即九班返回我班在510的高地防守。

                      在662.6高地不像九班长吕剑说的那样苦,这里驻有一个营部,只属于一线的后方。在662.6高地和老山之间,有一个深深的峡谷,峡谷下牛昆塘和南嘎就是越军活动的范围。越军如果想打老山,必须拿下662.6高地,否则背部就暴露662.6高地的枪口下,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我班主要防守两个哨位,一个是高机工事的哨位,一个是工事侧翼的一个普通哨位;九班的这挺高射机枪不是九班原来的,是换防接96团的,从工事中看出去,这挺高射机枪的射界很窄,只有打平射,打击敌人后方的支援火力点。高机座落在一个封闭工事里,顶部由方木铺设,上压麻包,防小炮不要紧,防大口径炮显然不行,打飞机更是不行。本工事只能在越军攻打老山时,我们在背后打击越军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如果越军攻打662.6高地,我们的任务只能使用常规武器防守,山下有动静还是手榴弹上前。

                       662.6高地从横的方向看,山下就是越军,但纵的方向看还在步兵连后面,最前沿的凸出部即为清水口子。和前面的连队相比,662.6高地还算后方,但享受一线待遇。烧煤油炉子,吃罐头,只是吃水不方便,要往山下走很远才能打到水。

                      离开510高地,我真啥不得我的防炮洞,挖的真深,真安全,全班人在里面防炮都行,比662.6的防炮洞深。从662.6高地看一线的防炮洞,从我的眼光中看,没有合格的,经不过大炮的轰击,假如重炮直接命中防炮洞的话,没有不垮的。

                      在662.6高地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小多了,住在土猫儿洞里,条件很差,洞不是一般的小,是特小,我和老孙副班长睡一个洞。讲是睡,其实就是靠,一个小小的猫儿洞,人进去不脱衣服,手里抱着个武器或者是手榴弹什么的,军被伸不开,只能一半垫下面,一半盖点肚子,将就一下,夜里有情况要随时出洞。

                      我团的战斗力是强,但防守环节也不是天衣无缝,只是越军没有找到。662.6高地其实就是一个薄弱环节,它是我团和三团的结合部,我团向清水口子方向伸过去距离太长,结合部一旦被越军突破,我清水口子的部队撤都撤不回来,而船头和那拉阵地由于地势低洼,全部暴露在敌人的枪炮口之下了。

                      前几天115中战役上打的最激烈的时候,越军也向662.6高地进攻了,对我方662.6高地清水方向进行了团级规模的反扑,企图抢夺662.6高地,当时打的非常激烈,人员的重点都在前方。哪几天假若越军抢占662.6高地成功,就断了前面的后勤保障之路,那就险了。但越军后力不继,最终功归于溃,俗话说:我军一白遮百丑,炮兵称雄威慑越军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班上662.6高地的第一天,巨大的紧张感和新鲜感让我异常激动。半夜,我和管飞分别在两个哨位站哨,我趴在暗堡里,努力的向山下看,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凝神静听,眼睛还是依然大睁着,这时候的睁眼只有一个做用,给自己壮胆。

                      敌人一般情况下是上不来的,据九班人员介绍,山坡下,有32师96团布的雷,后九班上来后,把几箱72式反步兵地雷的保险拔掉后,直接用箱子往山坡下倒地雷,整个山坡滚的到处都是,埋雷不可能像在临战训练时一样,小心的埋设、而后再精心伪装;越军白天不敢上来,上来肯定是晚上偷袭,山坡上草有一二米深,他往上攻,哪还有时候去排雷。

                    72式反步兵地雷只有馒头大,装药量只够炸断人的一条腿,它的理念在于可以达到消耗更多的敌人力量。炸死一名士兵,只消灭一个人,但炸断一个士兵的腿,敌人必须需要有一个班的人力把伤员往下运送,达到减少敌人有生力量的大作用。

                      在我们阵地上,还有一个好武器――定向地雷,半本书大,草绿色,瓦面型,瓦突面上写“此面向敌”,内有塑性炸药,炸药是白色的,扒出来放在手里,像面团一样,想怎么捏都行。在阵地闲的无聊的时候只有玩弹药,定向地雷的对敌的一面装的像钢珠手榴弹一样的弹片,对敌杀伤力极大,防守阵地特优。我的哨位上一边一个定向地雷,我后面的小土洞里还有一箱子呢?我扒在哨位上,手边上就有一箱手榴弹,有一半后盖已打开,随时可以拉环,投出。后来阵地上战士传言,手榴弹的拉环拿回家可以做窗帘的拉环,所以后来阵地上的手榴弹很多都拉环都不见了,有的战士下阵地后带了一卷卷的拉环。

                      突然管飞的哨位上,“嗖”地一声飞出一样东西,在寂静的黑夜听的特别清楚,紧接着,半山腰响起手榴弹爆炸的声音。我马上跑到管飞的哨位问是怎么回事,他绷着脸讲不知道。我心里暗笑:

                      “不讲我也能猜到,老一年兵就是胆子大啊!夜深人静时敢扔手榴弹过瘾啊!临战训练的时候每个人才扔两棵。”

                      在我们哨位上,有大量的手榴弹,即有我们在后方看到的一般的普通手榴弹,也有一种加重型手榴弹,弹把长一点粗一点,弹头部分中间鼓了出来,格外威猛。爆炸起来,想想看,是不是威力也大的多。因为重,所以扔不远。但在山头上守阵地,敌人上来,从上往下扔,借着高差,不用多大劲就扔很远。

                      后来打140的时候,后勤给一线又供应了一种小型手雷一样的手榴弹,比越军的手雷小,全黑色,也叫钢珠手雷,因为小,所以可以扔远,爆炸后,外层的壳体碎成钢珠向四处飞溅,杀伤力特大,据说爆炸后可以迸发出400多棵钢珠,杀伤力特大。

                      后来我们炮营无后座力炮连一个和我一年的河南籍兵出于老奇,带了一个下阵地,在新寨后勤旁边公路上往山沟里扔着玩,炸死一名在公路上养护公路的工兵。这个时期工兵团把南榔到662.6的公路已经垫上狗牙石,上面已全部铺上碎石路面,工兵们天天在搞公路维护。后来下阵地休整期间开全团大会,团长让他站起来亮相。后来可能押送回家了吧!也许没有,团长也是河南人,因为部队往往老乡观念都强,具体如何处理的,时间太久,我现在也记不清了。

                      在这里吃饭只有我们自己保障自己了。用小煤炉子下面条的时候多,来的时候我们带了不少筒子面,方便面,罐头阵地都有。但严格控制量,晕菜和水果罐头都有定量,多了没有。但总比光吃压缩饼干好些。压缩饼干阵地特多,刚开始吃压缩饼干时,还有一点新鲜感,吃常了就没胃口了,但压缩饼干对越军还是有吸引力的,在第一线的阵地上就发生过越军半夜偷偷潜入我军阵地偷压缩饼干的事。

                      在阵地上做饭,一切都因地制宜,各种空罐头盒子里装的有油盐酱醋,761型压缩饼干的桶可以装水。

                      团摄影干事蒋斯亮来到662.6阵地,指导员吴引其的老乡,上海人,要给我们拍个战斗镜头,我们全班在高机工事里各就各位,各个全神贯注,陈长安坐在1枪手的位置双手操纵枪管,孙宪才坐在2枪手的位置手握标尺,我和管飞分别站在3、4枪手的位置准备随时排障,班长朱建平手举指挥旗站在后面,拉起一个打仗的派头。让他拍了个够,可惜我始终一张没见到。看到现在各对越自卫反击的各种网站,观看了大量老山战场的照片,但很少看到蒋斯亮的作品,不知道蒋干事是不会上网呢?还是时间不允许?如果他现在随着潮流变成上网一族,也是一团老战士们的幸事,大量一线的珍贵照片会让我们更加激动人心的。

                      在我们班上662.6高地的第二天,就是20日,我们连突然被团部一道命令变为了军工连,这个消息对我们班来说简直是个巨大的打击,干什么也不愿意干军工啊,专业炮兵也算是技术兵种,沉重的搬运工作依我们的体力也拿不下来。

                      军工,不是指军工企业;在阵地上,军工,就是军事工人,负责保障前运第一线部队的弹药、食品、和构筑工事用品等等,后送伤员、烈士、战利品等等。在一线进行军事行动时要随同行动,也不排除一线人员不够的时候,军工也要拿起枪参加战斗。

                      在某些时候,军工的危险性还要大于一线部队,一是天天经过的路段遍布雷场。二是数处要道必经之地途经越军布设的阻击步枪封锁线;除了危险,军工就是极度地劳累,累的有时感到生不如死。

                    fficeffice" />   淮海战役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大量的人民群众推着小车为部队运送补给作为后勤,保证了战争的胜利,陈毅元帅称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

                    抗美援朝中,后勤战线也是非常辛苦和残酷的,他们为整个战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如果我们的国力再强点,后勤保障更有力点,或许以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国”军将会输得非常难看。

                    据我考证:军工一词可能源于老山轮战阶段,在老山前线,军工的形式有这么几种。

                    师指派的军工连:主要是上阵地初期,一团打的残酷,人员不够,师直接指派作为师总预备队的二团派出五连为一团前沿一线作保障,二团五连是好样的,为了一团的胜利付出了巨大牺牲。后来二团攻打140,又为本团四连作预备队和军工保障,作临时军工。

                    团直专业军工:像我们高机连,防空和对越军前沿直接打击的任务放弃后,为团指挥的前沿第一线部队提供军工服务,做专业军工用。从85年1月20日命令下达直到5月20日随全师撤下阵地。

                    团指挥部的临时军工:在后勤保障的关键时刻,也就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团直机关到团后勤卸军用物质,次数少,作临时军工。

                    各营军工:二线各营动作为营预备队的连队为自己防守阵地的几个连队提供军工服务,作临时军工。

                    各连军工:各连自己组织的做预备队的战士为自己本连提供的军工服务,作临时军工。

                    总而言之,军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部队的战斗力来自于强有力的军工保障。

                            我们班在500、510两个高地共计防守40多天,没放一枪。我们连战士天天朝思暮想越军能出来几架飞机让我们打打。但天不佑人啊!只有一次接到上级通知,命令我连的高射机枪一律打成平射状态。原来是我军侦察机要过境侦察,如果我们班能打下一架飞机,至少能立集体二等功了。可惜!高射机枪除九班在662.6高地的外全部拉到麻粟坡县去了,九班的高机安放在地堡里,上面有顶,也只能打平射。

                    83012部队高机连7班战士,参战6个月,做了5个月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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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非常军工

                        我们连转换成军工连后,保障刚打下的116高地的供应。目前我们团的焦点就是116高地,是全团防御阵地的最前沿。军工累啊,一连三天,我们连的人员背弹药和食品上阵地时都要经过我们的阵地,一个个累的跟皮猴子一样。包括九班的人员,九班人员的眼神非常复杂,怎么就这么巧啊!为什么不用民工了呢?我们可是战斗员啊!

                        班里的成员都在担忧,怕把我们班撤下去,我更担扰,我军事技术可以,但体力不行,背东西我哪能背动啊! 3天后,我们接到命令真下去了,只在662.6住了3天。换原来那个9班上,看来还是九班长吕剑找了营教导员,做了工作。这次他们也不说662.6高地苦了。

                        我班接到命令随即打起背负,跟随连队下到662.6下面的一个高地,走路约有40分钟的路程,在松毛岭后面一个幽静的地方,下面就是船头地区里头寨,阵地后面有条小水沟,这个高地应该就是129高地。土质山,住在小猫儿洞里,这个宿营地上面有很多树,各种树,隐蔽性特好,但是光线不好,阳光射不进来,对心情也有影响,长期居住在这个地方让人感到郁闷。背对敌人的山背面依次分为几层猫儿洞,鳞次栉比,山顶上有一条废弃的战壕,一个典型的一线保障分队宿营地。

                        我们班住在右上侧的几个猫儿洞里,洞口用麻袋当门。二个人一个洞,进洞二三步的地方横着对挖二个洞,有一个人深,睡觉时,脚朝里,头朝外,鞋子钢盔放在头边上。洞小的只够翻身的。洞的侧面钉几块塑料袋皮,身下也铺着塑料事子,一床被,一半铺一半盖。洞内太潮,被子天天是潮的。白天在树阴下也晒不到太阳。时间长了,睡在被窝里身子都痛的。

                        从1月22日到3月15日撤到627共住53天,这些天就像是地狱般的生活。在茂密的丛林宿营地的树上,早上常有一只二只不知名的有一根香烟长的小鸟在树上蹦来蹦去,但很少叫。在这个宿营地,还有三营机枪连的一部分人员,有老乡顾金岭,小学同学。

                        回来后,马上参加我连军工行动。仗打到现在,我们团已有了很大的伤亡了,原来我团是全面防守船头地区和那拉地区。因为115一战,我团大量减员,上级下令让我团收缩兵力集中防守那拉地区松毛岭前端。船头战区和那拉地区的一部分交由我师二团负责,这项命令可能对我连转变为军工有关。因为我们连在510高地上的高射机枪射界目标在船头地区。越军的战略战术还是聪明的,没有从我们防守最强的地方下手,而是选择在那拉地区和清水口子下手,这个地区的突出阵地,基本上是石头山,在越军的大、小青山的直接威胁之下,人员隐蔽困难,一旦遭受炮击,往往伤亡惨重。

                        敌人既没有使用飞机参加战斗,我们的高机武器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老山之战25年后,我上<老山兰论坛>才看到一则消息:“1984年4月28老山自卫还击作战后,为防范越军飞机侵犯我领空,于1984年 5月2日在老山地区成立地对空导弹连,隶属14军40师。先后配合32师、1师、199师作战。1985年7月撤离老山阵地,历时近一年半的时间,曾经在甘田、曼棍、三转弯、郊址城等阵地坚守。”

                         其实这种导弹是当年苏联提供的打美军U2飞机的改进型。后来有家报纸报到:“在长达十年的中越边境战争中,中国空军地空导弹部队曾于1987年10月5日,在广西龙州县一举击落入侵我国领空的越南米格-21P型侦察机1架,并活捉飞行员陈尊。”这是唯一的一次打越军飞机。

                        因为有了这些因素,团部才派我连改成军工连。原来有导弹部队参加老山防御啊,我说为什么上阵地才1个多月,团里就命令我们把高射机枪拉到麻粟坡县城去了,让我们高机连连改军工连,也不怕越军的飞机威胁。过去当军工期间我还一直担心,越军的飞机过来没有武器打呢?

                        团后勤分出一部前移,已经迁到新寨。有时赶上老山地区有漫天大雾,东风140汽车直接开到662.6高地卸物质,协理员现场分配一线物质。但大部分时间为了防止越军炮击,物质卸在新寨,总之大大地缩短了保障距离。

                        到现在我已数次往返前沿一线阵地了,累的腿酸脚软,也数不清扛几次弹药和食品了。前两次把罐头送到1号和3号高地,要命的是左9号高地上的战壕全被炸平了,只有一条浅浅的槽。浅槽最多只的一尺深,人只能半弯着腰顺着浅槽走,两边土壤下都可能有地雷,绝不能越雷池半步。越军如果这时炮击我阵地,我们只能挺着挨炸了,躲都没地方躲。  当时在662.6高地上防守时间不长。因为是一线,到处有地雷,平时也不敢到处跑跑转转,更没有往纵深看一看。当军工后就要通过662.6往纵深进入了。当时走的是背对越军阵地牛昆塘的662.6高地后的一条战壕,没想到就在我们原防守662.6高地的哨位不远,就有一块石碑被甩在战壕边沿上,这块石碑有ffice:smarttags" />一米长,一尺多宽,上面糊满了泥巴,这就是中越界碑,看不清是几号。

                      通过662.6后,分别是123、124、634、左9号。从左9号拐出来往一线有二条路。一条往右,能上116高地。一条往左,经过541中部的悬崖通道,可以前往假140、116高地的无名3号。从左9号交通壕往东可下到李海欣高地。

                      116高地是相对独立的一个石头山,地处634高地和左9号高地前方,就像是从土里冒出来的连体大石笋,对着我后方的下半截是土陡坡,上半截是石峭壁。从山上吊下一条拔河的粗绳索,抓着绳索,脚登着峭壁,才能登上116高地,从左9号距离116高地大约有200米左右,中间有20米的生死线。我第一次过的时候,被越军打了一枪。当时背着弹药正左顾右盼,只听“啾”的一枪……。

                      只见我脚下有一块地像是犁子特意犁过的一样,和别的地方有草坪不一样,犁过的地方冒出一股青烟,心里感到不妙,我赶紧跑步通过。开始不知道,过后才知道是被越军的阻击步枪打出来的,这就是越军阻击步枪远距离控制的生死线,以后走到那地方再不敢停留了。 

                      上到116高地往后看,我才知道从634到116最近,直线距离可能只有20米,但只能从634尽头的一尺深的战壕下来,再爬116。但634的战壕直接暴露在敌人的炮口枪口下,这条路现在已经不用了。116上高高的石笋、石柱全炸断了,能落脚的地方全是小石子,我们是踏着小石子上去的。


                        另一条通往假140方向的路,走的路还不能随便走,有一段是工兵开出来的,用铁丝拉的通道。铁丝外面土壤下就可能有地雷。在左9号和116高地中间是开阔地,最中间有个小水洼,水是黑红色的,边上有三个巨大的弹坑,和在510高地的一个模样。现在才知道,这是一种160口径迫击炮的炮弹。我们国家早就淘汰了的一种曲射炮,这种炮一是威力大;二是声音响;是破坏力特大的一种炮。看着这个弹坑心里害怕,任何血肉之躯都是经不起这种炮弹炸的。但不知为什么越军这种大口径的炮打的倒不多,猜测是越军国力不足,经济上打不起。

                      越军在前沿大量装备的是60口径迫击炮,这种口径的炮我在上中学的时候看民兵打过,我们部队过去都不用了。目前我们团炮营装备的是100口径迫击炮,步兵营所属炮连装备的是80口径迫击炮。


                        据传说越军前沿一线部队还有女兵。我们一线部队把越军的60口径炮也叫做寡妇炮,传说越军一线的好多女兵都是寡妇,男人都在战争中打死了。她们善长打60炮,开炮的时候屁股往地下一坐,两腿一夹炮管,根本不用炮底座。方向靠估计,一炸一个准。我一线部队在60炮上吃大亏了,后来我们连在作攻打140的军工保障时,被炸3死4伤,很可能就是她们干的。

                        后来我们前沿也装备了60迫击炮,成为前沿连级指挥所自己调配的炮兵力量。我连往前沿运送60迫击炮弹,看60炮弹小巧玲珑,我截流一发。回杭州驻地时,用锤子和大钉冲出了里面的弹药,本想做个台灯座,后来经过数次搬家也不知搬到哪去了。

                        左9号前开阔地东边,紧靠541高地的悬崖下,还有几颗树幸存下来,没有炸断。但在树梢树技上面挂着一些人的肉和肠子样的东西。时间长了,血红色变成了黑色,可见115战斗的惨烈。后来在老山兰上看一军牺牲的烈士名单,全团牺牲的186名烈士中,有一小半牺牲在这里,还不包括二团三团的打支援时牺牲的人员。

                        回来当军工后,我们全班第一次抬烈士下来。可能是师防化连战士,他身材高大,全身已经一丛不挂,全身黢黑。肚子整个烧通了,仅仅穿着一双高帮钢板鞋,身体内部已发黑腐烂,散发出阵阵尸臭,我们根本近不了身。他是牺牲在116高地上,我们带着一副担架上116高地抬他,上的时候都是抓住吊着的绳子才能上去。下的时候只有先把他推下来了,然后全班蹴溜到山下。全班只有老孙胆子大些,他用绳子套着烈士的两只脚,把烈士从山脚拉到安全地带。强烈的尸臭任何人都无法忍受,我们全部戴上了防毒面具,然后用一条麻袋先把他的双脚套进去,再把头按进麻袋,才抬放到担架上,轮流把他抬了下来。

                        我的战友,实在对不起了,在这脚下有地雷,随时都可能遭到越军炮击的时候,为了把你抬下去,顾不了那么多了……。在115激战期间,二团有个连来当军工,烈士太多,又要冒着敌人的炮火,为了图快,把烈士双手双腿捆住,中间插一根扛子抬,像我们老家抬猪一样,在部队中造成了恶劣影响,不过后来再没有出现过这类事件。

                        往116去的路上,要经过634高地,碰到一个老乡,现在记不清名字,好像叫老友。他正在整理猫儿洞,他的洞里到处是手榴弹和子弹,这种现象过去真没见过,过去在驻地子弹和手榴弹管理要多严有多严,平时连看都看不到,现在前沿的猫儿洞里随处可见。在维护各人的猫儿洞时,你看这么兵游子们。一只手肘低住麻袋铺的洞壁上,手捏着一棵冲锋枪子弹,在阵地上用的子弹大部分是铁壳子弹,子弹头对准麻袋;然后,另一手举起手榴弹,用力砸向子弹屁股,有时一下,有时二下,子弹便被打进土里。一条麻袋被十几棵子弹订在洞壁上,子弹屁股后的底火黄瞪瞪的。洞壁订上麻袋,大大地改善了洞里的小环境。这些行为没人认为不正常,在后方我想没有人敢这样做。

                             老友看到我当军工,非常同情。每次从一线下来走到他的阵地上,他都要让我歇一时,坐一会,给我端杯水,陪我讲讲话。他守阵地,平时还没什么事,人又少,也单调。我来来回回地过,他也乐得有个人陪他叙叙话,聊聊天,他讲军工非常辛苦,但话锋一转说:“你们现在来算好的啦,过去上116直接走左634前部,浅浅的战壕更本起不到掩护的作用,它是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枪口炮口下。二团一个连当军工,上级要求军工强行通过火速支援116,在越军炮火和阻击步枪双重封锁下,一次就死了20多人,也包括霍邱老乡冯克明和陈广金,你们现在从左9号绕过去上116高地已经非常安全了。”

                              第二天,我又上了116高地送弹药,上116高地是有纪律的,严禁高声大语,走路要轻手轻脚,为什么呢?因为116高地是个不大的双头山,乱石林立,当时116高地在两个山头后各有一个掩体,山前面还有一个小山头是越军控制的范围,我方声音大一点,越方就可能听到,哪怕是走路踩动石子的时候声音都响。所以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弹药送到后踩着乱石刚要悄悄地下,碰到团长陈传发拄着一个拐棍,高大的身影已顺着吊绳爬上116高地了,正踩着乱石往上走,没戴领章,头上扣顶钢盔,后面跟着一位全副武装的警卫员。我向团长轻声地打招呼:

                            “团长您好,您怎么上来啦!”

                             我的嘴张的老大,真太让我吃惊了,团长没吱声,向我看一眼,然后向我挥挥拐棍,往一号洞走去,我平时就佩服团长陈传发,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军人,这个时候就更敬佩我们团长,团级干部中真少见的,我们连长都没上过116高地,敌人要是在这个时候打炮或进攻,团长有个闪失,对我们团损失就大了,如果这个时候需要我去掩护团长,我会舍命做到的。

                              116高地上原有我的一个同学叫孟祥明,这位同学从小就是憨厚有余而灵活不足,是三营九连火箭弹手。本来是个黑黑的小胖子,上阵地后被艰苦的生活搞的也不胖了。在116高地上坚守没多久,就牺牲了,死的很惨,被越军的火箭弹炸掉半个脑袋。这是我听战友讲的,他牺牲时我还没当军工上第一线。他夜里站潜伏哨时,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个敌人的火力点,一天早上,他在哨位上用40火箭筒把敌人的火力点炸掉了。

                              按讲事后他的哨位应该改变一下位置了才对,他没有改变。结果被敌人盯上了,夜里他再次进入潜伏哨位时,被敌人发现了,越军同样用40火箭筒报复,当场牺牲,遗体被炸掉了半个脑袋。想想孟祥明在小学上学的时候,一副憨憨厚厚、沉默宣言、不善言辞的样子,如今是阴阳相隔两重天啊!除了回忆再也看不到祥明同学憨憨的笑了。

                             军工的任务也要运用运筹学的。每次任务都是把最紧要、最急需的任务先完成。军工在一次战斗结束后,首先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运送弹药,第二阶段是给养,最后阶段就是运送战利品。

                              在一次运送战利品时,看到战利品中有大量的单兵导弹,还有三个把手的冲锋枪,通过运送战利品,我知道了我军的差距,对部队的发展有了点形象的了解。

                              参战前,我团筹备成立导弹连,我一个老乡名叫姜新,幸运地被部队派到廊坊一个地方去学导弹。我估计是肩扛式单兵导弹。我们扛下来的战利品中就是单兵导弹,可见越军已经先与我军装备了,这些导弹是红色的弹身,有60到70公分长,很多,就是没看见发射器,应该是越军为了对付我军的飞机而准备的,偏偏我军也没有派飞机参战,这对空军来说是件幸事,当时越军的防空力量还是很强的。而当时我团的防空力量就是高射机枪,我们连的14.5双联高机和步兵营的12.7单管高机,和越军装备的单兵导弹相比应该是隔代差距。

                             在搬运战利品中,还有大量手雷,应该是美式的。想不通越军也是社会主义国家,为什么用美式的手雷作为常规武器,手雷弹体为铸铁菠萝形状,为了有个战斗纪念,本人私心大发,私下截流两个,后来掏空炸药带回了家。

                             从中国的特点看,中国人在面临巨大压力时,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往往能发挥巨大的力量,这是优势。但没有压力时往往一年能办好的事,五年也办不好,这是劣势。前沿战士都住在简陋的猫儿洞里,抗击着越军的炮击,守卫着祖国的领土。消息传到内地,宣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拥军潮,在这股大潮中,涌现出大量支前慰问的单位和个人。

                              军工企业也在为战士的生存和更好地杀敌精心研究器材,当时发明了猫耳洞波纹钢,两个组合,拧上螺丝,就是一个坚固的洞身。整个猫儿洞全装上,就是炮弹直接落在洞顶上,也炸不塌、炸不透。还有营连指挥所用的方钢,代替枕木构建工事,比枕木坚固的多,让前沿战士极大地减少伤亡。同时供应前沿的还有新式军壶,多用的,可以烧水,下面条。还有固体酒精。同时供应前沿的还有暴破筒,像电影王成用的哪种,特别有一种加重的,普通的暴破筒的头部有个大大的铁头子,威力极大,但一次只能往前沿运送一个。

                             随着前沿一线的战友们仗打的越来越精,越打越有水平,要求也越来越高,后来连105火箭弹都要。就是在一线的战壕上用土垒一个靶台,中间拍个槽,槽的方向就是对着要打的敌人工事,火箭弹放上,后面用电线接上底火,用一节1号电池就能打出去,准头不高,但对越威慑力特大。前沿战士们要求越多,我们军工的任务就越重。

                            另一次上前沿阵地把波纹钢送上去,回来时扛了一把破枪下来,115大捷后的战场上基本上让我们打扫完了。路过634我专门去看了一个被炸塌了的一个防炮洞,土山都被打成秃山了,我的一个老乡现在还埋在下面。上次打116高地时,杨祖亮当军工,配合我一团打进攻,赶上越军炮击,为了防炮,他和守军一块钻着进去,没想到越军一发炮弹正巧落在洞口,炸到了手榴弹箱子,随后的爆炸将整个洞都炸塌了,一个活的也没出来。

                             后来,当阵地比较平静的时候,师里派防化兵过来挖,里面的人都不完整了,人都化了,骨肉只能小心地用手捧出来。

                             当军工要有二项装备必不可少,这比什么都重要,一是拐棍。二是背具。缺一不可,在老山地区崎岖无比的山路和战壕中,摔跤是正常现象,摔到平地上无所谓,摔下山涧就要送命了,所以拐棍可以帮你支撑一下体重和负重。背具其实是一个软的垫子加副背带,背带可以套在双肩上,松紧还可以调整,负重时虽然不能减轻重量,但可以让你背部工作时舒适一点,我在阵地上时就有一支龙头拐仗和一副背具。

                              今天是27日,又要上前沿送子弹。军工在前运后送的时候,裤子里不能穿裤头。军工负重前进的时候一般腰是弯着的,两条腿在上下起伏的战壕里,在陡峭的线路上运动时,裤头在裤子里被汗浸透了后,并在里面卷了起来,越卷越紧,最后常常卷成一条小三角裤,像是捆在身上。最后大家一总结,还不如不穿裤头,以后就全不穿裤头子了。你还别讲,只穿一条军裤工作起来还真舒服啊!军裤又宽又大,走起路来,随着两条腿动来动去,扯风箱一样风凉水快。

                               在战场上,别说你不穿裤头,你就是全裸,也没有管你啊,阵地上又没有女人,想想在驻地时领导们天天抓军容风纪,经常还派出抓军容风纪的纠察在杭州执勤,现在一概不管了,当时想想只觉得好笑。

                               守在一线的步兵连队在29日都要撤到后面休整了,由休整过的连队接替。炮营不下,更轮子不上我们高机连,还要继续干军工,今天中午没事了,休息一会后,先给家里去个信吧,有8天没写信了,在往家里写信时,战场上的事情基本上都写了。还有牺牲的战友,但又向家里关照,对牺牲的战友家庭一定要保密,那么大的打击谁受的了啊!在战场上的日子,想家啊!想我生长的地方,想上学的日子,想在家乡的同学好友。在给家里写的信中,除了介绍个人和战场上的情况,就是在参战后见到过的各种地方的风情,特别是在文山州氮肥厂呆的一段时间。对文山州氮肥厂的厂景厂容尤其赞叹,一个是绿色的植物美化。二个以厂房的壁画做宣传,达到美化的效果。家里后来写信来讲,父亲采纳了我的建议,在周集米厂抓了这两项事情,厂容大大改观。

                              当军工太累了的事在给家里去的信中提的很少。死倒不怕,真怕累,累的日子真没法过。有时累了不想写信,但心底倒是盼着家里天天来信,想在两张簿簿的信纸上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今天晚上连队发了罐头。我对于发的罐头的处理方式就是抓紧时间吃吧,也许今天出去就回不来了,吃饱做个饱死鬼。

                               30日,三机连撤下去了,老乡顾金岭走了。他在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块聊天,他的消息比较多,什么越军往我军前沿阵地打的什么宣传单等等,我都不知道。不过越军的宣传单也没什么好看的,越南的女人长的也不好看,皮肤黑、眼窝深、瘦,对我们一点也起不到瓦解的作用。129高地山脚下小溪旁的竹亭里是顾金岭、许力我们傍晚经常聊天的地方。

                              天天还是没完没了的干着干也干不完的活,天天都是糊里糊涂的柱着拐棍上前沿阵地,每天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并随时作好夜里有任务出勤的准备。往新寨有将近40分钟的路程,背上物质往最前沿还近2个小时的路程,一回到驻地,往铺上一躺,倒头就睡,有时睡也睡不着,脚冷的够呛。

                              夜里还要站哨,一枝冲锋枪和一副子弹带前班交后班,共有4梭子弹120发。我们排站哨一般是把守从662.6下来的这条路口,全连有二个哨位,别外一个在通向里头寨的出路上,当然站哨的位置是自己选择的,反正在路口附近找个树后面隐蔽自己。老山的夜有时伸手不见五指,有时月明风清,但大多数的时候是混沌的。

                              有一天我站哨时,突然漫山遍野都是萤火虫在慢慢的飞舞,绿萤萤的穿行在树林间,煞是壮观。这在家乡有的人叫鬼火,我的胆子本来并不大,但面对着这么多的鬼火,并有一阵阵地山风吹过竹林树梢,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在这老山前线,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有我的战友倒下,有越军被我们消灭,此时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用一种怜爱柔和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也许就是我的战友们牺牲后化成的精灵。       

                        老山的夜绝大部分时间是静的,中越边境上,死一般的沉静,没有一丝灯光,夜色掩盖住了一切枪口炮口。静的让人浮想联翩,想到家乡的同学老师家长兄弟们,想到天堂般的杭州景色,也想到如果自己立功受奖的情景。更多的是盼望平安地走下阵地,回到家乡。

                              在当军工天天走路的过程中,我感到从662.6到129宿营地的这个40分钟路程是最快活的时间了。走这条小路时一般是完成任务后回营休息,全是林间小道,一个人宽。林荫蔽天,而且还是慢下坡,这个小道应该是中国的船头到越南的牛昆塘和南嘎的路。由于长久的踩踏,路非常板结,路也非常平缓,经过的地方有竹林树林,路两边堆集有厚厚的落叶,鲜绿的小草从腐叶中钻出来,随着我们裤腿脚扇起的风而随风飘摇。

                              从宿营地到新寨这个路程是也是比较快活的,虽然是缓上坡,都是刚刚休息过的躯体,浑身充满旺盛的精力。行军的队形只要是一个接着一个,不掉队就行了,个人形象也不讲究,有的战友在嘴里小声的唱着歌,有的采了一把鲜花放在手里,有的拔一些不知名的小草放在嘴里嚼,还有的互助之间打打闹闹。

                        从新寨至662.6高地之间是初级公路,虽然暴露在越军的炮口下,由于距离远,很少受到炮击,后期工兵团的人员经常上来维护公路,其中有一名被我团人员用手榴弹误炸身亡。

                              从662.6高地到前沿左9号是交通壕了,一走过662.6高地,战友们都习惯的叫出国了,没有护照一样一天二次出国。再往前一般在左9号作短暂休息,然后一鼓作气把物质送上最前沿,最后一段是心情最紧张的时刻。

                              当背负着几十斤重的弹药或食品运送时,人累的汗流浃背,钢盔下的头发上流出的汗悄悄地流进眼里嘴里,一阵阵的咸味让我感受到了军工的艰辛。腿上像绑了铅块一样沉,每爬上一道坡,我在心里都要骂一声,骂可恶的越军,骂恶劣的天气,骂崎岖的道路。也许骂一下就能减少身上的负重。这时人真的是累极啦,特别是上几个高地(116、无名高地、541高地)。现在前沿几个阵地都挖了深深的战壕,敌人的阻击步枪打不着了。从阵地上下来后,身上的汗变成的水,汗湿了的衣服让身体阵阵发凉,负重时像炎热的夏天,回来时像三九的冬天。

                             对于连部领导我觉得副指导员林攸银(浙江三门)是一个汉子,林副指导员身材高大,一米九几,过去是打篮球提拔上来了.有几次任务比较重的时候,他与战士一样背送物质,其实他可以不背的。在经过123高地交通壕防炮棚时,我们弯下腰就过去了,凭他的身高是无法走过去的,把身上背负的物质放下来也要付出极大的体力。当时我看到他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向前伸出双手爬了过去。作为连部领导,为了整个部队的胜利,不怕丢面子,他在我和战友们的心目的地位不降反升。

                              今天是2月3日了,身上的衣服经过无数次汗水的浸泡,后背已经结出一层盐咸,衣服表面粘染上各种物质,经过化学反映后变的肮脏无比,已经不堪入目了,并散发出阵阵酸臭,脚天天走得酸痛,各关节像失去了联结,这就是现实的生活,战场最现实的生活,由其是想到今后还不知什么样,阵阵悲痛常常由心里产生到眼框止步,感觉自己是极度的悲惨和可怜。

                             但在129阵地上的生活也有幸福的一面,就是到饮事班去找猪皮,饮事班是猪肉皮猪骨头全不要,猪骨头最好,但拿不到,往往早早地被通信员张仁欢拿到连部扽骨头汤去了,只能拿点猪皮回去用煤油炉子炖,兑上盐和佐料,烧熟后连同罐头盒子里放在洞外放置一夜。第二天就变成了肉皮冻,味道可口营养好,现在回想那就是人间美味。

                              这月8号,收到家里寄来的两条烟,当时没记是什么牌子的。现在想来,可能是不带嘴子的前门烟。烟草的味道极大地帮助了我驱赶走了恐惧和寂寞,并在深夜里执行任务时发挥着超功能的作用,就是烤火的功能。手中夹的烟反方向放置,烟头冲内,正好火红的烟头对着手心的位置,用嘴深吸一口辛辣的气体,然后用烟头对着手心方向,长长地慢慢地吐出神秘的气体,一股热流从身体内部流转,手心享受着烟头的温暖传送着全身,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有时集体在一块执行任务,极其疲劳之时,人坐在战壕地上的钢盔上,后背靠在战壕上,哪位同志谁带一根烟,就可解决大问题,一根烟集体享受,你吸一口,他吸一口,我吸一口。就是不吸烟的也会吸上一口,如同沙漠之中得到了宝贵的清水。

                             残酷的战斗是2月11日,我师三团二营四连准备采取偷袭与强攻相结合战术手段攻打140号高地, 140高地位于假140(542)高地东南侧150米,呈南北走向,长约200米,顶部宽约8---10米,比高约65米石质小山梁。顶部由3个突出石山包组成,战前分编为1、2、3号高地。140号阵地藤蔓、密林丛生,石缝、石洞众多,两侧山石陡峭,易守难攻。

                             140号阵地是敌进攻我116高地、假140高地的跳板,并能以火力直接威胁142号、145号阵地。扼守该地区之敌为越军359师676团1个加强连,战斗中可得到138号、141号、160号阵地兵力火力直接支援,140高地对于我部保障和进攻构成威胁,打下140高地,可以有效地改善了我前沿防御态势。

                              这次战斗,我连担任军工对一线部队进行保障。我连在抢运伤员的途中,遭到越军炮火打击,付出了3死4伤的代价。我们连的烈士是二班长徐建斌(江苏南通)、五班长成昌林(江苏溧水)、五班副马逢才(江苏高淳),伤员六班战士是韩树忠(霍邱建筑公司,手指头被炸掉一根)、二班战士吴永光(安徽蒙城,右腿截肢)、还有二位名字我记不住了。

                              负责攻打140高地的步兵3团死伤约100出头,其中约有20名烈士。这就是现实的生活,生龙活虎的战友啊!你昨日还在唱着歌曲,手拿一根黄花随着队列唱着歌儿行军,今天就别我们而去。八十年代军人战争的生涯,战士的风采。

                              2月11日,凌晨3点。在睡梦中,班长朱建平把我们一一喊起。全连按计划悄悄向前沿阵地出发,天黑压压的,空气冷嗖嗖的,身上穿着单薄军衣阵阵发冷,只有努力地抱紧双胛,使体表面积进一步收缩。这是我们连担任军工执行的最艰苦的任务之一,命令下达之后,全连每个人都估计到了此行必然有伤亡。

                              大约4点,经连续行军,翻过几个山头,到达了预定的地域待命。这次行动,连队按一排保障左9号至142高地,二排保障124至123高地,123至662.6高地段是我们三排保障地段。到达指定位置后我们就悄悄地倚靠在战壕边上。亚热带的天气,在天快亮的黎明阶段,气温最低,空气中分明迷漫着冰冷的水气。趴在战壕里,可以看见战壕边的小草叶子上一层白茸茸的霜慢慢长出来。我里面只穿着一套蓝色的球衣,怎么能低住强烈的冷气,冻的我直发抖,站起想蹦蹦,但这是不准许的,只好用双手不断地搓着全身。

                             好容易等到了5点多钟,战斗提前打响了。最后才知道是其中一路突击队的一名队员枪支走火,暴露了部队的行动,被越军发现,受到猛烈的反击,攻打140的战斗提前打响。枪声就是命令,三团的总攻时间到了。顿时,我后方炮阵地上的各种火炮一起怒吼,各种炮弹轰轰地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发出了尖利的啸声。在有节奏的啸声中突然会出现一阵强烈的急奏,哪是火箭炮齐射的声音;偶尔也有越军的几发炮弹落在我们附近,大地震动,冲击波铺面而来,头发都震的发直,战壕边的茅草也震的“哗”的一声向一边倒伏,我们堵着耳朵张大嘴。刚开始炮击时,我们还能分清哪边打炮,等过了一会后,头脑里被震的翁翁响,整个战场上只听到全是炮弹在发威,分不清敌我双方的炮弹了。前方枪声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一点,这应该是步兵们在抢攻吧,希望他们好运。天惭惭地放亮了,我们也在焦急的等待,大约在7点左右(我当时没表),我吃了一半罐头(临出发时每人发了一瓶糖水梨和一听午餐肉罐头,我的个人装备只有一副挎包、一根武装带、一副防毒面具、一支水壶、一副大背包带),这个时候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在战场上随时都会出现突发的情况,一定要保持充足的体力来应付各种局面。

                        约8点钟后,前面的伤员被我们二排的人员运了下来,一个,二个,三个,越来越多。二排把伤员用担架送到我们手里后,我们马上接过来往下抬。二人一副担架,用大背包带两头的活套套在担架的把手上,然后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提起把手,快速地往下抬。在战壕里可不是在平地,在战壕里抬担架,战壕本身就窄,担架在战壕中穿行,使我们的双手手背被战壕壁上的红土和碎石磨的鲜血淋淋。而且战壕还是弯弯曲曲,高低起伏,有的地方战壕上方有步兵们架设的防炮俺体,还不到一人高,平时只能弯腰通过,但在抬伤员时只能跪着爬过。同时,还要努力地听炮弹的嘶鸣声,如果有炮弹要落在我们的附近,我们要尽力地保护好伤员,不能让他们再一次负伤。从伤员们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我们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只一门心思地想尽快地把我们的兄弟送到急救所,减少他的痛苦,挽救他的生命。但随着抬的伤员越来越多,就感到战壕里的路越走越长,我们沉重的脚步越走越慢。

                        当我们再一次返程抬新的伤员时,没想到抬的是我们一排的战友。前面传来了我们连队受到炮击,伤7个的消息。原来是一排几个战友在抢运伤员的间隙,在战壕中防炮俺体的下面背靠战壕坐在钢盔上休息。突然一发60炮弹准确地落在他们中间,就一发小小的60炮弹当场就放倒了我们7个人。一个被炸成气胸――马逢才。后来听讲连指导员吴引其看后都哭了,他平时比较喜欢马逢才。马逢才全身的衣服全被剪掉了,胸口左一道、右一道扎满了三角巾。他皮肤本来主来就白,这次流血过多更是白的发亮,紧闭的双眼,我只能看到他出气,看不到他吸气,进的气应该从胸口进了。他伤的太重了,老天爷保佑他们吧。把六位战友简单包扎后立即抬下去抢救;一排的几个战友活蹦乱跳的上去,现在被我们抬了下来。看到我连的战友被越军罪恶的炮弹击中,让我们感到愤怒,双眼喷血,恨不能上去干掉几个越南人。

                        这个时候感到也没有什么怕的了,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胸里直往外冲。但我连人员都明白,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迅速地把伤员抬下去治疗,就是我们任务。我们连队减员几名,战线就拉长了,劳动的负担更大了。当时连长命令我们三排火速向前推进,就这样,冒着敌人的炮火,一趟又一趟用顽强的精神奋斗到下午4点,把前面的伤员全部运送到了662.6高地。

                        我们连有位副连长,加强我排领导,他过去没上过前沿,本来我排到达指定地域待命时,他就钻进九班掩体,当连长命令全排向前推进时,当时天上是炮声隆隆,不时有炮弹在我们走的山头周围爆炸,对于天上飞来飞去的炮弹我们早已习惯了,我们听到炮弹离的近时立即蹲下躲避一下,炮弹炸过后拍拍身上的泥土起来继续向前走。

                        我们的副连长他向前走一段,就钻进步兵掩体,等一会端着手枪伸出头看看外面,然后出来再往前钻一个洞,当走到634高地和左9号的结合部,他钻进一个掩体再也不出来了,让排长带着我们向前。

                         662.6高地的公路口临时建一座医疗急救所,上面抬下来的伤员做初步处理后后送。军医们处理伤员的情况胆小的根本不能看。我们送下来的一个伤员被反步兵地雷炸了右脚,骨头已经断了,只有筋和肉还连着。在我抬他的过程中,被炸的脚总是被从担架上颠下来挂在担架外,脚上钢板鞋和军用袜都穿的好好的,不时被我们小心地拿到担架上。我一路上还不断地安慰他,并安慰他到急救所后就不痛了,让他挺住。把他抬到急救所后,我以为军医会为他接上断骨,哪里想到,军医拿出一把大剪刀二话不说,一剪子下去,就把脚剪了下来,连脚带鞋往旁边一扔。伤口消毒,用急救包包扎上,让马上抬到汽车上,用汽车往后方送。这个人送到后方医院后,一定还会被向上截肢,以后他只有一条腿了。我从伤员的眼神中看到了痛苦和无奈。

                        经过我们护送下来的伤员,全部在662.6高地急救所做简单的处理,随后用汽车将伤员送到曼棍师医院,进一步手术治疗,重伤就再往后送,再乘直升机送昆明军区总医院了。牺牲了的烈士,是在战斗平熄后才抬到后方。乘汽车拉到麻粟坡县,麻粟坡县专门为老山地区作战修建了一座火葬厂,上面烈士拉下来后,放在山泉中冲洗干净,穿上一身崭新的军装,用一片白布包裹,送进火葬厂的大炉,化成了一缕缕青烟和一盒盒雪白的骨灰。如果牺牲的战友在天有灵的话,他们的灵魂大都是从这儿出发回到他们的家乡去了吧。

                        昆明成都军区的牺牲烈士就地安葬了,自我一军之后,烈士们的骨灰都带回家乡安葬,可能是路途过于遥远,亲人们看望不宜吧。从后来的网络上得知,安葬在麻粟坡陵园的烈士家庭有许多亲人无法去烈士的坟前看望,其中上海有位82岁高龄的刘亚东老人,24年没能去麻粟坡烈士陵园去看望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刘彦贵――原昆明军区某部雷达连技术员,1984年在老山前线遭受越军炮火袭击受伤,牺牲的刘贵彦是在救护所里牺牲的。他的伤太重,失血太多了。当时医生一说需要输血,麻粟坡的有很多老百姓排除争着献血,那场面很感人。

                        刘亚东老人无比伤感地说:“儿子牺牲时,我曾经在部队的安排下去‘看’过儿子一次。以后的日子里,因为没有路费,我们只能在家里对着照片祭奠儿子。常常心疼儿子一个人在云南会很孤独。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来云南看儿子……感谢龚老师,多亏了他的帮助,我年龄大了,还有多少个24年可以等待啊!” 每年清明,老人只能遥寄哀思,艰难地咀嚼黯然心碎的滋味……。

                        只到援滇的上海教师龚奇的出现,在他的四处奔走呼吁下,才于2008年得以赴云南麻粟坡看看望儿子。

                        无独有偶,1984年4月28日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来自云南省嵩明县的原35207部队58分队战士赵占英牺牲了,牺牲的时候年仅20岁。今年清明期间,烈士的母亲,第一次从家乡云南省嵩明县,来到云南麻粟坡烈士陵园看望牺牲20年的儿子。麻粟坡烈士陵墓园埋葬着937位当年老山作战牺牲的烈士。其中30多位烈士的家属从未来过,大部分是因没有路费而不能前来,有些家属来到陵园后竟没有回家的路费……面对烈士妈妈的行行泪、声声泣,面对烈士妈妈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喊,战士们写下首诗——《妈妈,我等了你二十年》(省略),凡听过的没有不流泪的。

                        三团四连攻打140高地,同时三团五连军工保障140高地至左9号一线,这个连队即当军工,又是攻打140高地的预备队,由于攻打140高地的连队减员太多,预备队随后即投入了战斗,他们的军工保障线路由我连接管。下午5点上面的命令又下了。一线减员太多,我连战线向前拉长。增加保障从541号到左9一线,继续运送伤员。现在全连的组织结构也打乱了,抬伤员已经不是按班为单位了,全连谁在就和谁搭班子抬伤员,直干到夜里12点。前沿的枪炮声也平静下来。过度的体力透支和黢黑的环境让我再也挺不住了,连队的领导也找不到了,这时候在一线乱跑乱闯会出岔子的。这时碰到老乡许力,他也挺不住了,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他讲他有个老乡在541阵地的反斜面有个猫耳洞,我们俩一块在洞里睡了4个小时,这4个小时像是在天堂一样,散了架的身躯像是又找回了点感觉。

                        早晨5点天刚有点微亮,战场一片平静。我们一轱轳爬起来,马上出去找连队,指导员吴引其和几名战士正在左9号的防炮俺体下站着,看见我和许力后立即让我们全部去假140阵地抬人。假140阵地是攻打140的出发阵地,和116高地140高地一样,全部是石质山,山上怪石崚峋,藤蔓丛生。我们半弯着腰悄悄快速地向假140推进,穿过一段铁丝拉成的小路,半侧着身子通过一段在541阵地半山悬崖中间的一个通道,翻过541阵地的山梁,踩着石头尖通过一片开阔地,进入假140阵地。

                        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惊呆了,在假140阵地下面的便道两旁,摆满了烈士睡的担架,有十几副担架。这个场景是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场景,本着先救伤员先抬烈士的原则,我们要先到达假140阵地的隐蔽部抬伤员。我连战士是鱼贯从烈士们的身旁走过,这些烈士是牺牲后被他们的战友安置在担架上的,受创的形象各式各样,有小腿骨头炸断并形成直角形状的,白生生的骨头脱离皮肉直接裸露出来,骨头上还有一缕缕的血丝;有一名烈士的脚掌上面插着一枚迫击炮弹的尾翅;更让我伤心的是一名战士的脸皮被从下颌部向上削到额头部,人趴在担架上,但脸皮搭在头前面……;后来在网络上名气很响的何吉勇就是牺牲在这次打140了的,听说被炸碎了,用一个麻袋盖住身体放在一个担架上,现在回想我真是没有注意到,但绝对是我们连队人员抬下来的。

                        上战场前,我向家里要相机,如果当时有的话,这个画面会随同本文一起向你们汇报了,可惜家里怕我在阵地上为了拍照而发生不测,没有答应,这个画面只能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了。隐蔽部前几名干部,有一位像是一团的军务股长,他们头低着手拿着花名册在登记着什么,我们就在隐蔽部前找个地方蹲了下来,等待带队领导安排任务,后面我们全班的人员都到了。  目前战斗以我方的全面胜利而进入尾声,攻打140成功。后来听说进攻部队使用一种可以放烟的武器,想把越军从满山密布的洞里逼出来,但还是一个俘虏也没有抓到。我军从攻打140高地开始使用了钢珠手榴弹。

                        从假140到662.6高地全部由我连军工保障了,路途约有7里路,还不算上下坡,我们全班5个人受领任务,从假140抬1名伤员1位烈士下来,过度的体力透支让我们筋疲力尽,抬着100多斤的伤员走一会,就抬不动了,只能停下恢复一下体力再走,艰难的路途。

                        直到下午2点,假140的伤员和烈士才抬完。任务完成,上级命令我们回到宿营地休息了,整整一天半时间,肚子里没吃过热饭,没喝过一口热水,只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和午餐肉罐头。

                        二十多年后看资料才明白。我师三团4连攻打140高地,是因为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总政治部主任余秋里来云南前线视察,驻麻栗坡县城,当时麻栗坡县城全城戒严。军部拿出一个“85•1”计划,即2.11日攻坚拔点的战斗。余秋里同志是一军步兵第一团的老领导了,既可以回来看看老部队,也可顺便看看儿子。的儿子余浩是我一团副政委,我团能够拿到那么多的炮弹来主导战场局势,据说全是余浩的功劳。师三团4连在天亮前用4个小时拿下了140高地,后来敌人用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特工团反扑,激战数次,在我英勇战士顽强的反击下,全部击退,我部顺利拔下了点。一军也光荣地向胡总书记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12日经过在129宿营地一天的休整,13日一大早,我们班接到命令又出发了,运送手榴弹到刚打下的140高地,乘着前沿地区一片大雾我们各扛了一箱手榴弹到了全线最危险的地方之一――140高地,那个路真不像是人走的,没有路。假140就得走石头尖,走上一个小土坡就能看到140了,从小土坡到140之间这段不长的下坡路天晴时就直接暴露在小青山上越军的枪口炮口下,这也就是越军对我军的一道封锁线。小青山上有越军的阻击步枪和炮弹的封锁,只有封锁线那一带是土路。一个人跑过去后,下一个人才能上,不然目标太大,敌人炮弹和阻击步枪一起打,肯定完完。

                        我刚上到140高地上就看见一名战士手拎一支阻击步枪敏捷地跳上一段石壁,当我走到他身边时,他小声地告诉我们,让我们弯下腰,说今天早上有名战友被越军的阻击步枪打中眉心,当场就牺牲了。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唉!只要是战场就有牺牲,哪有没牺牲的战场。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而他讲话时神态平静,宛如讲一名战友去接哨一样平静,看他的动作,明明是在寻找时机报复越军,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140高地是一个比541和假140低的多的阵地,面积约150平方米左右,呈鸭蛋形,除了石逢中有少量土整个高地完全是由石头构成,山上遍布山洞,狼牙交错,像一个不标准的马峰窝。140易攻难守,又处在小青山的直接威胁下,好在从无名3号和541上能得到火力支援,但前沿有雾的天气比较多,守住阵地,还得靠我们的战友们像钉子一样的钉在140上,与阵地共存亡。

                        回去时在142高地上碰到一个老乡。他把我拉到猫儿洞里,让我坐一会,战友告诉我,讲美国向我国军委提供的卫星摄影录像上有一段115时艰苦的阵地争夺战,我们战士子弹打光了,就用铁锹冲向敌人。据讲军委领导看到这个场面都哭了,太残酷了。这天碰到的还有小李林,小李林比我还小一岁,是我们那批兵中年龄最小的,瞪着一副稚气未脱的大眼睛,腼腆地讲他们那个排守李海欣高地,几经争夺,整个阵地除了他一个人没有受伤,其他一半阵亡,一半受伤。

                        14号,收到家里寄来的糖果,都是往年在家过年吃的糖果。看来快过年了,家里寄来让我在阵地上别受委屈,这两天,阵地保持着平静的状态,我师目前主要是巩固阵地,保持优势状态,今天又收到米厂汪克新叔叔寄来的两条香烟。这些家里寄来的东西都是司务长陈波民从后勤带回来的。

                         春节到了,战场上过年了,真正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一个普通老山参战战士,时刻做出了牺牲的准备。过年只有年龄经历增长了一岁而没有过多的喜悦,心里只是思念亲人的想法多一点。后来从亲人的口中得知:别说是过春节,从84年的7月到85年的6月,整整一年,周集的汽车站、邮政局、街道、周集米厂成了参战军属们的获得战场信息的场所,在这些场所和路上,洒下了多少母亲思念儿子的泪水啊,在夜里,周集有多少父亲流下无声的眼泪。恍惚间,我能看到,成群结队的母亲们焦急地在汽车站等待着邮件的到来,然后护送邮件到邮政局,邮政局的万里是我同学,我想他更能体会到母亲们的心,而每位参战人员的名字更是非常熟悉,母亲们拿到参战士兵的信件集体送到收信人的家里,首先是盼着信中能提到自己的儿子是安全的,她(他)们永远看不到信中提到有谁牺牲,这是我们战友中的一个默契,伟大的母爱和孝顺的儿子们啊。

                         2月19日今天是除夕,20日即是春节又是初一。值此新年佳节之际,我在心里默默地祝愿家中二老福东海,寿比南山,长福长寿。家中在这个时候也过年了。今天上午,我们班扛了一次食品上116高地。我发高烧,班长让我休息一次。团里这天又发了很多慰问品,每人4块巧克力,2个苹果,3盒烟,4快奶糖,还有话梅一袋。下午5点,春节会餐,6个菜,汽酒,同志们在一块气氛搞的还怪热闹的,我也喝了半瓶汽酒,猜拳可能同志们让我,没想到我赢的多。

                        在家里都是吃过年饭就要放烟花。在阵地当然没有烟花,不过枪炮是和烟花一样的,中国人的心绪都是一样的。几个老同志找来几棵高机子弹,把高机子弹头夹掉,倒出里面的火药,在地上洒成一条线,从一头点燃,黑火药变成了绚丽的火焰。看到这些黑瘦的战友们挤出的笑容,有点压抑的春节热闹场景,我心里真有点难受。家里为了我这个春节肯定也没有过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唉!心里好苦闷向谁说,下阵地的日期还不知什么时候,前沿阵地又有休整过的步兵连换上来了。

                        天黑了,听了陈长安班长那部声音嘶喊的收音机声,下决心等回去后我一定要买个质量好的机子,为了排泄心中的苦闷,拿着班长的冲锋枪上山顶上打了一梭子弹。

                        大年初一,早上5点多。我就被一阵激烈的枪声惊醒,睁开俩眼,听见几支冲锋枪都在叫,那声音一开始真吓的我一跳,脑子一转,原来是有战友在打枪。好呀,大年初一是放鞭炮的时间啊!年少好玩的个性让我拎了几颗手榴弹,就往山上跑,趴在山顶战壕里向山下方向投下去,几声响过后,不痛不痒,还没过瘾,又找了一梭子子弹(30发),朝越军的方向一扣到底。八班的上海老兵吴江音看我打枪心里直打鼓,声音闹的太大了,他把本想自己打的一梭子子弹也抛给了我,我也不客气,保险打到单发处,连续开了有20多发吧,几个点射又打了出去,打的土四处飞,打完我把枪丢给吴江音。我刚跑下去,正好看到连长赵宝贵往山上来,正看着吴江音抱着冲锋枪,骂了几句:“不许打枪。”正骂着,在我们的右边也不知谁也在打,营区边有几个地方都在打。

                        初一早饮事班准备了鸡蛋面条。饭后我又找了3梭弹夹,抱支枪又跑到山上面的战壕里瞄汉扬打,又对着战壕打了一梭子,一会儿战壕里腾起了一层层松土。中午4个菜会餐,下午还有个背弹药的任务,到无名高地,我和班长请假讲头还痛没去,可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初二啊,再不去就讲不过去了。别的同志都在背东西,少一个人背东西,别人就得多背一点。再说这个时候,我们后勤供应物质也在不断的增加。一线猫儿洞几乎全部用上的波纹钢,大量的波纹钢要送到前沿阵地,这是一项沉重的工作。

                        由于当军工很苦很累,我又不算太勤快,所以战地日记经常补记,很长一段时间过后,才去回忆记录。当时心想目前战场条件艰苦,等回去后有条件的时候才整理吧,没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这个时候中越边境已到了雨季,整天雾气腾腾,水气迷漫着边防前线。算日期安徽老家快开春了吧,雨季的到来,给我们军工又增添了不少麻烦。任务压在头上,下雨也要送,整天身上湿漉漉的,再加上路滑坡陡,困难更不用说。爬坡的时候,手脚并用,稍一松劲,就有摔倒的危险,滚下山崖的可能。像假140和140高地,整个就是个石头山,没有路,走石头上,还是怪石,全是棱角,有时还要全走石头尖子上,真像走梅花桩。走在这上面,只有一头好,不怕地雷。

                        为了前沿一线保持足够的兵力,目前一线如果有人员受伤和牺牲,全部由我军工连运送。这样一来,除了平时的保障又增添一项额外的任务,使全连战士紧张起来。年里我们班受领任务深夜抬伤员,天真黑,要靠一点一点的摸,伸手见不到五指,一个班的人员抬一名伤员,一名战士拿棍在前面探路,后面的人手拉着探路人员的衣襟,慢慢地摸索前进,一点一点的往前挪,一靠对前沿地形的熟悉,二靠胆大心细,但危险还是无处不在。如果踩到地雷和越军打冷炮,只能听天由命了。 整天都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有时夜里也不得不提心吊胆,唯恐队部通讯员张仁欢来叫排长。那一段时间是我在有生以来,最怕的一次了,他只要一来,就是传达队部的命令,夜里心惊肉跳,真怕通知抬伤员。虽然怕,但连部命令下达后,我们全班还是咬着牙不折不扣地去完成任务。

                        过了年我又给家里去了封信,年里爷爷来信说,寄来了腊鸭和灌肠,到现在也没收到,也不好回信。在这期间,听到很多消息:

                        有的说3月18日下阵地……。

                        有人说4月底下……。

                        又有人说5月底下啦……。

                        后来又听别人说本月8号有人接我军……。

                        真高兴啦,不管真假,白高兴也愿意,总之气氛算是活跃了一点,死倒不怕,就是累。其实那怕是让我们下去休整一段时间再上也好。

                        今天也就是3月1日,上午背麻袋,运送到前沿修工事。突然感到肚子好痛,痛的好难受,这是老毛病了,在家就有,当军工时背东西痛的更利害些,只有自己控制自己,自我安慰,请假休息也不是办法。最多半天,或者一天,会让人讲闲话的,算了自己挺住吧。

                        今天我们发津贴费,我领了2张大团结,崭新的。还有贰元的伍元的壹元的伍角的,贰角的,壹角的。一共26元钱,是1个月的津贴费,去年从8月份开始涨到每月15元了,从1月份涨到25了,加上我是第二年兵加1元,共26元。当时大重九香烟是0.88元,方便面是军工产品,0.04元一袋。

                        我们军工的工作就像蚂蚁中的工蚁,蜜蜂中的工蜂,一刻不停地搬运着物质材料和食物。上午搬一次,下午搬一次,如果有特殊任务,夜里也要出动。这时又听到一个消息, 5号步兵打进攻,8号我连撤换,这几天挺过去就好了,可以下去休整了。

                        现在守116高地上的是我团六连,老乡屠兴安在116高地上。今天我背物质上116高地前的3号去,看到了屠兴安,屠兴安个子本来就小而瘦,这下更瘦了,看到我去了,从洞里出来和我蹲在山背后的石头上聊天。今天上阵地带两包烟给他,屠兴安很高兴,和屠兴安相比,虽然我很累,但我比第一线在生活上又好一点。

                        在我们蹲的位置前面,也就是在3号和2号之间,躺着三具越军的尸体,有的头朝下,有的头朝上,有的半埋在土里,身上的上衣和武器已经把变成战利品。在老山战区,红土下面,埋葬着保守估计也有几千名越军尸体,一开始就是这样,都不问,等最后腐烂发臭时,挖个坑埋了。我军人员一旦牺牲,还有骨灰,可越军牺牲过后,家里人想找也找不一点点影子了,都是人,想想越军的家人会是一种心理状态,何况越军的年龄普遍小。

                        当年屠兴安和我最早是在新圩中学同学,当时还有刘敬兵,我们三个最要好,但看来刘敬兵是学坏了,虽然我和屠兴安最后也混的不怎么样,但是讲话和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帽大一尺,无边无际,牛皮吹的震天响。

                        今天在宿营地我把内裤和外衣洗了,明天计划洗球衣和裤子。今天是元宵节,连部发东西,一人一斤桔子,罐头一听,红烧鸡罐头。这几天天气真不错,阳光灿烂。只到晚上才滴滴达达地下了点小雨。

                        现在得到可靠的消息了,我团3月8日攻打138高地、小尖山(负4号高地),由全国著名的硬骨头六连主攻,拔除最后一个妨碍我军防御的敌清水河以北最后一座保垒。我们连担任军工进行一线保障,看来关键是8号,也是我在战场最后一场生与死的考验,结果如何,能不能立功就看运气了。真要是牺牲也就一了百了,该和家里人讲的话也讲了,其他也没有什么牵挂的。 138号高地、负4号高地,分别位于116号阵地主峰东南侧和南侧,均属溶岩石质山。

                        138号阵地高程约330米,东西走向呈长条形,东北两侧坡陡达50至60度,南侧为悬崖峭壁,西与负3号阵地相连,负4号高地高程约370米,形状呈圆锥形,南侧和西侧为悬崖峭壁,东南侧为70度以上陡坡直达谷底。东北侧有一道山梁连接负3号阵地,与负3号阵地和138号阵地构成一条东西走向,西高东低,南陡北缓长形山梁。这两个高地,是越军重兵扼守的要点,工事坚固,火力密集。

                        今天3月7号,就是说明天凌晨5点钟要运动到位,准备配合6连步兵打进攻。今天中午加餐四个菜,饮事班乱搞一气,菜搞的也不好,菜就是用罐头里面加点青菜了事,菜里看不到什么好肉,自然是饮事班和队部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有人说:打仗时期司务长都发财了,经常往家里寄钱寄东西,不知是不是真的。晚上提前吃饭,在天黑前进入阵地,我排位置在2号,前面二十米左右的3号就是进攻部队出发点了。

                        早上5点半,从3号、140高地,还有116高地就传来一阵阵炮弹的爆炸声,机枪的扫射声。一片片红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我们躲在防炮洞里,时刻待命,等待让我们冲出去抢救伤员的命令。在洞里我们能听到攻打小尖山的16勇士冲锋枪的声音,估计到了7点半的左右就开始有伤员了,上级命令我们班向前冲,班长朱建平站在2号洞口,监视着越军的炮弹,当时整个116几个无名高地上炮弹如雨点般的爆炸,朱建平观察弹雨稍一稀疏,马上命令一个人:“冲……。”冲……。” 冲……。”

                      我、孙宪才、管飞便拉开距离分别冲了出去,我们三个人一个小组。从无名2号先冲下谷底,再从谷底往无名3号冲,冲到负3号把伤员抬下来,我是第一个冲上无名3号,途中经过2个炮火封锁区,非常危险,但一点也没有受伤,从2号冲下来时,炮弹比较少,刚下到谷底,就看到四周雨点般的炮弹落了下来,在地上砸起一圈圈灰尘,就像雨点砸进水里一样。我别的不怕,就怕眼睛被炸瞎,我把钢盔往下拉拉,手脚并用往无名3号爬。这让我有种莫名地刺激,如同在大雨中奔跑身上没有淋到雨,觉得在枪林弹雨中挺过瘾的。

                      在我第二次往负3号冲的时候,一颗60炮弹打在我前2米处,爆炸的冲击波不大,但炸到了我的手和脸上,脸上也出血了,手碗处划破一块皮。我赶紧跑到了负3号的洞里,一屁股坐在一个大衣上,马上洞里有人惊呼了一声,我拉开大衣一看,一位牺牲后的烈士在大衣下面,刚刚在洞口被炸死的。

                      旁边有人小声告诉我,讲我脸流血了,我拿出急救包撕开一擦,只有很小的一个伤口。在洞里,已经有不少伤员了,这个洞里我们团的工兵用风钻打的洞,我们这个方向的洞和越军的洞只有一块石头之隔,平时用罐头盒一敲,越军那边也没听到,马上越军哪边也会拿东西敲击石壁,发出一样的声音。

                      8号的这一天,我们排不断地从负3号把负伤的伤员扶下一线,架到假140,然后我连的其他同志用担架把他们抬下去,到后方救治。不久,我班管飞被一发炮弹炸伤胳膊,自己手扶着伤臂下去治疗去了。

                      当8日傍晚天刚黑时,我和李卫又要送一名六连的被越军烧到屁股的战士,从负3号下来,这名战士被烧的真痛苦,可能烧浑蛋了,嘴里乱讲着一些话,讲一走就痛,我们俩架着他,他还懒着不走,非要担架,在无名2号下面,我们俩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工作就是不行,最后,我怕夜长梦多,不要被越军听见放冷炮,朝他屁股就是一脚,踢好了,老老实实被我们俩架下来了,但还没过541高地就被越军的火箭炮压制住了,越军的火箭炮全部打在541上面的山粱上封锁着我们的道路,大概发射的有3千多发炮弹,都是大口径的,估计有130火箭弹,过去都讲越军穷。少这缺那!更缺的是炮弹,今天怎么打那么多啦!其实这是越军的战术,他们把有限的炮弹全部用在一线上,对我们后方的阵地他们是奈何不得了,那是我们的路,我们一行六七个人只有躲在下面一个石头洞里,直到下半夜才过去。

                      在激烈的战斗中,敌我双方都在截获对方的情报,不巧我方报话员的有很多是浙江人,刚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方报务员来不及用暗语,用起了地方方言,据说把越军的情报人员搞的晕头转向。

                      8日晚,在541高地度过的。早上5点钟又上了3号高地,到下午2点,这时饮事班也把饭送上来了,这时吃到大米饭真香, 因为班长看我受了一点伤,让我提前回到了129休息。

                      我团的小尖山之战以全胜结束,打的漂亮,可以做了经典战史而写入史册了,达到了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的要求。小尖山的拔除,彻底地清除了我方阵地防守的死角,去掉了越军对我军的掣肘。但我团一点也没有的掉以轻心,阵地平静后,就全面进入防守阶段,加紧运送物质补充一线,巩固阵地。

                      这几天我连不间断地运送物质到无名3号,做好防敌反扑的准备工作。同时得到一个消息,九连老乡杨祖勇找到了,和孟祥明一个连队,12月24日在116号阵地出击作战中失踪,打下后清点人员,发现少了一位,就是杨祖勇。有多种猜测,不知是不是被越军俘虏了,但“技侦”又没有侦察到越军有俘虏我方人员的消息,始终是个迷。只有这次打下负4号的时候,在116西南面的一个大石头下面发现了杨祖勇,早已牺牲了,人体都生蛆了。

                      原来打116的时候他冲的太远,冲过了116,受伤失救光荣牺牲,被我们连运了下来,想想平时杨祖勇腼腆的样了,老乡们都替他难过,杨祖勇一直在团直后勤工作,中间一段时间调到军人服务社工作,步兵的战术也没有训练多长时间,就这么上战场打起了进攻,杨祖勇的牺牲更让我感到人生无常啊。

                      战场态势比较平静,但一线敌我双方冷枪冷炮不断,伤亡事件每天都有发生。
                      83012部队高机连7班战士,参战6个月,做了5个月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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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627的歌声

                          终于到了15号,由于我师上老山地区作战以来。刚上阵地时,前沿敌我态势于我不利,经过几个月来的拔点作战,把越军的作战支点向后推进,使越军失去了向我突然进攻的支点,从根本上改变了我师的防御态势。在我团的防区,战术上需要的进攻点全部摒除,如果没有大的行动,比如打小青山,我团的战斗任务基本完成。也就是说艰苦的战斗已经结束,部队下一步主要是抗敌反扑,防守。防守对我部队来说,比较轻松就可以应付了。15日我连搬到627后住到5月19日,在627共计65天。  我们离开129阵地了,最艰险的一段时间终于挺过来了。万幸啊!连队撤到了627号,627号是团部所在地,也是全团的中心。从416上到新寨,再从新寨顺着公路往后方走,走过几个弯道,顺着左边的山道往上走,曲曲折折走大约有近1个小时的路程,再走几个之字型的斜坡爬上一个山梁就到了。

                           627号高地是个长长的土山梁。山梁呈东北西南走向,山梁上没有什么树木,几乎是裸露的,山梁上原来的部队挖的防炮洞和生活棚离很远都能看见,生活棚旁还有能晒衣服的竹架,二处用竹子引来洗澡用的山泉水源,阵地厕所等等。由此可见前方和后方的区别。这个阵地也是有一个分队刚搬走,阵地上有现成的和雨棚和猫儿洞,在山梁上一字排开。我排又是住在离连部最远的最左边,分给我们班一个棚一个洞,棚可以住6-7个人,洞只能住一个人。洞在棚的下部有4-5米的地方,洞前有个小平台,旁边还有一个土洞,但不能住人。我自告奋勇的要求住下面的洞,可能是我喜欢安静吧。

                          洞是个弯下腰才能进去的地方,里面挺大,一边是一个台子,一边有个地槽,台子当床,上面有块席子,被子铺上就可以睡觉了,洞里还有一个小洞,我把它作为我放东西的地方。

                          东北方是团部,团部就是几座简陋的棚子。棚子后是隐蔽部,团部的作战室非常简陋,也没有很多的警卫部队。团部下面有工兵部队打的一个遂洞可能是作为以后永久工事用的。团部旁用毛竹和竹片架设了一座辕门,巨大的辕门右边写着:但有钢铁英雄在,左边是:越寇想入边关,横批:寸土不丢。辕门前有条五六米的路直通山下公路,只不过路是挖成台阶状,以防下雨路滑。团机关人员从山下公路到上面团部大门旁搞的一个轨道,可能是运送物质的。

                          在627号高地上向后眺望可以看见槾棍,整个后方像个大盆地,盆地尽头就是曼棍。可惜我一去也没去过,目测大概只有不到10里,师部就在那,徐志斌在师直指挥连,可能和师首长在一起吧,那里应该是天堂吧。

                          627号高地下面不到100米就是工兵部队修的盘山公路。战场上一片平静,后方很少炮击,一旦炮击就是有针对性的,主要对前沿,越军好像是被打的没脾气了,一个多月丢了几个阵地而不反扑,只能是被我们老虎团打怕了,这个思维是我们全团人员的骄傲。经过前几天不断的补充,前沿弹药充足,我们军工连也该休息一下,我们休息了四天,这四天来,把没睡好觉补的足足的,饭吃的饱饱的,请司务长从麻粟坡带的琉璜皂在山泉水下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把自己的衣服也全搓净,穿着裤头在洞里看书,自己感觉像换了一个人,只是头发太长了,上阵地时是光头,现在是长毛贼了。在阵地上洗澡很简单。直接脱光站在一人多高的半片毛竹接过来的山泉水,洗的真舒服,光着屁服一点关系都没有。方圆几里路的各阵地上没有女人,不怪有篇文章写着:战争让女人走开。

                           3月20日,接到命令上午到140背战利品,累就累吧,但千万别出错。我们在从新寨后勤背上东西到662.6的时候,几天没来,662.6高地已经是大这样了,交通壕口的空地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型广场了,停了一辆军车,有一些军用物质摆在一边,在高地山头和老山的结合部也挖出了工事,工事有二十多米长,安置了一门大炮,上方挂着一面大大的绿色伪装网,工事里一个兵抱着枪在站哨,这个地方现在增加了不少人员。驻守662.6的营部文书在交通壕口用弹药箱架个小摊子,上面放部双卡录音机,录音机前摆放着很多磁带。大都是港台明星,最多的是邓丽君的磁带,也有新出的董文华的《十五的月亮》,像个小摊贩,上面架个牌子,上写:“翻录磁带,每盘0.50”字样。由此可以看出,战场局势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变的暧昧起来,战场的主动权层层已经全部转到了我们手里。

                          另外在山坡边有几个穿的干净整洁的干部在聊天。其中还有一个女干部,白白的胖胖的,手抄在裤子里,这是我上阵地第一次看到女人,天!不争气,连里很多人都在看。他们都是领章帽徽齐全,一看就是后方人员,乘前线平静的时间来看热闹的。二十多年后在我建的QQ群里听绍兴战友讲原来是师医院的医生们可能是上前沿来送药品的。

                          我团六连打下小尖山之后,来往140阵地安全多了,除掉了越军在近处制高点对我的封锁。这些战利品是前二天守卫140阵地的战士们打下越军的哨位发现了一个山洞,在山洞里发现大量的军用品。我们带下来之后,送到新寨就行了,以后再往后方送,据说要送到昆明,后来才知道送下去是给泰国来云南前线视察的一位国防部长看的。

                          和团部的老乡范孝良也联系上了,可以一块聊聊家常和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和安明银也联系上了,就在我们山后公路边,他们100迫击炮连发射的炮弹就从我们627山梁上飞过。

                          21日,范孝良也经常来我们连找我聊天,范孝良瘦小,为人和善,不笑不言,讲话小声慢语,看来是天生在首长身边工作的料。他在团部警卫排,除了给团首长服务好之外,其它没什么事。因为团部的饮事班伙食好一点,在627的日子,常给我带一点包子和馒头,在我们部队吃面食一直是奢侈的。在杭州时,一个连队吃面食,食堂窗外常常站许多外连队人,等着老乡在人丛中抢出一份份的面食出来,几乎全团各连都是如此。这天晚上我站哨,范孝良陪我一直到站完哨。回来时天下雨,又打闪,滚雷不太响,这是我到亚热带碰到的又一个现象,在我的印象中好像这儿不打雷的。

                          近日阴雨绵绵,澡没法洗,老山的雨季到了,典型的亚热带雨林气候,空气潮湿,道路泥泞,泥石流随时暴发。在627的里子,是阵地上最快乐的日子了。

                          几次大的战斗都经过了,战场也非常熟悉了,这里又是全团的中心地带,常能看到老乡。现在627不光是全团是中心,也是我们霍邱老乡聚会的场所了。范孝良、蒋光辉、安明玉、安明银、李先东、方旭、小李林等等都在这里玩过。大家一块喝酒、照相、聊天、听歌曲,玩的特别开心愉快。城关的部队战友也常到这里,像冯新江、李加来、大李林等。聚到一块,互助介绍讲谁在哪个阵地最险,讲谁立了功。大付强有次来,笑咪咪的讲他打进攻第二个冲上山头,结果立了二等功,但回到家乡后不久出车祸而去。一团一连的李先东在627待命,老乡一多就让我们在阵地上组成了一个小圈子,天天聚在一起。东子花钱大方,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我在阵地上攒的几十块钱也在这段时间消费掉了,有次李先东找了台120相机,买了二卷胶卷帮我们在627拍照,我们几个照了几张合影。

                          有次我上前沿阵地送物质,回来走到634高地,碰到几位老乡在照相,帮我照了一张。刚刚从一线下来,累的不成人形,也顾不上摆个什么架式,喝口老乡送来的水后只是虚弱地背靠在战壕边,让战友照,这是一张我在最前沿照的照片了。

                          在当军工往来与后方与前沿的交通壕中,看到这个阶段也有后方大军区还是更高级别的摄影人员向前沿拍片子。当然随同都有精干的侦察兵们保护,从侦察兵的精神气质上看,至少是师一级的侦察兵。

                          宿营地搬到627后,再往前沿运送东西,因为次数少了,叫出差了。到前沿出差,这时大家都比较小心了,知道快下阵地了,但什么时候下,谁也不知道。在阵地上天天不经常看到领导,部队的领导天天都呆在隐蔽部里,隐蔽部很坚固很深,里面有步话机员、文书、卫生员、通信员,有命令让通信员出来传达。

                          在我住的小山洞上面就是排长班长住的棚,棚前那条路正在我洞的上部,通信员张仁欢一来,走的洞顶“嗵嗵”响,我马上就能知道,紧接着,排长班长就会喊:

                          “何斌…何斌…”。

                          军工队,有人讲军工: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劳改队的,一问才知道是军工部队的。我们连私下流行了一首歌曲,囚歌,歌词都是手抄的,天天在吃饭后看到有几位老战士互助窜猫儿洞,神神秘秘的,像一班长丁汝民(上海长宁)六班长吴加根(安徽贵池)他们。往前沿去,从627的山梁一翻下去,头一低,马上就小声开始唱了。我开始比较好奇,问六班长吴加根,吴加根也是安徽兵,他微笑不语,光唱,俏瘦的脸上一撮小胡子显得格外滑稽,我没有笑,吴家根的威信在连队还挺高的,我也跟着唱,但只会几句,但你还别说,唱一下,好像脚上少了点沉重,心绪多了点开朗,但总是唱不完整,只会那几句:“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流行的曲调是后来流行的迟志强的《铁窗泪》,老山战士把老山精神带到全国各地,把米线带到了全国,也把囚歌的曲调带到了全国,同时有意无意地棒红了迟志强。

                          大李林是一团五连卫生员,个子不高,身材特别瘦,为人乖巧,讲话像小声慢语,霍邱城关人,天天和我们一块玩。有一次玩的太晚,没法回去,在我的小猫儿洞里睡了一夜。大李林会照相,别人照相,合影或什么的生活,他头脑转的快,会摆拍,就在627的哨位上的照片照的像是前沿阵地的照片了。方旭是个大个子,讲话木纳,为人还不错。小李林家里失次火,为人低调。安明银因为要时刻为前沿提供炮火支持,很少到处走动。

                          通信连蒋光辉也闲一点了,因为近,也常到我的洞里来玩和聊天,蒋光辉约有1.75米个儿,白皮肤,宽瓜子脸型,近视眼,平时不戴眼睛,言谈细腻,思想有学者的智慧,是一个善于交际联络战友的积极分子。他的消息也比较多,像小报纸一样。蒋给我带来一块电台电池,这个东西在阵地上可是好东西,夜里看着书信空气干净卫生,比煤油灯强,另外可以听借的小放音机。几个老乡聚在一块,议论最多的是战场上有没有老乡牺牲和受伤,还有家乡的情况。最后都是统一口径,往家里写的信决不能写哪个老乡牺牲了,因为在家乡的人们比我们还要紧张。谁家儿子在打仗大家都知道,邮电局每天都有某位家长守着,看到有来自战场的家书,都主动从邮政局取出来,结伴送到他家。等着这家的家长把信读完,看能不能从信中得到自己儿子的消息,好在邮政局的工作人员都是熟人善解人意,都在积极配合,今天二排三个班接到命令到南榔后勤站哨。

                          627还有5个班继续搞军工,一班三个班,我们三排二个班。这几天没什么事,明天上午是站哨,白天站哨一站就是半天哨,夜晚站哨还好些,白天站哨有点着急。天气还热,反正连部的人不想让我们闲一点。

                           24号才给叔叔写完信,又要当军工。背五件大衣到无名3号高地,方旭到了123高地防守,来回可以在他那休息一下了。天天往阵地上运送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绝不能贪污截留的,安明银讲了多次,让我帮他搞件棉大衣,我只能向方旭要求帮忙了,后来他真帮我搞到一件战士大衣,等我送给安明银时,他高兴极啦,在他们炮连显得很特别,让他的战友羡慕去吧。

                          有不少地方的老百姓在做生意,做部队人员的生意。用背篓背着酒和香烟到627上面卖,这些地方老百姓只能到627,往前就不准许他们越过雷池半步了。

                          我最喜欢喝的就是汽酒,就是汽水加啤酒,没有什么度数,甜而可口,瓶只还可回收。云南人真能干,这么高的山什么都能背上来。

                          3月27号,早上我睡了个懒觉,没起来吃早饭,醒后在床上躺着看书。快到中午的时候覃排长叫我背东西,肚子里还有点咕咕叫,另外我心里对排长有点意见:“这二天一连出三次差,连背三次,都是叫我去。是不是看我没和大家住一起,欺负我呀!” 算啦,我躲躲吧,躲到旁边的一个洞里,到3点多,到重炮连找老安去玩,晚上在重炮连吃完饭带了几本杂志回来。回来后发现覃排长在门口拿眼瞪着我,班里才开完班务会,班长朱建平单独找我谈话,大意是快下阵地了,对待阵地管理和上级安排要认真对待等等。

                          28日上午背东西上116,下午4点左右回到627。下山到100重炮连看安明玉, 100重炮连坐落在627高地下地的公路边,傍山挖个洞,基本上他们是一人一个洞。洞高,洞也比较干燥,洞内宽敞明亮,不像山上山体和空气都潮湿。他们的阵地管理也好,每个洞都有洞名,什么洞天福地什么的,有的还有洞的对联,都在是炮弹箱的木板上写的,钉在洞口。我看他们最好的风险就是防止车祸,洞在公路内侧,炮位在公路外侧。

                          工兵团的人员也大都住在这一线,大型机械设备停在公路两旁,也都像100迫击炮连一样,住在依山一侧的山洞里。今天安明玉伤好出院,安明玉是七连战士,腿负伤,本来约好中午在重炮连吃饭的。

                           3月29日,今天天气转阴,山风带来一阵阵凉气,满山的树与草被山风吹的一会往一边倒去,今天没有出勤。下午3时左右下了阵雨,雨非常大,并且又打闪、又打雷。强烈的震憾让你分不清是打雷还是打炮,没有区别,风一劲的往洞里灌,我用麻袋门帘拉住洞口,洞里又太黑,只好一半开一半关,从半关的麻袋门望出去,雨很大,从山头上流下来的水流下来,浑浊的发红,从我洞前我挖的水槽里流过,我就很担心,土洞是否结实。

                          这场大雨预示着老山地区雨季的来临。雨季的到来使前运后送变的困难,同时对于住在山洞里的老山战士也是一种考验。老山地区是红土区,土没有像粘土板结,雨季容易造成塌方和泥石流,第二天山下工兵团的一个洞塌啦,洞上面的土跟着下来,把洞全部盖住了,有一个战士被埋在里面,动用了挖掘机,结果一下把一个胳膊挖断了。战士也没能抢救过来。在上一次暴雨过后,我们刚到新寨准备搬东西,就看到新寨一个洞塌啦!他的防炮洞上面垒上太多的麻包,加上泥石流推动麻包压了下来,据说一个副营职协理员被埋,这也是我团在老山战役中牺牲的级别最高的军官了。在对抗老山雨季暴雨的战斗中,战士们是无奈的,谁也不知道洞什么时候塌,我住的洞上面就有一条裂缝,有二指宽,但好在下雨时水顺着裂缝流跑了,并没有流到洞里来,不然我也早完了。

                           4月11日,坚守阵地多日的三团特务连二排老乡白群鹤奉命执行侦察探路任务。在渡河时,下水探路。由于连日暴雨,河水猛涨,水深浪急,白群鹤不幸被旋涡卷走,光荣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目前两国已经关系已经正常化,中国外交部不知能不能与越方交涉,寻找白群鹤的遗体。

                          因为人有所思,信有所写,我一开始不知道家乡看信的习惯。我在给家里的信中,讲了让家里帮我选门亲事,等我打仗完了后回家相亲,没想到一时让家乡的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话题,在周集传的沸沸扬扬,后来战友们拿我开心,让我羞愧了好一阵子,那个亲事也没讲成。

                          这个时候后方已经掀起了学习老山战士们潮流,也涌现出了大量的歌颂战士的歌在阵地上流行。像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董文华84年初录制的《十五的月亮》,就是最著名的一首,歌唱出了战士和战士家庭的心声,在阵地上传唱不衰: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守在婴儿摇篮边,

                        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

                        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

                        你在边疆站岗值班。

                        啊丰收果里有你的甘甜,

                        也有我的甘甜,

                        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孝敬父母任劳任怨,

                        你献身祖国不惜流血汗。

                        我肩负着全家的重任,

                        你在保卫国家安全。

                        啊祖国昌盛有你的贡献,

                        也有我的贡献,

                        万家团圆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

                        啊……也是你的心愿。

                          这首歌让名不见经传的董文华红遍大江南北。她的清纯、亮丽、饱含真情的演绎让多少人泪下,后来演唱系列歌颂边关军人的歌让她红透了中国,比如后来的《血染的风采》。这时我们早就下阵地了。

                          南京前线歌舞团的毛阿敏初出茅庐,演唱《热情的沙漠》一炮打响,充满青春的演唱方式征服了年轻一代,风靡一时:

                        我的热情 好像一把火

                        燃烧了整个沙漠太阳见了我

                        也会躲着我它也会怕我这把爱情的火沙漠有了我 

                        永远不寂寞开满了青春的花朵

                        我在高声唱 你在轻声和 

                        陶醉在沙漠里的小爱河你给我小雨点 

                        滋润我心窝我给你小微风

                        吹开你花朵爱情里小花朵

                        属于你和我我们俩的爱情就像

                        热情的沙漠

                          朱晓琳《妈妈的吻》在阵地上流行,唱的就是一个同龄人的心声: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

                        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

                        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

                        多少吻吻干我那脸上的泪花

                        温暖我那幼小的心

                        妈妈的吻 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

                        ---- 遥望 家乡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我那可爱的小燕子可回了家门

                        女儿有个小小心愿 小小心愿再还妈妈一个吻一个吻

                        吻干她那帜热的泪珠安抚她那孤独的心女儿的吻

                        纯洁的吻愿妈妈得欢欣

                          还有南京前线歌舞团孙青的歌《月光迪斯科》一唱成名,狂野的歌喉正让场奔放的个性得到了张扬,她的歌也在阵地上流行:

                        没有七彩地灯没有醉人的酒我们在月光下跳一曲

                        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迪斯科 

                        哦我们相聚时候抛开烦恼忧愁张开你的双手跳一曲 

                        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迪斯科 

                        哦这是心灵的安慰不是物欲的追求

                        朝向遥远的旅程不要作短暂停留

                        月光像是霓虹晚风好比美酒来流动着情跳一曲 

                        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迪斯科 

                        哦哦没有七彩地灯没有醉人的酒跳一曲 

                        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迪斯科 

                        哦我们相聚时候抛开烦恼忧愁张开你的双手跳一曲 

                        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迪斯科 哦这是心灵的安慰不是物欲的追求

                        朝向遥远的旅程不要作短暂停留

                        月光像是霓虹晚风好比美酒来流动着情跳一曲 

                        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迪斯科 哦 哦

                          这些歌曲让广大战士听的如痴如醉,同样的年龄我们在阵地上浴血奋战,也算是轰轰烈烈地活了一场。同时也有大量的港台的歌曲,邓丽君当然更是无处不在的了,另外还有红丽姐妹,像〈红红的太阳往上爬〉等等。

                          一般战友来627高地来看我。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二瓶汽酒,还买了几瓶灌头,从饮事班打点菜,还有家里寄来的吃的,云南产的汽酒,平时买了就放在里面那个洞的泥土里,喝时刨出来,一人一瓶。

                          前面写过讲在阵地上看不到女人,其实在627看过一次。有一天我从洞里刚出来,看到从山下爬上来一个地方的少数民族的人,在陡峭的山路上毫不费事的上来了,穿着少数民族服装,近了一看才知道是个苗族女人。有30多数,但看着像有50岁,打着一双黑赤脚,背着背篓,背篓中放了不少在阵地拾的东西,左手里拿着一个蜂窝,右手掰着蜂窝里的幼虫,放在嘴里吃。这种吃法震住了我,只呆呆地看着她跑上了阵地,最后不知从哪个地方下去的,可能是曼棍的人。

                           4月27号,李卫这天牺牲,早上他和班排长请假到南榔去看老乡,走在山娅口,越军连续发射的三发炮弹,他被其中的一棵的弹片击中,当时就不行了,肚腹中弹,话都讲不出来了。被后勤人员抬到包扎所抢救,随后排长覃晓永和班长朱建平被连部通知去南榔,我们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希望李卫只是受轻伤,2.11和3.8那么艰险都过来了,快下阵地时,老乡战友碰面,互相之间问候最多的话就是,坚持就是胜利,最后阶段要千分小心了,千万别出事,坚持到下阵地。但你还是没挺住,就这样过去了,后来我们只看到排长覃晓永和班长朱建平低垂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安排大家把李卫的铺盖和个人用品捆起来,一个鲜活的生命结束了,他的个人用品也完成了使命,亲爱的李卫战友,你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你高挑细长的背影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4月28日,天气晴朗,在每天都有战友牺牲的战场上,人不可能天天沉浸在悲痛之中。再说人生无常,谁也不能保证能活着走下战场。要强迫自己动起来,我只有就着晴朗的天气,把被子晒晒,换的衣服洗洗,搭在阵地的晾衣架了,其余时间就呆在洞里了,在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洞里比洞外凉爽多了。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强烈的亚热带太阳光直射在山梁上,山梁是个秃山梁,晒的人发困。等到中午时,气温就象是内地的三伏天。但真奇怪的是,不管白天多么热,夜里是非常的冷,要盖被,站哨穿大衣还冷。

                          坚守在高地上的六连老乡屠兴安被越军的一发炮弹炸伤,伤到屁股,被我连一排的战友上去帮他抬了下来。后来听讲,他要求我上去抬,在阵地战事特别紧张的时候,如果伤员多,老乡往往是先抬老乡,这是铁的规律。

                          经常到大老安的炮阵地玩,听他讲了不少故事,都是别的战友讲的。因为一线步兵连从前沿下来休整一般都在曼棍,休整过后再上一线,然后再休整,再到曼棍,曼棍人多,故事也多。讲曼棍有个寡妇,像个婊子,只要给钱,都可以睡,没钱,拿个手榴弹也行,笑死我了。当成笑话听是可以的,我想部队这些18-9岁的小伙子胆子恐怕还没有这么大。

                           5月18日下午,连部向全连传达团部命令,收拾行装准备下阵地,部队撤下了阵地,由67军199师595团接防我们团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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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撤出老山战区

                            5月19日,下午2点,连部一声令下,我们以班为单位背着背包安静地鱼贯走下627高地,坐上了在高地背后山路上的东风汽车。由坝子、南温河线撤下那拉地区,和来的时候走的路正好划个圈,没走回头路。一个排坐一辆,顺着修好的盘山公路,走了2个多小时,通过盘山公路还能看到我住的山洞,山洞啊!你让我住了二个多月,不知还能挺多久,洞顶上早就生出了几条裂缝,再下一场雨,肯定会塌的,老山啊!再见啦!我从上阵地到今天整整167天,在这段时间里,失去了多少好战友啊!我们高机连失去了“徐建斌、成昌林、马逢才、李卫”这四位好兄弟,老山之战让他们年青的生命画上了句号,让他们的精神变成了永恒。老山的战斗经历也熔进了所有老山战士的血液里,变成了他们灵魂的一部分。

                            下午4点左右,快到麻粟坡县城了。在车的右边山上,一座山,就是一座烈士陵园,漫山遍野筑满坟墓的一座山,灰色的石碑像一位位被冰冻住的战士,壮观、震憾。当国家的尊严受到蔑视,边疆人民的生命受到伤害时,他们原来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迈开威武的步伐从全国各地来到祖国的南疆,抱着杀敌立功的心愿报效伟大的祖国,如今他们将永久地镇守在祖国的南疆,成为我中华人民共和国版图的守护神;车走到这里,整个车上所有人员默默无语,有的坐的车箱地板上默默地流泪,我心里一下子又想到了李卫和我那十九位老乡。

                            烈士万岁!是你为共和国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烈属万岁!是您培养一名忠诚的共和国卫士!

                            惩罚越南,我们达到了目的,但杀敌十万,自损一万,我们必竟还有伤亡。对与于些烈士烈属不心痛吗?多么优秀的战士,多么年轻的生命,还没有品尝到人生的意义。

                            对于越军,他们能有一半的人进入陵园就不错了,许许多多打死的前沿阵地的越军,因为阵地始终在我军手里,他们对烈士的遗体也并不像我军一样看重,所以他们的家人可能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生命就像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有许多越南家庭全部失去了男丁。从人性上说,任何生命都是应该尊重的,中越之间的战争也是可以避免的,世界上的战争也是可以避免的。全世界人民都要呼唤和平,避免战争。对此,越南应该反省自己,对于领土要有清醒的认识,玩火的人必自焚,虽然我们不愿意看到牺牲,但当祖国的尊严受到蔑视,人民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会有无数名我军钢铁战士英勇献身的。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于一衣带水的越军,他是华夏大家庭的孩子,惩罚之后还是自己的孩子,我常常思索越南人的心态,始终捉莫不透,后来看了越南的历史,看后感想特多,自作的一首诗《坏孩子》:

                            华夏民族数千年的繁衍发展

                            不断的分化组合

                            孕育了有多少孩子啊!

                            数也数不清

                            一样的血脉

                            一样的精神

                            瘦小的孩子围绕在父母

                            身边强健的孩子

                            就让他自立门户自己发展吧

                            虽然分了家你也还是父母的孩子啊

                            当你遇到困难时可以向父母抻出双手

                            父母会全力地帮助你

                            有一天你和父母一样遭到大难

                            并不是父母不想帮你 

                            而是父母无力帮助你啦

                            但没有一时不在思念着你

                            在强盗霸占了你的家园后

                            你的性格发生的扭曲

                            暴戾怪诞

                            不管以后父母对你多好

                            对你关怀备至

                            你还是恶语相向

                            甚至对父母拳脚相加

                            对于不听话的孩子啊

                            只有惩罚

                            在中国和前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帮助下,越南在1975年终于实现了国家的统一。但越南统一后对外入侵柬埔寨,对内排斥华侨,又侵占南沙西沙诸岛,对中越边境也时有骚扰或侵占,加上与苏联友好,又刚击败强敌美国,俨然中南半岛之新霸主。

                            1978年,越共决定攻柬抗华的方针,遂大力加强和苏联的关络系,苏联军事技术装备源源不断运抵越南。8月,以空军中将沃罗比耶夫为首的苏联军事技术顾问团120人随同运送装备的两架安-22军用运输机经巴基期坦,印度到达河内。11月3日,黎笋和勃列日涅夫在莫斯科签订《苏越友好合作条约》,12月越南攻入柬埔寨。抗法援越、抗美援越,中国对越南提供了大量的军用和民用物质装备,如今越南背弃传统的宗主国,投靠苏联,并凭借军事在南亚的优势妄图吞并柬埔寨、老挝、泰国,这对于中国是无法容忍的。越南在胡志明去逝后,越南人民饱受战争之苦,十室九空,多数人家失去了壮丁,当局看不清形势,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大力发展生产,休养生息改善人民生活生活质量,反而穷兵黩武,让南亚重燃战火,使南亚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是任何一位正义之师不能答应的。越军盲目地认为越南“过去曾打败过日本、法国、美国侵略者,现在已成为世界第三军事强国,可以打败中国”,并认为越南出兵侵略柬埔寨、控制老挝,是“履行国际主义义务”,越南人的这种观念不改变,吃亏的日子还在后面。

                            在我写到这儿的时候,从《血铸军魂》上看到一则消息:《墓碑前的半瓶矿泉水》,《中国青年报》2008年4月11日第10版刊登的半瓶矿泉水祭奠儿子的图片,是解放军某部宣传干事周凤武同志今年清明节在麻栗坡烈士陵园拍摄的,图片上老母亲伤心痛哭、悲痛欲绝。烈士墓前没有鲜花、水果、烟酒糖茶,就连农村人上坟必备的香、纸都没有,只有那半瓶云南山泉,还是老人在路上舍不得喝而省下的。

                            烈士叫陈文陆,云南省沾益县人,汉族,初中文化,1962年5月生,1982年1月入伍,35208部队56分队班长,共产党员, 1984年4月28日在收复老山战斗中牺牲,荣立三等功,安葬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第10排8号位。陈文陆牺牲后,母亲第一次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看望他,祭品确只有老人在路上舍不得喝完的半瓶矿泉水和撕心裂肺的唤儿声, 24年了,老人为什么才第一次来呢。就象老人对陵园管理人员说的那样:“我们每年都想来看看,但家里困难,没有路费,我老了,怕今后没有机会,今年就凑点路费来了”。其实从沾益到麻栗坡不过500多公里,可那么多年来烈士的母亲竟然因为没有路费,而不能到儿子的墓碑前看一眼。

                            5月2号,笔者随陵园管理员找到陈文陆烈士的坟墓,管理员说“今年他妈妈来了,老人伏在墓碑上,哭声撕心裂肺,让在场人心都碎了”。老人痛失爱子之苦不言而喻。儿子在战斗中“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固然高尚,可给母亲留下什么呢,只有痛苦、悲伤、无奈和失去劳力后的贫穷。据烈士陵园管理人员介绍,麻栗坡烈士陵园埋葬着900多位南疆作战牺牲的烈士。其中还有近300位烈士的家属没有来过,基本上都是没有路费而不能来,有些家属来了确没有返家路费。英雄一次流血牺牲,老人一辈子悲伤流泪,20多年确因为贫穷而看一眼儿子坟墓的机会都没有。为人父母的都知道,儿是娘的心头肉啊。儿子为保卫祖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做父母还应该这样遭受贫穷和痛苦的折磨吗?

                            读到这里,我只能一声叹息!

                            到了麻粟坡县城后,我们取回了自己的战备包,原来我连汽车班的兵们都在麻粟坡县城住。接着继续行军到晚上8点钟左右,我们车队到达文山,车在文山州汽车站停车场暂时停下来,人员下车自由活动,自行就餐。我在文山州汽车站前的那条街上转了一下,最后在一个卤菜店买了一个大红烧猪蹄,颜色红通通的诱人,在阵地上的人过了半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对于能享受的卤菜太渴望了,但猪蹄子吃不动,下力气咬下一口,在嘴里嚼了半天也嚼不动,烧的不烂,过去只知道文山州的狗肉带着皮嚼不动,没想到猪蹄子烧的更不烂,二十多年过去,不知文山州现在的菜烧的怎么样了。将近10点,我们从阵地下撤的车队到达云南省砚山县,来到我们战后休整的地方――铳卡农场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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